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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契约婚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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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风卷着民政局门口的梧桐叶,掠过初诺言攥得发紧的指尖。她低头看着掌心那本红得刺眼的结婚证,硬壳封面的烫金纹路硌得指腹发疼,指尖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连带着心脏都像是被这红色裹住,闷得发慌。
身边的林夕辰身姿挺拔,一身剪裁利落的高定深灰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矜贵得如同杂志封面的模特。阳光落在他俊朗的眉眼间,却没能融化那双深邃眼眸里的淡漠,他垂眸扫了眼手中的结婚证,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仿佛方才不是领了证,只是在商务合同上签了个无关痛痒的名字。
初诺言悄悄抬眼瞥他,心里暗叹——七年不见,林夕辰还是这般模样,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只是比起高中时的清冷少年气,如今更多了几分商场历练出的沉稳锐利。
他们本是高中同校邻班的同学,唯一的交集不过是几次年级大会上的邻座,毕业后便断了联系,像两条短暂交汇后便各自延伸的直线,谁也没想过会以这样荒诞的方式,再次紧紧捆绑在一起。
一切的转折,要从一个月前那个闷热的午后说起。
初家客厅里,空调的冷风挡不住姨母何莲的热情,她嗑着瓜子,眼神落在初诺言身上,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催促:“大姐,你说说言言,今年都28了,怎么连个男朋友的影子都没见着?我家婷婷今年才26,孩子都会喊姨了,再拖下去,好人家都被挑完了!”
坐在一旁的方怡然立刻皱起眉,唉声叹气地接话:“可不是嘛!我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丫头就是不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就因为她这事,我好几晚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初诺言正蜷在沙发角落看稿,闻言默默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假装整理抱枕,心里腹诽:“又来了,每次姨母来,必提相亲,比她的追剧日历还准时。”
何莲是她母亲方怡然的亲妹妹,最是热心“撮合姻缘”,每次上门,总能精准带来各种相亲对象的“简历”,从国企职员到创业老板,恨不得把初诺言的人生直接塞进“结婚生子”的模板里。
“不过这次我可有个好消息!”何莲突然放下瓜子,神秘兮兮地凑近,“我有个老姐妹,她儿子今年30,人长得帅,还自己开公司当老板,年轻有为!我跟她说了言言的情况,人家一听就乐意,让言言跟他见一面!”
初诺言早就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闻言只是敷衍地笑了笑,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姨母,我真不急。再说了,人家开公司的条件那么好,我一个写小说的,哪配得上啊?”
这是她屡试不爽的“挡箭牌”,每次这么说,总能让何莲暂时歇口。可这次,何莲却摆了摆手,笃定地说:“这次不一样!这小伙子你认识,你们俩是高中同学!”
“同学?”方怡然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一把抓住初诺言的手腕,脸上笑开了花,“那可得见!都是老同学,知根知底的多好!言言,明天赶紧收拾收拾,穿得得体点,别总穿得跟个学生似的,邋里邋遢的!”
初诺言看着母亲激动的神情,又对上姨母不容拒绝的眼神,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没抱任何期待——高中同学那么多,她哪记得住谁是谁。
另一边,林夕辰的别墅里,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餐桌上。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一边用平板电脑处理着公司的文件,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神情专注得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坐在对面的庄婷放下手机,咬了一口吐司,看着儿子紧绷的侧脸,忍不住开口:“儿子,下午2点去见个人,地址我一会发你手机上。”
林夕辰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地拒绝:“不去,下午有董事会。”
“又是这话!”庄婷放下吐司,有些不满地皱眉,“每次让你去见个姑娘,你不是开会就是出差!但这次这个人,你必须去见——她是我年轻时最好的朋友的侄女,给我个面子。”
“您自己去见吧,我没空。”林夕辰依旧不为所动,指尖停顿了一瞬,又继续处理工作。
庄婷见状,故意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你这孩子,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我头发都愁白了!我那朋友说,她侄女是个小说作家,写的书火得很,好多年轻人都爱看。哦对了,她还是你高中同学呢!”
“高中同学”“小说作家”——这两个词像两颗石子,突然投进林夕辰平静的心湖。他滑动屏幕的手指猛地一顿,抬眼看向母亲,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沉默了几秒,他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一副勉强的神情,最终还是妥协:“知道了,见见见。”
庄婷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愣了一下,随即喜笑颜开:“这才对嘛!好好打扮一下,给人家姑娘留个好印象。”
林夕辰没应声,只是低头看着平板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内容早已模糊,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高中时那个总是扎着高马尾、在图书馆角落里安静写东西的身影。
榕城的9月,秋老虎依旧肆虐,午后2点的阳光毒辣得让人睁不开眼。初诺言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搭配深蓝色牛仔裤,高马尾扎得干净利落,发尾微微卷曲,棕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若不是这头染过的头发,她站在咖啡馆门口,看起来和高中时那个青涩的少女几乎没什么两样。
按照姨母给的地址,她推开了咖啡馆的门,冷气扑面而来,驱散了一身的燥热。目光扫过靠窗的位置,很快就锁定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林夕辰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短袖,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他正低头敲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的发顶和肩膀上,在桌面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勾勒出他专注而迷人的侧脸。
初诺言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轻声问道:“你好,是林夕辰吗?”
林夕辰闻声抬头,看到她的瞬间,眼底掠过一丝惊讶,随即站起身,唇边勾起一抹礼貌的微笑,声音温和:“对,你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初诺言有些局促地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七年未见,眼前的男人比高中时更加成熟,眉宇间的清冷依旧,却多了几分沉稳的气度,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咖啡馆里轻柔的音乐和远处传来的咖啡机运作的声音。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初诺言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忍不住抬头看了林夕辰一眼,对方正低头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似乎也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就这样沉默了半分钟,初诺言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僵局:“我们……应该有7年没见了吧?”
“嗯,七年了。”林夕辰抬起头,语气平淡,几个字便又将话题掐断。气氛再次陷入尴尬,初诺言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微微发烫。
她咬了咬下唇,心里一横——反正都是为了应付家里的催促,不如直接说清楚。于是,她抬眼看向林夕辰,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语速飞快地说:“林夕辰,如果你觉得我还可以,那……我们就结婚吧。”
话音落下,林夕辰明显愣了一下,手里的咖啡勺顿在半空,随即猛地咳嗽了几声,显然是被她突如其来的直白吓了一跳。他放下勺子,看着初诺言,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你……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初诺言迎上他的目光,脸颊涨得通红,却还是硬着头皮解释,“我妈和我姨母天天催我结婚,相亲都快把我逼疯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所以……我们只是领证,等过一段时间,比如半年或者一年,家里不催了,我们就离婚。”
林夕辰皱了皱眉,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试探着问:“契约结婚?”
初诺言没想到他这么快就get到了重点,顿时松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聪明。”
“可以。”
简洁明了的两个字,让初诺言瞬间睁大了眼睛,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追问:“你……你不用考虑考虑吗?这可不是小事。”
“不用。”林夕辰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漠,仿佛只是在回答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我妈也在催,这样正好,省得麻烦。”
初诺言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但看着林夕辰认真的神情,也不再多问,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合同,推到他面前:“那好,这是我拟好的契约,里面写了我们的权利和义务,比如婚后互不干涉私生活,财产各自独立,离婚时互不纠缠……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字?”
林夕辰拿起合同,快速地翻阅着,目光在条款上扫过,手指在“离婚时间”那一栏停顿了一下,随即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刚劲有力,一如他本人的性格。
初诺言看着他签好的名字,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也立刻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我们接下来……”初诺言刚想说什么,就被林夕辰打断。
“先回去跟父母说结婚的事,然后尽快领证,尽快离婚。”林夕辰将签好的合同推给她一份,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安排一项普通的工作。
“好。”初诺言点了点头,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却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此时,窗外的太阳已经西斜,黄昏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给整个咖啡馆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两人站起身,并肩走出咖啡馆,夕阳光线正好落在林夕辰的脸上,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初诺言无意间瞥到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浅的笑容,快得像错觉。
分开后,林夕辰驱车回到自己的别墅。他径直走进二楼的书房,走到一个靠墙的柜子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巧的钥匙,打开了柜子上的锁。柜子里整齐地摆放着一些书籍,大多是文学类的小说,最底下压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只有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和一张有些陈旧的高中毕业照。照片上,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们笑容灿烂,林夕辰的目光落在照片角落的一个身影上——那是扎着高马尾的初诺言,正低头对着镜头腼腆地笑着。
他拿起照片,指尖轻轻拂过初诺言的脸庞,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眼底的淡漠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眷恋。
“初诺言,”他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们终于,又遇见了。”
七年的等待,无数次的擦肩而过,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哪怕是以“契约婚姻”这样荒唐的方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