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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瞿微霜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实话说出去。
      但他又抗拒实话实说,好似昨夜的安稳睡眠将他过往的所有伤疤都给抚平,他的记忆里已经模糊对曾经那些诡异现象的恐惧。
      他暗自哂笑,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还是按照对翟井阑的说辞,把自己这边的问题简单描述:“也不是想起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比较疲倦,总是容易幻视或者幻听,然后陷入各种死循环。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的说法,我宁愿觉得风水不好。”
      “忘记你是外面来的教师,与村里人的观念形成得不太一样。”
      长生说道,“如果你长期出现幻觉,除了身体出现毛病或是休息不好,迷信点儿说的话,就当你说的风水不太好吧,要想以后过得安稳就得破局。”
      与其每日担惊受怕,若能破局,饶是不迷信的瞿微霜也好奇起来:“这怎么破?”
      “可以砍树,当然也能改变窗门与那棵树的位置,但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你搬走。”
      瞿微霜下意识拒绝:“我还得教书。”
      长生不禁失笑:“没让你离开村,是让你离开这间房,你去其他两间空置屋子。”
      “那这一间屋子是不是就要废弃了?”
      瞿微霜好奇道,他在这里住的时间虽说不久,但这间房子他从来这所村子到现在一直定居的地方,说没有感情,那都是假的。
      “嗯,”长生说,“如果不改变布局或是挪动那棵树的话,估计是不宜住人了。”
      思来想去,瞿微霜认为现在不是他感物伤怀的时候,据往常的经历来看,他大概被那不知名又不知样的东西给缠上了,若是再在这里长期久住,到时候就不单是精神崩溃这么简单了,说不定丢条命都是有可能的。
      为保性命,他不得不按长生说的搬家。
      不过在动手前,他也很是好奇长生为什么会懂得这些,按理说这些都是风水大师才明白的东西,长生也不过是外出几年而已。
      莫非他在大学里是学驱鬼之类的专业?
      心揣问题的瞿微霜干脆向对方提一嘴。
      对于这个问题,长生不惊讶瞿微霜会对自己过分关心,他也毫不避讳:“我有一个朋友的祖家是研究这个的,你也知道我出生在这种地方,也是在村里长大的孩子,多少对这点儿东西感兴趣,就跟着他学了学。”
      怪不得他能如此通透。
      瞿微霜信以为真。
      搬家的事情是两人完成的,瞿微霜打扫在前,长生搬东西在后,两人联手,很快就将屋内的东西平移到隔壁屋内相同的位置。
      而在这里,尽管进门的时候还是能够直视窗户,但敞开窗,却不能再直看紫薇了。
      “这几日你多留心精神变化,如果睡眠质量变得好起来,那么多半就是破局了。”
      即便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瞿微霜还是非常感谢长生:“好,我会多留意观察。”
      按理说,他应该留人家一顿饭,可长生家中还有个妹妹,他脸皮薄,不是拖家带口来吃饭的人,自己更是大概率不能答应了。
      但必要的话还是要带到,果不其然,长生以丫蛋在家为理由,拒绝他的好意,并说明等以后他们聚在一起谈学习,再喝一杯。
      送走长生,时间已经过中午十二点,若再下厨,吃完午饭就得两点,瞿微霜不想再多费工夫,干脆又掏出包泡面,烧起开水。
      趁着泡面时间,他坐在办公桌前,打开对面的木窗。
      首先闯入眼帘的是最南面的围墙,以及墙角下冒出的新鲜狗尾巴草。他倾斜身子,向旁侧的位置看去,这才见得那棵熟悉的紫薇树,它静默在风中,枝叶扶疏。
      一只鸟叽叽喳喳地掠过,像是找到合适的栖息地,在上空盘旋一会儿,落了下来。
      瞿微霜望着那只潜入绿叶中的麻雀,可以忽然被拉回从前。他对从前的记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甚至连乜斯南的模样也忘得一干二净,但偶尔几个事情,他还是记着的。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救过一只幼鸟,当时那只鸟还没长毛,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覆盖在上面,隐约还能看见黑色的眼。
      是他在地上发现奄奄一息的它,也是那只鸟命大,摔在地上也没死,在他悉心照顾下,它从浑身赤裸变出一身花色羽毛,最后能展翅飞翔。
      与那只鸟相伴的日子是他童年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所以那只鸟的死亡,给他带来不可磨灭的伤,于是他开始讨厌猫。
      但也是这只鸟的死亡,拉进了他与乜斯南的关系,也让他了解并深深爱上乜斯南。
      乜斯南的死,比那只鸟带来的痛更深。
      泡面的香气已经溢出来了,等瞿微霜发现的时候,都泡发了,他看着碗里这团毫无食欲的泡面,一时间竟更想去世的爱人了。
      乜斯南煮面很好吃,虽是清水面,却让人尝得鲜,比外面大城里卖的面还要好吃。
      可惜他再也吃不到了。
      越想越觉得这泡面实在倒胃口,瞿微霜凑合着咽下几口,便再也没有勇气下咽了。
      他忽然觉得累,扭头看见刚换上新床单的木床,只一心想着赶紧上去躺着睡一觉。
      ——
      又是那个梦。
      他的身份依旧是带有上帝视角的主角。
      瞿微霜发现,他最近除了读书、写字或是放牛羊外,还跟隔壁大娘新学一门手艺。
      “孩儿你看啊,缝衣服的针脚一定要保持均匀,这样看起来不仅好看,而且它不容易把衣布扭曲,也不容易限制活动。”头发花白的大娘指着她缝制的衣服指指点点,边操作边解释,“还有啊,你得注意这起针和收针,一定要固定,否则都做的无用功。”
      瞿微霜在一旁凝神谛听,恨不得把老婆婆说的每一句话都标为重点记下,时不时不懂装懂地做回应,再认真地注视一针一线。
      学得一知半解的他兴奋不已,疯狂地跑回家中,拿出衣袍,找到针线,准备动手。
      可是缝到一半他才发现,他的针线活真的是特别差,缝得不好看还是小问题,主要是压根就没法缝结实,尤其是袍子这种复杂的衣服,若是不美观的话,还不如不缝,若是缝得不牢固,甩两步照样就全都崩开了。
      眼看要还回去的东西就要毁在手中,情急之下,他准备拿起剪刀拆卸,谁料这双手就是跟着他作对似的,偏偏就不如他心意。
      他的身体好像很喜欢这件衣服,在听闻翟井阑说这件衣服是他的,就不愿再还回去。
      “咔嚓”一声,他衣服被他剪坏了。
      瞿微霜也被这样的自己给蠢坏了,他差点儿就要当场落泪,他拿剪刀的手都在抖。
      他把衣服叠起来放在柜子里,心中已有另一个初步盘算,他打算攒钱买匹布,让人照着这旧衣服的尺寸,给翟井阑再做一件。
      他怅然若失地离开自己的小房子,想再去大娘那儿,除了学艺,就是问布价钱。
      但是他没有再看见那女人,却在路上差点儿踩死一只鸟,一只还没有羽毛的幼鸟。
      他弯腰,从地上把这只鸟给捧了起来。
      ——
      天色已暗,瞿微霜蓦然间从梦里苏醒。
      他捶着自己的头,慢悠悠地坐起,心中如何也忘不掉在梦境中最后捡鸟的那一幕。
      为什么这个人与自己有相同的经历?
      为什么梦境竟可以在他这里连起来?
      就好像他是梦里的那个主角一样,明明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合该是翟井阑的爱人。
      一种莫名的心慌笼罩着他,他抬起头来看向窗户,忽地一愣,因为不能在办公桌前看见的紫薇树,从床这边竟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何为,他感觉一股凉风拂过身体。
      他忽然警惕地四顾,唯恐身边出现某些不干净的东西,他偶尔也会想,若那东西再招待他,是否会因为他的挪动而恼怒,进而对他产生实质性的伤害?可现在它已经严重影响他的生活,以及身体健康状态,他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有脑子,他不可能待在那里受欺负,所以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他都必须要提前保全自己,保证自己不会受伤害。
      黑暗给人的感觉总是孤独又恐慌的,他披着被子去打开灯,幸好前不久修灯的时候这边的两间空屋也一并看了看,否则他不敢想象,若是再发生那晚的事情的话,他得经历两次,这两次会让他的精神有多么崩溃。
      炽热的白光吞噬着黑夜,驱散他心中浓墨似的阴云,让他暂时找到安全洞穴躲避。
      瞿微霜看着桌上的泡面,他犹豫着是该倒掉还是去厨房煮饭,哪料外头的天说暗就暗,说哭就哭,顷刻间雨水由小变大,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做饭的念头被彻底打消。
      他将热水倒入中午剩下的泡面里,又从兜里找出个苹果,便打算再随意糊弄一次。
      等着碗里的面,他看向窗外的雨天,心想着明天得早点儿起床,趁着太阳还没有升起,去墓地看看,谁让他的爱人不喜阳光。
      中午泡过的面如今再经过一遍程序,口感就不如之前的好,好在他找到一个瞧着不错的综艺,也算是弥补了泡面难吃的缺点。
      忽然,窗外又传来一声猫叫,不同于上次的凄厉,却还是让嗦面的瞿微霜受了惊。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灯。
      没有黑。
      瞿微霜强装着镇定下悬起的心,犹豫着要不要再打开窗,他想,他的胆子未免还是太大了些,否则早就买一套窗帘安置上了。
      所谓好奇心害死猫,外面的猫叫声喵呜喵呜地叫,他还是忍不住心思,打开了窗。
      没两秒的时间,一只黑猫就跳上窗台。
      瞿微霜认得这只猫,它是翟井阑的猫。
      “来财?”
      来财自跳上窗就回头舔毛,它翘着腿的夸张动作像一只被雨水浇淋的鸡腿,瞿微霜都害怕因为窗台不够宽,反而让它掉下去。
      他就要伸手把来财给抱进屋,岂料这家伙似乎猜中他的想法,及时扭头看了过来。
      “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出来了,”瞿微霜要把它抱进来,这小家伙却是不肯,总是围着窗台来回挪步,“进来给你擦擦毛。”
      它听不懂人的话,但是却想给人传达他很焦急的信息,瞿微霜细心地观察到这点。
      “你看起来特别焦躁啊,”瞿微霜特意伸出脖子去环视院内,“没什么东西……”
      “喵嗷。”它咬住瞿微霜的衣袖,作势要把他给拉扯出去,偏偏瞿微霜一动不动。
      气急败坏的来财再次嗷呜地叫了几声。
      瞿微霜大约明白它的意思,他自然不可能跨过办公桌爬出去,只好让来财稍等,他去角落找到雨伞,这才从正门的方向出去。
      他前脚刚踏出防盗门,来财就已经来到他的脚附近,领着他就向大门的方向疯跑。
      意识到要出门,可这大雨天的,瞿微霜并不想这样:“等等,来财,你要出去?”
      来财停在大门旁边,仰着头,示意瞿微霜赶紧把门打开,在看见瞿微霜犹豫的神态之后,它开始抬起两只爪子,不停地挠门。
      瞿微霜的犹豫是有原因的,由于前一阵的诡异现象,他恐惧黑夜,更恐惧下着雨的黑夜,他没办法坦然地打开大门,更没办法跟着一只猫去别的地方,于他而言,即便这个院子再奇怪,他也把这里当成庇护之地。
      来财挠门的声音在雨夜格外刺耳,好像不单是门内发出来的,门外似乎也有声音。
      瞿微霜的心陡然变得惊慌起来,他甚至都有不再理来财,自己再原路返回的想法。
      “咚咚咚”
      突然,雨声中的敲门声唤醒了瞿微霜。
      瞿微霜迟疑:这种天怎么会有人到访?
      “瞿老师,你是在门口吗?”
      瞿微霜微微一顿,在听出这是翟井阑的声音之后,他立即打开插销,将门给敞开。
      门外,被雨淋湿的翟井阑好不狼狈,雨水接连不断地顺着他的发梢,流到下颌,他身着的藏青色长袍都被水浸湿了,近乎于玄色的衣裳紧紧裹在身上,更加能看得出他身形的瘦削的轮廓,也体现着他无能的狼狈。
      可他面对瞿微霜却还在笑着,似乎想把最好的一切全都展示给对方,尽管他的处境应该让他苦笑,但是那抹笑容却很是鲜亮。
      由于门口上方没有遮挡,翟井阑也不知站在这里等待多久,瞿微霜赶紧把人请到院里,想到刚才犹豫的行为,不禁开始道歉。
      翟井阑却说:“没关系,自己一个人住的话多些警惕是好事儿,我又没事儿——”
      这人说着说着,猛然间打了一个喷嚏。
      “你要被淋感冒了,”瞿微霜说,“你赶紧去屋子里换身干净的衣服,衣服都在柜子里,我去厨房给你烧点儿姜水驱驱寒。”
      瞿微霜说罢,不等人回应,就把手中的雨伞递过去,并催促他赶紧去隔壁屋换洗。
      “你的屋子怎么搬到那里去了?”
      瞿微霜一愣:“一会儿再说吧,你先去那间屋子收拾收拾自己,我先给你煮水。”
      “那你呢?”翟井阑看着手中的伞道。
      厨房与院门口的铁棚离着近,且厨房里还有一把伞,他倒是不担心被雨水给淋着。
      等他烧完姜水,再撑着伞进屋已是十几分钟过后了,他想都没想就打开门进了屋。
      眼前的一幕差点儿让他把水给打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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