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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谢邀,已老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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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馆老板惯会使唤人,忙完回来已是半夜,我隐约觉得忘记什么,脑子混沌间,看到了祝之舟从母亲房内走出来。
  我愣在原地,耳边嗡鸣声声。
  “你做什么?”
  那人手中捧着碗,“晚间听闻房里有人声,进去瞧了眼,那妇人说饿,我便……”
  手里的碗被夺去,祝之舟罕见地从女子温润闲散的眸子里见到怒意。
  “关你什么事!”
  她从小到大谨言慎行,从未做过错事,更没有被责骂过,此时忽地有些无所适从,“我……”
  她见人辛苦,本想着帮忙照顾家人也算报恩,可似乎惹人不快了。
  “抱歉。”
  听着这句平淡的道歉,我找回了点理智。
  何必跟女主置气,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到此处,眼睛却不敢看她,冷着声音回答,“你回去吧,我来就好。”
  我走进房中,缠绵病榻的母亲进食后安稳睡去,似个纯白童真的幼儿。
  多么无辜啊。
  自我来到这世上,听见她的第一声痛苦呼喊后,便意识到自己再也逃不开命运的枷锁。
  她于我而言也是个陌生人,可我寄居在这具躯体之中,继承的不只是生命,还是责任。
  她的存在也在不断提醒:我真的,回不去了……
  我回忆着现实世界,靠在母亲榻边睡去,第二日醒来,为她洗漱穿衣进食,拿上锄具准备出门。
  这是我早已习惯的生活,只是从那人到来后,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祝之舟站在门边,神情里藏着歉意,或许她从未低声下气与人说过话,姿态有点僵硬,“抱歉,我不知这样会冒犯你。”
  我强装出一个笑,“没事。”
  反正我们很快也没什么关系了。
  绕过去出门时,衣角被扯住,“那是……你的娘亲吗?”
  嘴角强撑的笑意快要维持不住,我用力甩开手,往前走去,声音淡淡,“与你无关。”
  悲天悯人的大女主,这时候要来散发光芒了吗?
  呵……显得我是什么很惨的人似的。
  ……
  几日未曾与祝之舟交流,除了吃饭时在一张桌上,几乎连接触的时间都没有。
  是我刻意保持距离,也不怪她老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
  本来就是平行线上的两个人,等女主伤好了远走高飞后,我们就再无瓜葛了。
  可这未来叱咤风云的凤傲天女主怎么跟个哈巴狗一样啊?
  “你别再那样看我了……”
  我捂着眼睛,忍不住苦笑。
  祝之舟眼睫轻眨,垂眸,“我又冒犯你了。”
  这话说的,显得我多小气似的。
  “不是。”
  我哽了一下,思来想去又觉得没毛病,于是顺着说下去,“是,你冒犯我了。”
  所以赶紧养伤,把该走的剧情走了,离开吧。
  那人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眼底哪还有初识的冷若冰霜,“抱歉。”
  手中的饭一点也不香了,我摆摆手,“倒也不必。”
  放下碗,苦口婆心劝道,“祝之舟啊,我们呢,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要怎么和你解释,来自异世界的我,早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不配与你站在一起。
  “你呢,是人中龙凤,是天之骄子,与你相遇,乃我之幸事。”
  “我在危难时刻救你一命,你就记得我的好,未来若是飞黄腾达了,帮扶我一把,还了救命之恩,也就足够。”
  “不必在意我是什么想法,也不用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
  我无力地摇头,目之所及之处,与她之间似乎有千万重山般难以可及,“我们不一样的……”
  你风光霁月未来可期,我庸庸碌碌凡间一粟。
  我沉重地叹口气,把那些冒出头来的不甘心很好地掩藏起来。
  ……
  那人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抬起头,眼里泛起涟漪,如晨时日光撒在池面上,波光粼粼间闪耀着光芒。
  良久,在我以为她顿悟时,没来由说了一句,“你唤了我的名字。”
  我的嘴角抽搐一瞬。
  这是重点吗?
  此刻的我,表面沉静,内心抓狂。
  搞半天我苦口婆心说了一大串,你是一个字都没听啊?
  孺子不可教也!
  我努力吸气,平复心情,“这不是重点。”
  冷静,这是女主,打不得。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反驳我时倒是格外有底气,“这当然是重点。”
  黑眸望进我的眼中,不复初见的冷意,只有满满当当的诚恳,“你知我是谁,可我却从不知晓你的名姓。”
  那副认真的模样,好像我是谁这件事,对她真的很重要。
  我茫然地指着自己,“我?”
  一个NPC的名字,重要吗?
  她若是知道我只是她漫长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还会想知道我是谁吗?
  或许人的潜意识里,总有一处名为自我价值感的东西在作祟,想让自己成为她人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个。
  至少在此刻,在祝之舟的面前。
  可我颓然地低头,忽然陷入了迷茫,“我……”
  我是谁?
  我不过一个路人。
  自来到此处,便没有了姓名,她们都叫我“小年”。
  于是我的称号也就是“小年”。
  “小年,你母亲的身体好了吗?”
  “小年,来我这里做工吗?”
  “小年啊,帮我收一下庄稼……”
  早已习惯这样简单的称谓,在这个异世界融入得天衣无缝,尽职尽责地担任属于我的角色。
  可,我原本叫什么名字呢?
  我不禁苦笑一声。
  来这的时间太久,都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想了很久,终于带着些疑惑喊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年之遥?”
  我麻木地重复一遍,嗓音滞涩,最后彻底想起来,“我叫,年之遥。”
  我用狂热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在念出名字的一瞬间,似乎又一次找到了生的意义。
  对了,那才是我的名字,那才是我的来处。
  仿佛穿过时间长河,艰难唤出那几个字后,我恍然间惊觉:原来,我已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麻木地生存了足足五年……
  祝之舟的声音将我唤醒,“年之遥。”
  我心情不错,笑着反问道,“怎么了?”
  “你我的名字中,都有个‘之’字。”
  无语这人抓重点的能力,我扯扯嘴角,“那还真巧哈。”
  那人认真点头,“的确很巧。”
  那可不,名字里有个一样的字,活得却是天差地别。
  未来我活的时间估计连你的零头都没有。
  谢邀,已老实。
  我站起身,放弃和这人讲道理,女主爱怎么怎么着吧,反正也待不久。
  ……
  “你伤还没好吗?”
  我端着碗,坐在门沿上,目光扫到在院子里练剑的人。
  祝之舟将剑刺出去,剑身发出铮鸣声,挥舞间就是一套完整的剑法。
  那人身姿挺拔,步伐沉稳,哪怕手里只是一把朴素的木剑,浑身上下也都透露着难以掩盖的凛冽剑气。
  虽然看不懂,但足够赏心悦目。
  身子看起来已无大碍,也该走了……
  听了我的话,那人收起剑背在身后,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未曾。”
  “真的?”
  她很是认真地点头,“真的。”
  怪了,明明前不久还迫不及待修炼疗伤,现在却慢慢悠悠地赖在我这不愿意走了。
  我站起身,十分自然地将碗放进她手里,“那就劳烦你帮我洗个碗,我要去茶馆了。”
  既然要赖在我这,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祝之舟老老实实接住,白净纤细的手与破了个口的陶碗对比强烈。
  “你要去打工了吗?”
  学得倒是挺快。
  颇为欣慰,我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对,打工挣你的饭钱。”
  “那你早些回来。”
  我走远的身子忽然僵住,有些不习惯这句随口而来的嘱咐。
  什么啊……
  有点太犯规了。
  女主这样子,活像什么不通人性的小狗终于学会在家门口守着主人归来。
  心情五味杂陈,我气急败坏地走回去,抢过她手里的碗,自己跑去厨房。
  “大小姐金枝玉叶,还是我自己来吧。”
  被晾在原地的祝之舟看了一眼自己白皙的掌心,仍旧不明白那人每次生气的原因。
  ……
  “小年,你干什么呢?”
  我站在田里,烈日照耀在背上,激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意。
  “没什么,擦汗呢!”
  听见身后的招呼声,我急忙将手中晶亮的石头塞进袖子里。
  这东西长得诡异,但看起来就是个宝贝,说不定是我的机缘呢。
  我心里下意识想着,收起来打算给祝之舟瞧瞧。
  怀里揣着宝贝,今天干活的速度都快了许多,当我兴致冲冲赶回家时,祝之舟还在慢悠悠地练剑。
  “你回来了?”
  “你看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了眼身后,把门关紧,小心翼翼取出怀里散发微光的晶石。
  那人皱着眉,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我手中的石头。
  “?”
  怎么不说话,难道我真的捡到好东西了?
  我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希望能透过那双黑色的眼珠子看出点名为“惊喜”的情绪。
  那人却伸手,将晶石拿去仔细瞧了瞧,随后又用紧皱的眉眼注视我的脸,不发一言。
  “你快说话呀!”
  急死了,这要真是个好东西,那我不就发达了。
  “这个,只是一枚灵石……”
  祝之舟默默将灵石还回去,眼里含着歉意。
  她瞧着这人兴奋的样子,都不好意思继续说,其实这块灵石破了,灵力逸散不少,价值远比不上一般灵石。
  “所以,这就是你们修仙界常用的货币?”
  “没错。”
  我失望地低下头,叹了口气。
  果然啊,我只是个NPC而已。
  机缘什么的,只会是主角的……
  “给你吧,虽然你的储物戒里应该有不少,但我拿着也是白费。”
  我将石头甩过去,垂头丧气。
  祝之舟却毫不嫌弃地接住,睁着明亮的眼睛问我,“送给我了吗?”
  这么高兴吗?
  我疑惑地看着那人,十分怀疑再这么下去,本文的大女主很快就会变成一条只会甩尾巴的小狗。
  我不禁怀疑,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会没见过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