《十年》姑苏菲林

2、初遇

　　十年之前（上）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清晨四点半，絮影就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吵醒。这时已了无睡意，穿着睡衣走出户外，空气清新得让人恨不得一口吞掉。想起早上Mrs Sun要抽查英语，而自己又一个单词也没看，絮影立刻穿衣洗漱奔到学校。
　　早晨的校园美丽得像一幅画，空无一人。窗外只有早起的鸟儿和挂着露珠的小花，然后就只剩下蓝天、白云、绿地之类的东西了。耳机中传来的英语课文实在是有些煞风景，于是絮影合上课本，拔掉耳机，走出教室。
　　一阵拍打声吸引了她的注意，有人在操场上打篮球。原来今天早晨还有一个和她一样有如此雅兴的人，那就多看他几眼吧。
　　中等偏上的身高，留着时下最流行的男生发式。格子衬衫、牛仔裤、一双白球鞋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耀眼。运球、上篮，动作一气呵成，像《灌篮高手》中的流川枫。可惜看不清他长得如何，不知道像不像流川那样帅？
　　在这个早晨，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校园里，她，注视着他，而他，被她注视着。

　　随后的日子，絮影有意无意地打听起有关“白球鞋”的事情。
　　他叫靳中，与她同级不同班，学习成绩中等偏上，据说还有一个绯闻女友。似乎很多女生都知道他，因为他篮球打得好，还有就是总是穿着一双白得耀眼的球鞋。他果然是有些洁癖的！
　　有一次与他擦肩而过时，絮影近距离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脸，最后得出结论：他没有流川枫那么帅！

　　新学年开始后，学校组织了分班。无非是将考试成绩前50名的学生组成了一个重点班，接受重点照顾。絮影按照名单找到自己的座位后，赫然发现自己的后座竟然就是“白球鞋”！
　　原来人的心会跳得如此之快，怎么会这样？她发誓她从来也没想过会和他坐得这么接近，她只是一直比别人多注意了他一点点而已。以后会怎么样？他们会讲话吗？
　　“前面的girl,你叫什么名字？”
　　他是在叫她吗？
　　“金絮影”
　　为什么他会主动和她讲话，是因为自那个清晨后凡是学校组织的篮球赛她都会去看的缘故吗？可是加油的人那么多，他应该不会注意到她才对啊。
　　“哦，金-絮-影。我叫靳中。”

　　于是有了第一次对话，紧接着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彼此渐渐地熟络起来。靳中的理科成绩是年级数一数二的，文科却很差，发挥好了才能勉强及格，这点跟絮影刚好相反。由于向来喜欢理科好的同学，靳中在絮影心里的好感指数呈加速度上升中。
　　雨从中午一直下到放学，并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家近的同学纷纷冒雨跑回去，而学校离家很远的絮影在做完值日后则坐在教室里一边写作业，一边等雨停。
　　门开了，那个对她而言已经很熟悉的人出现在面前。“他不是已经冒雨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落了什么东西吗？”絮影很纳闷。
　　“你是不是把钱包落在教室里了？”由于已经和他混得很熟，絮影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心虚感，两个人还经常互开玩笑。
　　“我是把你落在教室里了。”他扬了扬手中的伞，“一起走吧，我特地跑回家拿伞回来给你。”
　　“等一下吧，雨还是挺大的，我也想把这几道题做完。”
　　窗外的雨仍沙沙地下着，校园里又只剩下两个人，不同的是此刻是傍晚而不是早晨。
　　“这道物理题多简单啊，你怎么这么笨！应该这么解……”
　　“昨天的《灌蓝高手》你看了吗？我觉得湘北和他们打时应该……”
　　“不会吧？哪有这样的？我要去跳楼，是哥们就别拦着我。”
　　“跳楼这种自杀方法早就过时了，现在国际上流行的是买块豆腐一头撞死。”
　　“哈哈……”
　　“哈哈……”
　　只有空旷的校园、刺目的日光灯听得见他们的欢声笑语。
　　与那个清晨不同的是，已经不只是她注视着他，他也同样在注视着她。
　　走出教学楼，絮影这才发现有个难解的问题：只有一把伞，如果一个人用的话，另一个人势必会淋雨。难道要两个人一起躲在这个看起来并不大的伞下吗？光是想想这种可能性絮影就觉得脸颊像被火烧过一样。
　　这个该死的“白球鞋”，为什么不带两把伞来？
　　“伞还是你用吧，我喜欢在雨中散步。”她把伞推给他。
　　“别傻了，伞就是给你拿的。”他又把伞推了回去。
　　“那多不好意思，你帮了我，我还得让你淋雨。”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被淋湿了。”
　　他把伞打开，塞进她的手里，然后跳入雨中。从他最后的眼神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丝挫败和失望，一定是她看错了！
　　天将黑时，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校园里，彼此都没有说话，只听得见风声、雨声和树叶被吹打的声音。絮影很想打破这种与点诡异的气氛，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不至于让彼此感到尴尬。
　　走出校门后，两个人都站住了，他们住在相反的方向。
　　“那我先走……”
　　话未说完，絮影就被他那双黑亮的眼睛震撼到无法再讲出任何一个字。他从来没有那样凝视过她，眼中充满了许多说不出的特别的东西。絮影再也不敢与他对视，连忙低下头，全身仍能感受到那两道既热情又纯净的视线。
　　“金絮影，你知道吗？我是故意只带一把伞来接你的。”
　　久违的心跳再次急促地响起，而且似乎不是只有她的。在那一刻，絮影的大脑一片空白，天、地、学校、老师、父母、朋友……全部被抽离了她的思绪。
　　除了心跳声，似乎还有轻微的喘息声。
　　“因为我一直都很想和你同打一把伞，同走一段路。”
　　絮影始终没有抬起头，以至于他什么时候走掉她都不知道。絮影也同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她只记得那一段路很长，天地在雨中变得混沌模糊，唯一清晰的是一双黑玉般的眼睛和一绺微湿的有些弯卷的发丝。
　　躺在床上，头脑里仍回忆着校门前的那一幕。
　　“他那么说算什么意思？算是告白吗？
　　“别傻了，金絮影，那只是你的幻觉而已。快点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可是……”
　　终于，生平第一次失眠，那该死的“白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