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匿名传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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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理性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彻底退下去。林遣独自站立在废弃塔楼那布满灰尘的环形空间中央，窗外是永恒喧嚣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的游戏大厅景象，光怪陆离，人声鼎沸，却都与他无关。
【永恒NPC】身份绑定后的记忆屏蔽效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强大。那些在“微笑小镇”中曾与他并肩、或曾对他投以惊惧目光的玩家，此刻即便与他擦肩而过，视线也会如同遇到无形屏障般自然滑开，留不下一丝涟漪。他们是真正的“陌生人”，而他在他们眼中，大抵也不过是个模糊的、不值得注意的背景板。
这种被世界彻底“遗忘”的感觉……美妙得令人几乎战栗。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并非叹息，而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这片由系统规则构筑的“孤岛”已然成型。
他抬起手腕，那里空无一物，但意念微动，一个半透明的仅有他可见的个人面板便浮现在眼前。
【姓名：林遣】
【玩家编号：7312】
【等级：D（经验：15%/100%）】
【积分：14542】
【称号：副本毁灭者（稀有）】（效果：对副本结构及规则破坏力提升10%；积分获取+10%；更易引起副本意志敌视）
【身份：永恒NPC（隐藏）】（效果：副本默认身份伪装；记忆屏蔽力场强化；权限提升）
【能力：【观测之笔】（绑定）】（当前剧本价值：127/1000）
【装备：无】
【物品：未知的邀请函 x1；镇长手札（已绑定）；情绪结晶（残）x3】
【状态：灵魂疲惫（恢复中，预计剩余时间71小时）；泪失禁（固化）】
看了看面板数值和积分。这在D级玩家，不，甚至对于很多C级玩家而言，都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足以在系统商城购买强力的保命道具，或者兑换一些能直接提升身体素质的初级药剂。
但林遣的目光只是淡淡掠过，没有丝毫波动。那些外在的、强化的东西，对他而言意义不大。他追求的不是蛮力，而是“真实”，是拨开迷雾，窥见规则本质的瞬间。积分，不过是达成这一目的的工具。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停留在【观测之笔】后的“剧本价值”上。
127点。这是在“微笑小镇”中，通过观测、引导、乃至最后亲手引爆核心，推动剧情走向极致混乱与终结所获得的“报酬”。相比于初始的微薄，这已是不小的进步，但距离下一次质变性的“书写”，还差得很远。
他能感觉到，这支笔的潜力远不止于此，它需要更多、更激烈的“剧情”来喂养。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状态】栏。
“灵魂疲惫……71小时。”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眼角，那里干涩依旧，但“泪失禁”的固化状态提醒着他那份力量的代价。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提醒着他强行书写【悲恸】指令的反噬之猛烈。三天的恢复期，在他拥有的三个月新手保护期内，不算短了。
“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尽快恢复。”他环顾四周。这座废弃的塔楼位置偏僻，结构稳定，入口隐蔽，暂时是个不错的据点。但还不够。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游戏大厅的运行规则，需要知道积分除了系统商城还能怎么花，需要探查其他玩家的动向，尤其是……关于“微笑小镇”崩塌之后，引发了怎样的涟漪。
他走到塔楼唯一的窗边，透过模糊的玻璃向下俯看着。巨大的广场上，人流密密麻麻。
有刚从副本回归惊魂未定满脸苍白的；有在摆摊区大声吆喝、交换物资信息的；也有行色匆匆、直奔某些功能建筑的。喧嚣声隔着厚厚的墙壁，只剩下沉闷的背景音。
就在这时，一阵并不算响亮，但异常清晰的议论声，顺着塔楼破损的通风管道，隐隐约约地传了上来。
“……听说了吗？前几天有个D级新手本‘微笑小镇’炸了！”
“炸了？什么意思？全员团灭？”
“不是团灭！是字面意思上的‘炸了’！副本核心崩溃，整个场景没了！系统直接把这个副本从列表里永久移除了！”
“卧槽？！真的假的？D级本？谁干的？哪个大佬开小号去炸鱼了？”
“不知道啊！邪门得很！系统结算公告都没提具体玩家，只说副本因异常数据流冲击永久关闭。倒是有几个侥幸活下来的玩家，积分赚得盆满钵满，但问起经过，一个个都语焉不详，好像记忆出了点问题。”
“记忆问题？是被精神污染了？”
“不像。他们记得副本里的大部分经历，但关于最后怎么通关的，尤其是那个导致副本崩溃的关键点，记忆非常模糊。而且……他们提到副本里好像有个非常关键的NPC，引导了他们，但具体长什么样、叫什么，完全想不起来了！”
“嘶……这么诡异？论坛上都传疯了，都管这叫‘幽灵NPC事件’，说是有个专门破坏副本的幽灵游荡在低阶副本里……”
“还有人说，可能是什么隐藏任务或者特殊称号效果……”
“不管是什么，能搞崩一个副本，哪怕只是D级，也够吓人的。现在不少公会都在暗中打听呢……”
声音渐渐远去，显然是谈论者走开了。
林遣站在窗边，嘴角难以自抑地微微勾起。
匿名。
记忆屏蔽。
“幽灵NPC”。
暗中打听的公会。
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想，不，甚至是超出预想地完美进行着。系统帮他掩盖了最惊世骇俗的部分，而记忆屏蔽效应则将他彻底从嫌疑中心摘了出来。他现在就是一个安全的不被关注的“观测点”。
“观测点……”他轻声咀嚼着这个词。
仅仅是作为一个“点”去被动观察，就足够了吗？
在“微笑小镇”，他利用NPC的身份，引导玩家，窥探规则，最终亲手导演了终局。那种将一切掌控在指尖，拨动命运琴弦的感觉，远比单纯的观察更令人着迷。
他需要更多的“变量”，更多的“棋子”，来帮助他触及更深层的“真实”，去探索更多未知的、有趣的“剧情”。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尤其是在这庞大而复杂的游戏体系中。
一个若隐若现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在他心中悄然滋生，并且迅速变得清晰、坚定。
他需要创建一个组织。一个不同于那些追求力量、排名、资源的公会。一个只服务于他个人兴趣和目标的存在。
它的名字，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浮现在脑海——
“观测者”。
是的，观测者。不是救世主，不是征服者，更不是玩家口中的“英雄”或“大佬”。他们将是隐藏在幕后的眼睛，记录故事的笔，拨动命运的、无形的手。
他们观测副本的运行，观测人性的挣扎，观测系统的规则，并在关键时刻，由他这只“幕后黑手”，落下轻轻一击，改变故事的走向，收获极致的“未知”与“真实”。
而公会里的成员，将是他的眼线，他的助手，他散布在各个角落的“传感器”。他们不需要知道最终的目的，只需要在各自的岗位上，提供他需要的信息和助力。
想到这里，林遣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都因这份期待而微微战栗，连“灵魂疲惫”的状态都仿佛减轻了一丝。眼底深处，那抹对于“真实”的极致渴望，如同幽暗的火焰，无声燃烧。
他转身，不再停留。积分需要转化为实际的资源，情报需要系统地收集，而“观测者”公会的建立，更需要启动资金和合适的地点。
离开废弃塔楼，他融入了大厅川流不息的人群。记忆屏蔽力场让他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没有引起任何多余的关注。他循着指示牌的指引，来到了大厅的核心功能区之一——系统服务中心。
这是一座宏伟得如同神殿般的建筑，内部空间广阔，穹顶高悬，无数面光屏悬浮在半空，滚动播放着各种信息。玩家们在这里接取任务、兑换积分、使用各种功能设施。人流虽多，却秩序井然，大多数人都面色凝重，行色匆匆。
林遣直接走向一个无人使用的自助服务终端。操作界面简洁明了。他首先查询了积分兑换列表。
琳琅满目的物品映入眼帘：
【初级生命恢复药剂】：100积分/支。
【初级精神力增幅药剂】：150积分/支。
【随机E级技能卷轴】：500积分。
【D级副本定向传送符（一次性）】：800积分。
【个人空间扩展权限（10平米）】：2000积分。
……
林遣快速浏览着，目光冷静。这些常规物品对他吸引力不大。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一个特殊的分类上——【权限与服务】。
【创建公会资格】：5000积分。
【匿名情报发布/收购（小型）】：200积分/次。
【系统训练室租用（初级/小时）】：50积分。
【全频道广播（区域）】：1000积分/次。
……
“五千积分……”林遣看着创建公会所需的数额，手指在虚拟屏幕上轻轻敲击。这笔开销不小，但完全在承受范围内。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选择了支付。
【叮！扣除积分5000点。】
【请为您的公会命名：______】
林遣指尖微动，输入了三个字：“观测者”。
【命名成功。公会“观测者”已注册。】
【您是公会会长，拥有最高权限。】
【请设定公会徽记（可选）……】
林遣略一思索，设计了一个极其简洁的徽记：一只抽象化的、半睁半闭的眼睛，瞳孔深处，是一点微不可查的、如同泪滴般的星芒。
【徽记设定成功。】
【请缴纳公会驻地租金（最低标准：废弃工厂区小型单位，月租1000积分）。】
又是一千积分划出。林遣面色不变。钱，就是要花在刀刃上。一个合法的、拥有固定据点的公会，能为他后续的行动提供极大的便利和掩护。
【租赁成功。驻地坐标已发送至您的面板。您可随时前往布置。】
【恭喜您，“观测者”公会正式成立！愿您在无尽旅途中，找到属于您的答案。】
系统的祝福语冰冷而格式化。林遣关闭了终端，脸上没有任何欣喜若狂的表情，只有一种计划顺利推进的平静。他看了一眼面板上剩余的8452点积分，转身离开了服务中心。
下一个目标，是情报聚集地——玩家自由论坛的实体接入点，以及各大公会的招新广场。他需要了解当前游戏大厅的势力分布，以及……物色“观测者”的第一块基石。
他漫步在熙攘的广场上，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掠过一张张或焦虑、或兴奋、或麻木的面孔。
他在寻找，寻找那些具备特定特质的人：不一定是最强的，但一定要有某种“偏执”，或是技术上的专精，或是情报上的敏感，或是……如同李思那样，对于“异常”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和信任。
就在他经过一个相对冷清的角落，那里是几个小型公会和独行侠摆摊的地方时，他的目光被一个摊位吸引住了。
摊主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戴着厚重黑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男生，正低着头，专注地摆弄着一个看起来像是自行组装的、布满了裸露线路的平板电脑。他的摊位前冷冷清清，挂着一个手写的牌子，字迹倒是出乎意料的工整：
【□□副本基础规则分析、地图结构还原（需提供基础影像资料）。价格面议。另：收购各类损坏或废弃的系统相关电子产品。】
技术型人才？而且是对系统造物本身感兴趣的？
林遣脚步顿住，目光落在那个男生身上。他看起来有些拘谨，甚至可以说是社交恐惧，但摆弄那台破烂平板的手指却异常稳定和灵活。
似乎感觉到了林遣的停留，男生抬起头，推了推滑落的眼镜，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和询问。
林遣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视线扫过那块牌子，然后落在男生手中那台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平板上。他能感觉到，那平板散发出的微弱能量波动，与大厅里主流的系统造物有些许不同，带着一种……“破解”和“重构”的味道。
就在这时，或许是林遣的注视让他有些紧张，男生手一抖，平板屏幕上原本勉强维持的代码流瞬间崩溃，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屏幕也暗了下去。
“啊……又失败了。”男生懊恼地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或许是“灵魂疲惫”状态的影响，或许是面对这种“技术性失败”的微妙共鸣，林遣感到眼眶微微一热，熟悉的湿意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一滴生理性的泪水，顺着他白皙的脸颊悄然滑落。
他并没有感到悲伤或沮丧，但这具身体的反应，总是如此“及时”。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揩去那滴泪珠，动作自然的拂去。然后，他看向那个因设备故障和陌生人注视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男生，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混合着对泪失禁的些许无奈和对技术的纯粹好奇的微笑。
那笑容，配合着他刚刚拭泪的动作，以及那双因水光浸润而显得格外清透、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眸，在昏暗的角落里，绽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破碎又蛊惑的魅力。
“你的设备，”林遣开口，声音温和，带着一丝刚哭过后的微哑，却奇异地抚平了对方的焦躁，“很有趣。看起来，你在尝试做一些……系统本身并不鼓励的事情。”
他顿了顿，在男生怔愣的目光中，轻轻说出了下一句话：
“有兴趣加入一个，专门致力于‘观测’和‘理解’这一切背后真实的新公会吗？”
“我叫林遣。‘观测者’公会的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