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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瘟疫之村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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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东南，地势渐趋平缓，官道两旁良田沃野逐渐被更多的荒滩丘陵所取代。越靠近河沟村，空气中的气氛便越发显得沉闷死寂。
快马疾驰了半日，远远已能看到河沟村那低矮的土坯围墙。时近正午，村中却罕见炊烟，唯有几声有气无力的犬吠偶尔响起，更添几分荒凉。
村口歪斜的木牌坊下，竟无人看守。只有几个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惊恐眼睛的村民，隔着老远看到舍羽一行人骑马而来，如同见了鬼一般，尖叫着仓皇跑回村里，砰地关紧了门户。
“这……”凌珑勒住马，看着这诡异的情景，小脸上满是错愕与不安，“他们好像很怕我们？”
桑宁蹙眉，敏锐地嗅了嗅空气，脸色微变：“空气中有股很淡的……腥甜气，混杂着草药和……腐败的味道。大家小心，尽量以内呼吸法维持，不要过多吸入。”
石坚和冷锋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护在队伍前方，神色警惕地扫视着寂静得过分的村庄。
舍羽翻身下马，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紧闭的门窗，以及地面上一些不正常的、暗黄色的水渍。她的灵识如同无形的波纹，悄然扩散开来，感知着村中的能量流动。
白小白也下了马，走到舍羽身边，低声道：“师姐，情况好像比预想的更严重。”她的《碧波凝元功》对水汽和生机流动尤为敏感，此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河沟村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带着病态死气的“薄膜”笼罩着，村里的水灵之气变得浑浊而滞涩。
“进去看看。”舍羽语气依旧平淡，率先向村里走去。她步伐不快，却自带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众人牵马跟上，马蹄声在死寂的村落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越往里走，景象越发令人心惊。
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门户紧闭，窗户后面似乎有无数双恐惧的眼睛在窥视。路边偶尔能看到呕吐物的痕迹和一些来不及清理的、散发着恶臭的污物。一些院落里传来压抑的、痛苦的咳嗽声和呻吟声。
整个村子，仿佛一座正在缓慢死亡的坟墓。
“怎么会这样……”凌珑的声音带着颤抖，下意识地靠近了桑宁。她从未见过如此凄惨的景象。
桑宁面色凝重，从药囊中取出几枚散发着清香的药丸分给众人：“含在舌下，可避瘴疠，提神醒脑。”她又拿出一些特制的口罩和手套，“戴上，尽量不要直接接触村里的任何东西。”
众人依言照做。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他们遇到了一个穿着破旧官服、用布巾捂着口鼻、面色蜡黄的中年人，他正带着两个同样面有菜色的差役，吃力地将一具用草席裹着的尸体抬上一辆板车。
那官员看到舍羽等人，先是一惊，待看清他们身上天衍宗的服饰后，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踉跄着扑过来，激动得语无伦次：“仙师！可是天衍宗的仙师？！你们终于来了！下官、下官是此地的里正，姓王……这村子、这村子快完了啊！”
“王里正，莫急，慢慢说。”白小白上前一步，柔和的水灵之力微微散发，让情绪激动的里正稍微平静了一些。
王里正喘着粗气，指着那板车上的尸体，又指着村子，满脸恐惧绝望：“死了……都快死了！这怪病，来得太凶了！先是发烧，呕吐，拉肚子……然后身上起黄水泡，溃烂……没几天人就没了！郎中的药一点用都没有！隔壁几个村也开始有人得了！官府派来的大夫也倒下了两个……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才上报求仙师救命啊！”
他一边说，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
桑宁立刻上前，指尖搭在王里正腕脉上，细细感应片刻，又看了看他的舌苔和眼底，脸色越发沉重：“脉象浮滑濡数，舌苔黄腻，眼底泛浊……确实像是极厉害的时疫瘴毒之症，但……又有些不对。”
她取出银针，小心翼翼地在王里正虎口处刺了一下，挤出一滴血珠。那血珠颜色暗红，竟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绿色荧光！
“这是……”桑宁瞳孔一缩。
“怎么了？”白小白急忙问。
桑宁沉声道：“寻常瘟疫，多为湿热戾气所致，入血则显晦暗污浊。但这血中……竟蕴含着一股极其阴寒诡异的毒性，且带有微弱的……妖力波动？！”
妖力波动？！
众人心中俱是一凛！
难道这瘟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与妖物有关？
舍羽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她扫视着整个村庄，最终目光定格在村子后方那片隐约传来水流声的山峦方向。
“毒源何在？”她开口，声音冷澈，直接问向王里正。
王里正被舍羽冰冷的目光看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指向村后：“水、水源……村子喝的水，都是从后山‘月亮溪’引下来的……最早发病的，都是住在溪水上游那几户人家……我们也怀疑过水有问题，但、但查不出啊！煮开了也没用！”
月亮溪？
“带路。”舍羽言简意赅。
王里正不敢怠慢，连忙让差役处理尸体，自己亲自带着舍羽等人前往村后的月亮溪。
穿过死寂的村落，越靠近后山，那股腥甜腐败的气息越发浓郁。溪流声渐渐清晰。
月亮溪是一条从山中流淌而出的清澈溪流，本是河沟村的生命之源。然而此刻，溪水虽然看起来依旧清澈，但靠近了便能闻到一股极淡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溪水两岸的草木，也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枯黄和扭曲状态，一些地方甚至生长着颜色诡异、形态怪诞的菌类。
桑宁蹲下身，取出玉瓶和小勺，极其小心地舀起一点溪水，又采集了岸边异常的土壤和植物样本。她取出各种试剂和药粉进行测试，脸色越来越难看。
“溪水中有剧毒！”她肯定道，“是一种混合了多种阴寒妖毒和某种未知毒素的奇毒！性质极其稳定，寻常煮沸根本无法分解，反而可能使其毒性加剧！村民饮用、洗漱、灌溉皆用此水，毒素日积月累，早已深入肺腑骨髓……”
她拿起一株颜色发紫、形态扭曲的野草，声音带着一丝骇然：“而且……这毒素似乎还能污染土地，改变植物特性！你们看这些变异植物，它们本身也带有了毒性！”
众人看着那扭曲的毒草，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这绝非凡间瘟疫！这是**人为投毒**！而且是用极其阴毒的手段，污染了整个村庄的生命之源！
“好狠毒的手段！”石坚怒声道，拳头紧握。
冷锋眼神冰寒，手按剑柄，杀气隐现。
凌珑吓得小脸发白，紧紧抓着白小白的衣袖。
白小白看着那流淌的毒溪，仿佛能看到无数看不见的毒素正随着水流，侵蚀着土地，毒害着村民。她心中涌起巨大的愤怒和悲伤。
是谁？究竟是谁要用如此灭绝人性的手段，残害这些无辜的凡人？！
舍羽面无表情，但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却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她的目光沿着溪流，投向更深的山中。
“溯源。”她吐出两个字，身影一晃，已沿着溪流向上游掠去。
“师姐等等我们！”白小白连忙喊道，众人立刻跟上。
溯源的过程并不轻松。越往上游，地势越崎岖，溪水中的毒性似乎也越发浓郁，两岸的植被变异得更加厉害，甚至出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散发着恶臭的诡异花朵和藤蔓。空气中弥漫的毒瘴也浓烈了许多，若非有桑宁提供的避毒丹和众人修为在身，恐怕早已中毒。
舍羽的速度极快，她似乎完全不受毒瘴影响，灵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每一寸土地，每一株植物。
终于，在深入山林约五六里处，一处较为隐蔽的溪流弯道旁，舍羽停下了脚步。
“在这里。”她声音冰冷。
众人赶上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溪流旁的一片空地上，土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寸草不生。而在这片空地的中央，生长着一株极其怪异的植物！
那植物约半人高，通体呈暗紫色，茎干扭曲如同盘绕的毒蛇，叶片厚实却布满恶心的脓包状凸起，顶端开着几朵硕大的、颜色艳丽无比却形态狰狞的花朵，花瓣边缘如同锯齿，花心处不断渗出滴滴粘稠的、散发着浓郁甜腥气的紫黑色汁液！
那些汁液滴落在地，立刻将土壤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发出嗤嗤的轻响，并汇入旁边的溪水之中！
这株毒植，赫然就是污染整条月亮溪、导致河沟村瘟疫的**毒源**！
“这是……什么鬼东西？！”凌珑惊恐地后退一步，那毒植散发出的气息让她感到本能的不适和恐惧。
桑宁凝神观察，翻遍脑海中的药典记忆，最终摇了摇头，脸色发白：“从未见过……也从未在任何典籍上见过如此诡异歹毒的植物！它仿佛是为了散播毒素而生的……其毒性之烈，远超寻常毒草百倍！而且，它似乎……是被人刻意栽培在这里的！”
她指着毒植根部周围一些翻动过的新土痕迹，以及几块被丢弃的、刻着微弱符文的破碎玉片：“看！这里有阵法残留的痕迹！虽然大部分已被破坏或自然消散，但还能看出，曾经有一个小型的聚灵阵和催生阵布置在这里，加速这毒植的生长和毒素分泌！”
人为栽培！阵法催生！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结论——河沟村的瘟疫，是**有人故意投毒制造**的！将这株恐怖的毒植培育在村庄水源的上游，借助溪水流淌，缓慢而彻底地毒杀整个村子的生灵！
“混账！”石坚怒吼一声，一拳砸在旁边的大树上，树干瞬间开裂。
冷锋的剑已出鞘半寸，冰冷的杀意锁定了那株毒植。
白小白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气得浑身发抖。为了一己之私，竟然用如此残忍的手段，视数百凡人性命如草芥！这比直接的杀戮更加可恶百倍！
舍羽静静地看着那株不断滴落毒液的诡异植物，眼神深不见底，仿佛万年寒冰。她周身的气息愈发冰冷，周围的温度都在急剧下降。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冰蓝光芒凝聚。
无论背后是谁，这株罪恶之源，必须立刻摧毁。
然而，就在她的剑气即将发出的刹那——
“嗬……嗬……”
一阵低沉而诡异的、仿佛破风箱般的喘息声，突然从旁边的密林中传来！
伴随着喘息声，一股浓郁的死气、怨气、以及……与那毒植同源却更加狂暴的妖毒气息，猛地爆发出来！
一个扭曲、臃肿、散发着恶臭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树林阴影中扑了出来，一双完全被疯狂和痛苦充斥的血红色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舍羽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