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荆轲刺秦王》一条金鱼水中游

11、离燕

　　马车渐行渐远。

　　眼看快要入夜，三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高亦熙尤甚，毕竟另外两个人还吃了上午饭，而她早早地跟着高渐离到黄金台附近，又花费了好大劲才向那两个侍从证明自己确实是荆轲的朋友，让他们带她去见太子丹，连上午的饭都没吃。

　　马车里逐渐响起了一阵阵令人尴尬的声音。

　　三人饿得都快睡着了，终于等到侍卫过来告诉他们今晚无论如何是到不了旅店，所以只能在荒郊野岭睡一晚。

　　当然，他们三个可以睡在马车里，也不用太担心，外面还是有人守夜的，不至于一觉醒来就进了熊瞎子的肚子里。

　　眼看侍卫报告完就要离开，李木可饿得眼前已经有点发晕，一时昏头，抓住了那人的袖子——马车一时寂静下来。

　　在这种尴尬得无以复加的氛围里，李木可委婉地向侍卫说明他们还没吃饭，于是三人分到了几块糗。

　　有点像锅巴。

　　可能是饿久了，三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居然一致觉得这是来这里以后最好的一顿饭。

　　就连那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豆腥味都被高亦熙用优美的语言渲染成了“谷物的香气”。

　　暂时填了填肚子，马车也停了下来。

　　好奇心旺盛的杨武出去看了看，然后建议三个人分出前半夜和后半夜，分开睡，轮流守夜。

　　李木可和高亦熙很快同意，最后三个人手心手背分出来顺序。

　　李木可和高亦熙上半夜睡，杨武下半夜。

　　杨武提出要守夜的原因也很简单：侍卫在盯着他们。

　　出去闲逛一圈，就能收获一箩筐警惕的目光，杨武没有那么大的心，能在这种“你要是有什么想要逃跑的念头，当场就会被砍死”的眼神之下睡着。

　　看着旁边的两个人在马车里明显也睡不好，但还是要硬逼着自己闭眼的样子，杨武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太子丹盯着的人到底是“荆轲”还是“秦舞阳”，同时严重怀疑“秦舞阳”不是不想走，而是没走成。

　　也许那对父母还是想的太简单了，“秦舞阳”真的能够拿着那些钱逃走吗？太子丹真的有那么傻吗？

　　他觉得有点闷，自己也分不清是胸口传来的幻觉还是马车里真的氧气太少。

　　悄悄地把帘子掀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居然和一个卫兵对上了眼睛。

　　......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稍稍等空气流通了一会儿，才放下了帘子。

　　越来越多的卫兵注意到他的动作，但杨武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忽略那些夹杂着情绪的眼神，静静地靠在马车的一角。

　　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开始回忆从过来之后吃过的饭菜。

　　这个办法真的过于有效，因为来了之后的每一顿饭几乎都难吃的千奇百怪。

　　杨武想了很久，都没有觉得饿，也没有觉得困。

　　......

　　寂静的夜里，阴云逐渐堆积。

　　一听见雷声，旁边的两个人立马爬了起来。

　　杨武正要告诉他俩这只是雷声，外面就有了闪电贯穿天空的声响，雨滴噼里啪啦地打下来，马车外也有了一阵骚乱。

　　顾不得其他，三个人整整齐齐地扒在车门上看，外面的卫兵焦急地收拾着东西，不一会儿全撤进了帐篷里。

　　嗯，形似帐篷，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这东西叫什么。

　　心满意足地看着那群原本“欺压”着他们的卫兵吃瘪，三人又确定了一下马车旁边没有人偷听，所有人都已经撤到了相当远的帐篷里。

　　外面风雨大作，三人各怀心事，都没睡着过。

　　本来就是在守夜的杨武自不必说，李木可与高亦熙也是强迫自己入睡未果，否则也不可能在第一声雷传过来时立马坐起来。

　　三人围成小圈坐在一起，偶尔有雷电的白光劈过来，撕裂夜空，带来更多的雨水，隔绝了车厢内外。

　　交换情报的结果令人惊喜。

　　根据高亦熙所说，她也是在同一个早读课上因为困倦打了个瞌睡。眼睛一闭一睁，就变成了高渐离......的妹妹。

　　是的，虽然正史上从来没有过记录，但无论是高渐离还是周围的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高亦熙就是有一个会击筑的哥哥。

　　但高亦熙不相信。

　　她不相信这是真实的世界，之后的诸多发现也证明了这一点。

　　不同于李木可和杨武的按剧情走的紧张生活，高亦熙因为不受限于剧情，探索着找到了这个世界的“边界”。

　　高渐离不在家，高亦熙就乔装打扮上了街，一次比一次走得远。第一天，她几乎走遍了半个城。第二天，她接着前一天的路径继续往外走，就看到了遥远的白雾。

　　她尝试走近，却看到白雾的周围是大片崩塌毁坏的墙壁，露出黑色的空间——像黑洞一样。

　　高亦熙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伸出手去触碰——手掌也湮没于黑暗之中，但没什么异常的感觉，像是摸到了阳光下的海水，温暖地冲刷着她的掌心，让她离开这里。

　　她收回手，那种温暖的链接又逐渐消失了。

　　她尝试用自己的猜想去构筑一个框架，如果，这是一场游戏。

　　游戏当然有边界，世界的尽头是创作者想象的极限。

　　游戏的有些bug当然也会被修正——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程序能跑就对了。

　　再结合游戏透露出来的剧情线索，战国，燕国，太子丹求匕首，最终导向的结局应该是——刺秦王。

　　高亦熙深吸一口气，回想着那篇早已烂熟于心的课文，突然发现自己身份的便利之处——几乎没有自己的戏份。

　　她的前期探索到现在为止告一段落，接下来她给自己的空白角色选定了一个身份——“荆轲”的朋友。

　　除了这些，她还在逐渐崩溃的城墙的边缘拉回来一个人。

　　据高亦熙推测，这人应该类似于游戏中给线索的npc，因为她把人拉回来，那人就呆呆地坐在草丛里，嘴里念叨着什么刺杀秦王，还恩太子。

　　高亦熙在完成第二天的探索之后，开始乖乖地在家里刷好感——和高渐离打好关系，并成功打探出来了送别的时间。

　　她在一番乔装后也顺利来到了大殿，虽然是以被绑着的身份。

　　她原本的打算是和太子丹陈情自己是“荆轲”的朋友，为此还特意练了练伪声。

　　可到了大殿上，她一动手腕，发现周围的人都暂停了——几天前也有这么一次。

　　天色已经很晚，她为了刷好感给人在饭店里打了一整天工,马上就是收工的时候了——听了一整天闲言碎语，有些好像还是重复的话。

　　“完全就是不怎么智能的npc嘛~”

　　一边这么想着，她悠哉游哉地转着手里的笔。她老哥刚从旁边走过，说是要去拿个新的.....

　　嘈杂的饭店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呆愣在当场。

　　？

　　高亦熙皱着眉头在她哥眼前晃了晃手——完全没反应。

　　没持续太久，也就三五分钟，所有人又恢复了热热闹闹的景象，高渐离还因为没在柜台看到她，找到了院子里。

　　“怎么跑这来了？”

　　“哥，你刚刚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看着对方一头雾水的样子，高亦熙就知道问错了人，她挥了挥手糊弄了两句，开始琢磨到底会是什么恶性bug导致时间暂停。

　　虽然这么说，但后来类似的bug没再出现过，她只好暗暗把这事记在心里。

　　.......

　　今天在大殿上，她心心念念的bug再次出现——她动手腕的时候就发现，时间好像又暂停了!

　　天赐良机，她心里想着，果断地放倒旁边的两个人，再把他们扔出大殿。

　　她都已经说了自己是来找人的，那俩人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人，把她的手腕扭得好疼，被扔出去也都是他们应得的。

　　听完高亦熙的一通长篇大论，李木可和杨武对视一眼，深深感觉到了人类运气的鸿沟。

　　他们两个苦大仇深，一个跟太子丹斗智斗勇，差点留下心理阴影；一个继承命案，每天惶惶不可终日；反观班长，探索世界，拯救同伴，这才是拿到了正确的主角剧本吧？

　　除了略微的惆怅，高亦熙还给李木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李木可的眼睛都瞪圆了：

　　“你真的可以确定只有我们三个吗？没有别人被牵连过来了吗？”

　　高亦熙有点想笑，毕竟之前这个前桌一直稍显孤僻，而且因为话太少而被认为高冷。

　　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稀奇。

　　她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确信。”

　　“我与你们两个并不是同一时间过来的，我看到你和杨武先后倒在桌子上，撞出了很大的声音，班里面都注意到了。我离你们比较近，所以先想确认一下怎么了，结果我刚碰到你，就发现自己，”

　　说到这，高亦熙顿了一下，不太确定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自己，灵魂离开了身体。”

　　“我看到我也倒在了那里，整个教室更乱了。陈老师下来，检查了一下，打了电话，我们的身体现在大概在医院。”

　　她抿了抿嘴唇，继续补充。

　　“我还在停留的时候听到了人的自言自语，跟李木可现在的声音很像。一直在重复听不清的话。然后我眼前变黑，再一睁眼就是这里了。”

　　车厢外的雨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掩盖掉了许多情绪。

　　车厢里的三人都在重新分析情况，一时间整个世界好像都被雨声浇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