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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摄政王不同意陛下纳妃 ...

  •   晨钟悠扬,穿透九重宫阙。
      萧驰强打精神端坐珠帘之后,宽大龙袍巧妙遮掩了腰身变化。经过一夜安眠,腹中胎儿似乎安分些许,但他眉宇间仍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
      陆衍侍立御阶之下,目光不时掠过帘幕,隐含忧色。
      朝会伊始,未等议政,那对老冤家——李相与张御史便齐齐出列,动作前所未有地一致。
      二人齐跪丹墀,李相率先开口,声含愧意:“陛下,昨日臣等殿前失仪,惊扰圣驾,罪该万死!不知陛下今日圣体可安?”张御史难得未抬杠,跟着重重叩首。
      萧驰望着殿下这两位“罪魁祸首”,指尖轻揉发酸的鼻梁,语气平淡中带着几分倦怠的调侃:“托二位爱卿的福,朕尚安好,只是劳烦太医院院正昨夜不得安眠。”
      这话比直接斥责更令人难堪。两位老臣顿时将头埋得更低,连声请罪:“臣等罪该万死!”
      “万死?”萧驰轻笑,接过王公公适时递上的温水浅抿,“几条性命够得上万死?罢了,今日又预备争辩什么?是继续江州水患,还是另有高论?”
      李相与张御史暗中对视,似在推诿由谁开口。
      最终李相清了清嗓,朗声道:“陛下!臣等昨日痛定思痛,深感陛下乃一国根本,圣体安康关乎天下安危!”
      张御史立即接口,语气激昂:“然陛下登基以来,勤于政事,夙夜匪懈,以致圣体微恙,臣等五内俱焚!究其根本,乃因后宫空悬,中宫无主,无人悉心照料陛下之故!”
      李相紧接着图穷匕见:“故此,臣等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即刻下旨,广选淑女,充实后宫,早立皇后,诞育皇嗣,如此方能固国本,安民心!”
      “噗——咳!咳咳咳……”萧驰一口水险些喷在帘上,呛得撕心裂肺,泪花都迸了出来。他下意识护住小腹,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让胎儿不满地踢动。
      “陛下!”王公公慌忙上前为他抚背。
      而在李相说出“广选淑女”四字时,御阶下的陆衍面色骤沉。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恐慌猛地窜起,灼得他心口发疼。
      不是没有皇嗣!皇嗣正安然居于陛下腹中!是他陆衍的种!
      如今这群老臣,竟敢当着他的面,怂恿他的爱人、他孩子的另一位父亲纳妃寻欢?
      他甚至未等萧驰缓过气来反驳,便猛地跨前一步,声音冷厉尖锐:“不可!”
      这一声“不可”太过突兀,瞬间压过咳嗽与私语。
      满朝目光惊疑不定地聚焦于这位素来沉稳的有着摄政王头衔的毓王爷身上。
      张御史最先反应,本就忌惮陆衍权势,此刻更是抓住把柄,阴阳怪气道:“哦?王爷此言何意?选纳妃嫔,延绵皇嗣,乃是陛下家事,更是国朝大事!王爷虽总理政务,但此事,似乎还轮不到王爷来做主吧?”
      这话极为刁钻,直指陆衍越权,暗讽他连皇帝家事传承都要插手,其心可诛!
      李相也皱紧眉头:“王爷,陛下年富力强,选妃立后乃是正理。王爷为何反对?莫非是想让陛下……”后面的话虽未出口,但暗示陆衍欲使皇帝绝嗣,罪名不小。
      陆衍一时语塞,满腔怒火与私心无法宣之于口。
      他缓了一口气,目光锐利扫过二老,强压情绪道:“陛下如今圣体未愈,政事繁杂,岂能再为选妃之事劳心劳力?此事容后再议!”
      张御史得理不饶人,声调拔高:“陛下乃一国之君!纳妃延嗣是天经地义!莫非在王爷眼中,陛下连这等事都做不得主了?王爷究竟是臣,还是!”
      这话几乎明指陆衍有僭越之心。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气氛紧绷如弦。
      处于风暴中心的萧驰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面颊因呛咳和怒气泛红。
      听着底下为他“该不该纳妃”吵得面红耳赤,只觉头痛欲裂。
      他无意识伸手,隔着龙袍轻抚已然隆起明显弧度的孕腹,心底涌起荒唐之感,忍不住对腹中胎儿无声埋怨:这两个老顽固,一唱一和的,应该去民间搭给台子唱戏……昨日吵水患,今日怎又扯到朕头上?还要给朕塞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他看着为自己急得失态、正与老臣争辩的陆衍,又觉好笑,心底甚至漫上一丝奇异甜意,但眼下局面,却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见陆衍被张御史的话气得面色发白,拳握微颤,显然已近爆发边缘。
      萧驰知再吵下去,恐难收拾。
      他轻叹,终于不再沉默,指尖轻叩龙椅扶手。
      清脆响声令殿内霎时安静。
      所有目光再度聚焦珠帘之后。
      萧驰的声音带着明显疲惫与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响起:
      “好了。”
      “选妃之事……朕,知道了。”
      他顿了顿,目光似穿透珠帘,淡淡扫过李相和张御史。
      “二位爱卿,忠心可嘉。”
      接着话锋一转,带着终结话题的力度。
      “然,此事关乎朕之家事,亦关乎国体,容朕……细思之。”
      “今日,乏了。”
      “退朝吧。”
      ……
      退朝钟声余韵未散,萧驰已回内殿,挥退王公公与一众宫人。殿门轻合,隔绝外界喧嚣。
      他几乎立刻卸下朝堂上端凝的帝王姿态,随意倚靠软榻,孕腹弧度在宽松常服下依然清晰。他看着跟进来、面色仍带朝堂寒霜的陆衍,唇角勾起玩味笑意。
      “今日同那两人较什么真?”他语气慵懒,甚至带着几分逗弄。
      陆衍走上前,自然替他褪下略显沉重外袍,目光不由自主扫过隆起腹部,声音低沉:“陛下,臣……是臣唐突,失了分寸。”
      萧驰笑意更深,微挑眉梢,语出惊人:“莫不是爱卿想让他们都知道,朕这肚子里,揣的是你陆衍的种?”
      “陛下!此事万不可声张!”陆衍闻言脸色骤变,几乎是脱口而出,声带罕见惊慌。
      萧驰看他这副紧张模样,觉得有趣极了。他懒洋洋抬手,轻抚自己圆润腹部,语气平淡如论天气:“不能声张什么?是怕那群老臣抓住这把柄,寻个由头,将你千刀万剐了不成?”
      “……”陆衍一时语塞,喉结滚动。他知道萧驰说的是最残酷的可能。许久,他才找到另一个更冠冕堂皇却也发自内心的理由,“陛下,如此……对您的圣誉亦是极大的损害。”
      “呵,麻烦。”萧驰嗤笑,似乎全然不将自己名声放在心上。他顿了顿,忽然抬眼,那双漂亮桃花眼直直看向陆衍,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致命探究,“你不喜欢朕纳妃?”
      “臣……不敢。”陆衍垂下眼睫,避开那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目光。
      “你有什么不敢的?”萧驰轻飘飘反问,“连朕的龙床都敢爬,朕的肚子都搞大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臣……臣罪该万死!”陆衍心下一颤,立即撩袍跪下,将头深深埋下。恐惧与爱意交织成网,将他紧紧缠绕。他怕的不是惩罚,而是眼前这人毫不在意的态度。
      “啧,”萧驰不耐地揉太阳穴,“起来。总来这套说辞。朕听着心烦。”他的烦躁是真,孕期情绪本就起伏,更厌烦这种无意义请罪循环。
      “臣有罪。”陆衍却不敢起,声音闷闷的。
      萧驰看着他伏低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他缓缓起身,因身体缘故动作有些笨重。他走到陆衍面前,无法蹲下,只是伸出双手,捧起陆衍的脸,强迫他抬头。
      四目相对。
      萧驰脸上带着一种奇异、近乎残忍的暧昧神情,他微微俯身,拉近两人距离,温热呼吸几乎喷洒在陆衍面上。
      “朕腹中可是你的子嗣啊。”他轻声说,语气缱绻,内容却像一把刀。
      “陛下……”陆衍看着那双近在咫尺、深不见底的桃花眼,心头猛颤,几乎要沉溺进去。他强迫自己定神,哑声道:“臣……比谁都清楚。”
      “那你同他们较什么真?”萧驰再次追问,指尖轻轻滑过陆衍颧骨。
      “臣……”陆衍语塞。一向算无遗策、沉稳冷酷的摄政王,竟在朝堂之上因“纳妃”这种虚无缥缈的事而失了分寸,被两个老臣逼得几乎下不来台。
      回想起来,简直愚蠢至极!而这愚蠢,全源于他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恐惧——他害怕失去眼前这个人的一点点关注和眷顾。
      “别跪着了,起来。”萧驰的语气忽然又变得轻软,像一片羽毛拂过。
      陆衍依言缓缓起身。他刚站直,萧驰便揽上他的脖子,将身体些许重量倚靠过去,脸上带着那种能逼疯人的、漫不经心的暧昧笑意:“你说,那些老东西如果知道你与朕是这样的关系……怕不是要气死了?”
      “陛下!”陆衍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腰,稳住他的身形。
      下一秒,他就感到一个温热柔软的吻,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陆衍整个人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又猛地倒流回四肢百骸。
      他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声音干涩发紧:“陛下!不可……您如今的身子……”
      “这样都能保持冷静?”萧驰靠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指尖暧昧地摩挲着,“怎么方才在朝堂上,就不懂分寸了?平白给自己惹祸上身。”
      “陛下……”陆衍压抑着体内翻涌的情欲和更深的恐慌,低下头,珍重又克制地亲吻怀中人的鼻梁,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别戏弄臣了。”他害怕这只是陛下又一次兴之所至的玩弄,就像赐予一块糖果,随即又能毫不在意地收回。
      “嗯……”萧驰似乎觉得无趣了,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一番撩拨只是随手为之。
      他确实无所谓。
      纳妃与否,对他而言不过是多几个摆设。
      陆衍会不会因此吃醋、不安、甚至痛苦,那都是陆衍的事。
      只要陆衍的才华和权力还能为他所用,只要这具身体还能拴住这条最厉害的忠犬,别的,他并不关心。
      他甚至不相信陆衍会因为他纳妃而造反,那代价太大,陆衍是聪明人。
      而陆衍抱着怀中温软的身体,感受着那腹中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心却像被浸在冰水里。
      萧驰的无所谓,比任何的斥责和惩罚都更让他感到刺痛和恐惧——他害怕那空荡荡的后宫真的被填满,害怕萧驰的目光会落在别人身上,害怕这份独一无二的、扭曲而隐秘的联系被他人分享甚至取代。
      这份痴情与极度缺乏的安全感,让他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在感情里卑微得像一个赤足走在冰面上的孩子。
      ……
      宫墙之外,李相和张御史并未各自回府,而是心照不宣地踱到宫内值房附近的一处水榭亭中坐下。
      小太监奉上清茶,便被挥退。
      亭中只剩二人。
      秋日的风带着水汽吹过,稍稍驱散闷热,却吹不散两人眉间愁绪。
      “啧,”张御史先开口,抿了口茶,眼神锐利,“今日王爷的反应,你也看到了。近乎失态!选妃之事,于国于民,百利而无一害,他为何如此激烈反对?其心可诛!”
      李相捻着胡须,眉头锁得更紧:“确实反常。他虽总揽朝政,但历来于分寸上把握得极好,从未如此明显地干预陛下私事……除非……”
      “除非什么?”张御史立刻追问。
      “除非他有意彻底隔绝内外,让陛下只能依赖他一人!此乃权臣操控幼主之惯用伎俩!”李相沉声道,越想越觉得可能,“陛下虽非幼主,但年轻,且如今……龙体似乎欠安,正是他趁虚而入之时!”
      张御史却摇头,放下茶盏,身体微倾,压低声音,说出一个石破天惊的猜测:“李光弼,你说……陛下今日态度,嘶……既未答应也未严词拒绝我等。陛下年轻俊朗,为何对纳妃之事毫无兴致?甚至……后宫空置至今?莫非……”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发现惊天秘密的光芒,声音更低:“莫非陛下……不喜女子?无伤大雅!无伤大雅啊!老夫听闻,淮南某些地方,甚至有男子亦可孕育子嗣的秘闻!若陛下真有此好,选些清秀聪慧的世家子入宫相伴,也非不可啊!总好过如今这般,身边只有一个居心叵测的陆衍啊!”
      “噗——”李相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差点呛死,指着张廷玉,手指发抖,“你!你这老匹夫!脑袋是不想要了吗?!竟敢如此妄自揣测圣躬?!圣上的心思岂是我们能这般非议的!”
      虽然他骂得凶,但内心深处,也被这个离谱又大胆的念头惊得掀起惊涛骇浪——
      陛下对女色的冷淡,和陆衍今日过激的反应……这几件事放在一起,确实容易引人遐想。
      张御史被他喷了一脸茶水,悻悻地用袖子擦脸,兀自嘴硬:“哼,老夫这不是忧心国本吗?!总得想办法解决!难道真眼睁睁看着陛下……看着陛下被那陆衍一人笼络住?”
      两人沉默下来。
      他们都是三朝老臣,争吵归争吵,但对皇室的忠诚是刻在骨子里的。
      如今的陛下年轻,潜龙之时未曾建立自己的班底,如今又身体不适,而那位摄政王陆衍,年纪虽轻却手段老辣,权势日隆……他们怎能不忧?
      “唉,”李相长叹一声,望着亭外碧绿湖水,语气沉重,“无论如何,选妃之事,绝不能罢休。需得再从长计议,寻个稳妥的办法,定要劝动陛下才好。至于陆衍……”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也需得有所防备了。”
      “哼,那是自然!”张御史立刻附和,随即又嫌弃地看了老友一眼,“但你那选妃的名册,可得好好把关,别尽塞些你李家那样的……”
      “你张家的才好?!”
      “总比你的好!”
      亭中,新一轮的争吵又开始了,只是这次,争吵的背后,是两位老人对帝国未来的深深忧虑。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那“荒谬绝伦”的猜测,其实……已然成真。
      只是真相,比他们能想象的还要惊世骇俗千百倍。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摄政王不同意陛下纳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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