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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如愿以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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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发现右边站着的是自己的爹爹之后,暗自叹了口气,看来今日之事困难重重。在看到左边站着冯珩之后,又觉得其实还可以。
太子缓缓转过声,居高临下道,“听闻你今日见到了山匪打人?”
顾念瑶低着头,“回殿下,是。”
“说说吧。”太子来到上首处坐下。
顾念瑶敛了心神,有条不紊道,“今日,一个山匪误会一女子瞧不起他,误会而已,英国公已经将闹事的人抓起来了。”她相信父亲已经事无巨细地讲事情的经过告诉太子了。
“臣女这几日在街上逛,看到不少槐县百姓对于山匪的排斥,认为他们是坏人,不让他们到店里打工,不卖给他们东西,他们虽有的住,却没得吃没得喝没得用没有钱,该怎么活?”
顾仲远气得不轻,自己的女儿居然跟自己唱反调,当场呵斥,“你居然帮他们说话?你可知道,这几日县城里发生了多少事情……”
“女儿又没说他们用拳头解决问题是对的,女儿只是觉得,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顾仲远盖特到原来女儿是跟自己穿一条裤子的,立刻笑呵呵道:“不错,就该将他们抓起来,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顾念瑶:爹爹,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冯珩道:“顾校尉,你还是等念瑶说完话再说吧。”
“臣女认为,或许他们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从军。”
顾仲远气得头发都要站起来了,说话胡子一颠一颠的,“荒唐!那些山匪生性残暴不堪,如何能从军?!妇人之见!”
太子眼角抽了抽,顾念瑶接着道,“为何不能?我看今日的大汉力气比书臣哥哥都要大,听说他们原先也是狩猎为主,箭术自然好,为何当不了士兵?”
顾仲远还想反驳,太子挑眉:“说得不错。”一句话就逼得顾仲远的话咽回了了肚子。
这倒不是太子赌气。从前他曾听过景熹说,要将散兵训练成能上战场的军队要费不少功夫。因为来从军的人良莠不齐,还得仔细挑选。那日,他见山匪一个个拿的都是几十斤的大刀,射箭的准头也不错,若是能将他们好好调教,定然会成一支不可小觑的军队。
“冯爱卿怎么看?”太子看向冯珩,冯珩笑道,“回太子殿下,臣亦认为,此计甚好。”
太子殿下颇为得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先这么定下来了。”
顾念瑶沾沾自喜。太子道,“你小小年纪,甚有主见,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这一瞬,顾念瑶仿佛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她等太子殿下这句话已经等了太多年了,今日亲耳听到居然有些不真实。
顾仲远暗道不好,赶紧上前一步,顾念瑶心中一惊,“回殿下,臣女想当东宫女官。”
太子笑容一僵,抬眼看向顾念瑶的眼神中带了一丝审视,顾仲远赶紧道,“殿下,小女无才无能,不堪大任,是臣管教不严,才让她如此口无遮拦。”
冯珩站在一旁,微不可查地打量着太子的神色。
太子不置可否,“顾校尉太过谦逊了,顾娘子在都城有第一才女之称,倒不至于无才无能。”缓缓起身,“此事本宫会考虑,你们都退下吧。”
“是。”
顾仲远来到冯珩的房里,气势汹汹道,“你刚刚为何不帮着阻拦?”若非是因为自己的心肝宝贝,顾仲远是不敢用这种语气跟冯珩说话的。
“阻拦什么?”冯珩气定神闲,坐下倒茶。
“念瑶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她想当女官,可是东宫女官的位置有多少人盯着,今日一开口,只怕是会惹来祸事!”
冯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念瑶不说,就没有祸事吗?姑父以为,你是怎么被陷害关进县衙大牢的?你从前畏畏缩缩的,萧相国不也照样动手了?”
“可……可……”
“可什么可,”冯珩放下茶杯,“在他们的眼里,早就将冯家和顾家视为一党,你再怎么避,也是没用的。”
“唉,可我不想让念瑶卷入其中。”单是牢狱之灾,已经让他快崩溃了,他断定,顾家再也承受不起大风大浪了。
“你我都劝过了,她听吗?”冯珩最近为这念瑶的事情很是伤神,“念安说的对,既然你狠不下心,那就干脆顺着她,让她别对我们藏着掖着,我们也好从中帮衬。”若是顾仲远能狠下心,顾念瑶也不会如此任性。
“顾念安!一说起她我就来气!念瑶如此固执,她不帮忙劝着,还怂恿她!”顾仲远越说越气,起身拍桌,“她还不如就死在五岁那场大病上!”
“她若是五岁的时候死了,说不定你现在就死在牢里了。”冯珩逼视顾仲远,温润的面庞没有一丝温度,语气冰凉刺骨,“姑父,你以为太子殿下为什么会在意你的死活?英国公向来不爱掺和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又为何会答应调查此事?你真以为冯家的面子这么大吗?”
此前萧相国曾有意向太子投诚,东宫女官的位置一直就是留给萧妍的,若非此次沈观供出萧相国,他们冯家哪里还有机会?太子未曾表态,这就说明,他已经开始在考虑冯家了。
“姑父,这么多年来,顾家一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们,如今冯家需要帮助,您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冯珩的语气不快不慢,可顾仲远从他身上看到了令他发怵的算计。
顾仲远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跌坐在椅子上,冯珩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笑着将茶盏送到他的手里,“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姑父最喜欢的。”
顾仲远颤抖地接过茶盏,哆嗦得厉害,到了嘴边茶杯里的茶都撒出去半杯了,一闭眼便将其一饮而尽,仿佛冯珩给他的是夺人性命的鹤顶红一样。
冯珩满意地笑了。
顾念安使出浑身解数,就差对天起誓,才将半信半疑的冯书臣塞回房里。暗道,自己的病刚好,如此劳心劳神,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病根。晕乎乎地走在回房的路上,不知怎么,桉久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顾二娘子,我家主君有要事找你。”桉久面无表情,语气里有一丝焦急。
顾念安很想回房喝水,只是她没有胆子拒绝。只得耷头耷脑地跟他走了。
司景熹的院子外面围了一圈暗卫,顾念安大叫不好,难道他想杀人灭口?于是后退了几步,准备拔腿就跑。桉久的后脑勺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拉着她往院子里走。
顾念安就跟个破风筝似的磕磕巴巴地被桉久拉进了司景熹的房里,才发现,司景熹的魑魂发作了。
“适才主君身边的医士山海原是想上前制止,谁知被主君敲晕了,请顾二娘子想想办法。”桉久单膝下跪,顾念安欲哭无泪,老哥,你这是要向她求婚还是求她去死?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桉久推进房里。所幸他还有些良知——他带着几名暗卫也进了屋子。
不过都躲在她身后是怎么回事啊?
顾念安深吸一口气,往前抬了一脚,又往回缩了,转身道,“你有迷魂药吗?”如果她记得不错,魑魂早起发作应该是间歇性的,只要挨过这一阵,很快就过去了。
桉久迟疑了一会,用迷药的话,主君若是醒来,定然不会饶恕他们的,他看向躲在帘子后面的司景熹,不知何时会再次发狂,若是伤了他自己就不好了,最终下定决心,“好。”旋即吩咐了一旁的暗卫。
顾念安颤抖着看向帘子后面,正当她想说“不如我们去外面等吧”,骤然传来巨响,是司景熹冲了过来,桉久眼疾手快,将顾念安推倒,这才避开了。
桉久吃痛地倒在地上,适才山海说过,若实在不行,便将其捆起来。只是主君的武力远在他们之上,现在又陷入了癫狂,谁能制住?
顾念安吃痛地爬了起来,适才那一瞬间,她见到司景熹的眼睛布满血丝,为何?他现在还没到病入膏肓的程度啊,为何会发作?
她颤抖着往后退,警惕地盯着司景熹,偶然看到司景熹衣服上的白粉,这才恍然大悟,马老头刚刚倒出的药!这是山中很少见的药,连名字都没有。治疗呆症有奇效,只是不易保存,刚摘下来的时候郁郁葱葱,若不及时炮制,就会坏掉,上面会有白粉。这种白粉百害无一利,正常人吸入不会有什么问题,若是病着,这便会成为引子,刺激发作。
这时,那名暗卫拿着药进来,“桉久大人,太子殿下在院外,说是不准对主君用迷药。”
什么?不能用迷药,难道要把他捆起来?那不是更难办?
“本宫倒是看看,是谁敢用对景熹用迷药,”太子大步迈进来,看到司景熹匍匐在地上,披头散发,衣服已经破烂不堪。
太子想起,司景熹第一次出征时候的威风凛凛的身影,想起司景熹不顾性命将他从受惊的马上救下来的时看向他的那双平静无波的眼,想起自己受了委屈时独自躲到树上,只有他赶来,朝自己伸出的稳定的手。
回忆中的景象,全都投射在眼前让人分辨不出究竟是人还是畜生的身影上。
他的景熹哥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太子慢慢走过去,目光从未离开过司景熹,似是要确认眼前人究竟是不是司景熹,他缓缓蹲下,桉久想要劝他小心,太子抬了抬手示意他噤声。
顾念安眼神示意那个拿着迷药的暗卫,将药给她。那个暗卫脑子转得也快,轻手轻脚将药瓶子滚过来,准确无误地落在顾念安手里。
药瓶子还没捂热,司景熹似是受了惊,猛地一抖,太子还没碰到他,他便发狂了,幸亏桉久等人手疾眼快一齐扑上去,否则太子只怕会被撕成碎片。
太子被推倒,朝后倒去,看向司景熹眼里有不敢置信,怀疑,痛心,“景熹哥哥……”太子试图唤醒他。
“太子殿下,您还是快些离开吧,这里危险。”顾念安上前将全身无力的太子扶起,若是伤着了,这里的人都得死。
太子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怎么站都站不起来,顾念安就跟拔萝卜一样,好不容易把他拉起来了,那边被暗卫制住的景熹再一次发狂,挣脱束缚,再一次朝太子扑去。
“殿下小心!”是桉久尖叫的声音。
短暂的一瞬间,顾念安的身体似是不受自己的控制,将太子推开了。脖子被紧紧地钳制住了,一口气喘不上来,顾念安挣扎着看着死死掐住她的司景熹,他的眼神空洞,完全失去了理智。
桉久等人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臂,想要拉扯他放开,谁知他力大无穷,居然都不松手。
再这样下去,她的脖子会被捏断的。顾念安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她试图掰开他的手,这才看到自己手上的瓶子,猛地朝他脸上撒去。
顿时身子一轻,顾念安重重地摔在地上,嘴就像脱了水的鱼,一张一合地呼吸着。
桉久等人看到司景熹晕倒了,一个个都过去扶着他,不让他磕着碰着,太子也赶紧过去。
顾念安看着大家围着司景熹的身影,想说话又出不了声,难受地抽搐着,胸腔里面的心疯狂地跳动着,她蜷缩成一团,抱住自己。
她想起来了。
上辈子的她,也是和现在这样,自以为可以将人拉开,下一秒刀就插在她身上。
很痛,和现在一样痛。
那个人的眼神,就跟司景熹的一样可怕。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拉着她下地狱。
也不知道,那个她想救得人最终有没有活下来。
希望有吧。
而她也要努力地活下来。顾念安的命,是秋霜换来的,自己就这么死了,如何对得起她?
顾念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时候脑子里在暗自庆幸,脖子还能顶着脑袋,说明还没断。
耳边是太子嘱咐,今日的事情千万不可以说出去,否则就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