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诡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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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举初兴。
世家横行。
武阳元家，藤川王家，衡东谢家，博州崔家，这四家被称为四大姓，受世人追捧。
血脉，联亲，知识层层叠加，步步垄断，丝丝缕缕构成了这个利益大集团。
民间曾笑言。
少年郎游走凡尘。
可不知皇帝名讳。
不可不知四大姓。
可见其盛名之大。
老臣们多出自名门望族，自然维护着世家的尊严和利益。
新臣们踏着竹籍和学问，一路北上，科科考过，刚从黄泥土中爬出来，换上崭亮官服。
这些人本以为寒窗苦读数十载，取得功名后尽可以摇身一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至权臣，大显身手。
谁知——
当今朝堂却是世家布下的大网，筛选并过滤出贫贱学子，哪有ta们泥腿子们登场的空位?
故，只能抑郁寡欢，一身才华无处用。
春闱后，朝臣表面不显，内部躁动。
敏锐的政治嗅觉让其意识到山雨欲来。
新的血液，新的趋势，又将会带来什么变化?
诡谲风云。
无人知晓。
……
日渐升，天色初白。
弯月牙隐没于云中。
雕栏画壁，恢宏壮阔。
琉璃瓦，金鎏柱。
龙椅上，明黄圆领袍男子指尖轻敲，轻描淡写道。
“后宫缺治理主事者已久，朕欲立苏氏为皇贵妃。众爱卿以为何?”
背后珠帘随风轻摇，发出清脆微弱之音，像水滴入海，却在众臣子的内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朱衣灰鬓垂须者，听此，长眉紧锁，手持象牙笏板，当即跪拜，大义凛然，铿锵有力。
“微臣斗胆进言!臣私以为，万万不可！”
“皇贵妃位尊，而苏氏女一无子，未为圣上开枝散叶，妊娠无功，二身微，非名家豪族所出，实乃非皇贵妃之良选。”
苏月在帘后蹙眉，心中焦急不已，暗暗想。
这破系统给的剧情果然不靠谱。
前部分通篇聚焦于攻李珩的悲惨童年，对苏氏登上皇贵妃之位只用“狐魅惑主，盛宠至极”一笔带过，说得多轻而易举一样，哪有面前这一波三折。
只有苏月本人知道，伴君如伴虎。
更何况，她想在与虎谋皮的同时，从老虎掌下，一点点蚕食权力。
这次殿堂帘后的位置，又是她如何小心翼翼争取而来的呢?
李梁眸色微冷，指尖动作顿住，但无从反驳。
宰相元以观依旧叩首在地，嘴角在阴影处微勾。
沉默在宫殿中蔓延。
苏月当机立断，没有贸然掀开帘子，只是提高音量，愤然呵斥道，“圣上之后宫，哪需前朝臣子干涉插手?此子野心甚重，断不可留!何不就地正法?”
她赌李梁变革的决心，也赌他需要自己的辅佐。
狠厉阴柔的女声在众人空隙之间激荡。
茫然无措是这些朱衣之人的第一反应。
此地是权力暗流交错的朝堂，哪曾有过女子发声?
片刻后。
除元以观外，第一个人跪下了。
随后，便是哗啦啦跪了一大片。
“皇上!”
“万万不可!”
“陛下!”
“元宰相说得在理啊!”
“臣附议!”
句句是阻扰。
ta们不见得是反对苏月坐上皇贵妃的位置，只是看不惯皇帝扶持小姓而已。
君臣间博弈。
此时，李梁见此，气急败坏，反而抚掌笑了，说道，“元爱卿也是拳拳忠臣之心，今日便先到此为止。”
“散朝!”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又在关键处直接拉下戏剧帷幕。
苏月和李梁直把这些朝臣震懵了。
正午阳光，明亮温暖。
文渊堂内。
正中白墙挂着一女子画像，身着红裳，脸颊丰润，唇珠明艳，像极了苏月。
末尾加盖赤色印章，表明正是李梁亲笔所作。
“噔——”
青玉瓷杯被摔到冰凉坚硬的地面上，顷刻间化为齑粉。
滚烫的水四溅，晕染到苏月画像裙角处，墨色点淡。
老皇帝揉着眉心，长叹一声。
苏月上前，语气轻柔温和安抚道，“陛下，世家顽固，急不得。”
李梁指节因愤慨而颤抖着，轻轻咳嗽一番后，软声回答。
“朕知道，只是——”
他转而更加气愤，几乎控制不住音量。
“刚才在朝堂之上，月儿所言极是。朕的后宫，怎么能容得前朝插足?”
“这是朕的无能啊!”
苏月心下稍安，知晓李梁并不生气于自己刚才不合时宜的出言不逊，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是哄老男人。
“在月儿眼里，陛下是最厉害的。”
细语安抚片刻，她唤宫人收拾残局，又传膳，要了一些降火气的吃食。
二人真真假假。
真情?
假意?
李梁贪图苏月的年轻貌美，平时温顺又可人，冰雪般聪慧，骄蛮不过度，无论是作为旗帜，还是棋子，都很好用。
苏月谋求李梁手里的权柄，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只为更靠近天下之主的位置。
各需所求罢了。
宫人端餐而来，苏月劝李梁消消气，吃点东西垫着，防止动了肝火，烧坏了圣体。
少女屈身，低眉布置碗筷，温丽家常的模样进一步抚平了李梁的心火。
桌上珍馐佳肴，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他见惯吃惯，没有动筷，只是问。
“依月儿看，此事如何是好?”
苏月夹起一筷子鹿肉，细嚼慢咽后说。
“元宰相责怪月儿是小门户出生。”
“那便编书，告知世人当今姓氏的等级排序，已非过去的四大姓独尊了。”
“此举甚可!”
老皇帝眸亮起，想握住少女的手。
苏月笑了笑，为李梁添菜，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肢体接触，嘴上乖巧如解语花。
“陛下别光想这些烦心事了，吃点月儿亲手布置的菜吧。”
她进一步出谋划策，漫不经心。
“春闱会试刚结束，陛下何不在朝堂中见上一见，优中择优，或者干脆立下这殿试的规矩?既能彰显爱臣之心，又能挑选合适臣子。”
殿试……
进一步提拔寒门贵子，打压世家豪族，一箭双雕。
李梁暗暗惊叹于苏月的聪慧。
“月儿……”
老皇帝温情脉脉地望向她，不像看人，倒似看一个奇异宝物。
不知何时，李梁越发依赖于苏月，也越发听从她的话。
似乎，两人地位翻转。
事实上，苏月不怕李梁忌惮她。
他本质上和她类似，是一名政治家。
在利益一致时，他绝不会背叛盟友。
更何况，说来可笑，她也明白。
李梁从没把苏月真正地放在眼里过。
在他心里，苏月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一介女流。
他误以为，她是他的掌心雀，只能在他手里啄食一些残渣碎屑，根本翻不出什么大波浪。
李梁的轻视滤镜，是苏月最佳的保护色。
“陛下，元以观此人不可留了。枪打出头鸟，不如从此人开刀?”
“事出需有因。元以观没有明晃晃的过错，朕要怎么打他呢？”
“无因便造因。”
说完，苏月和李梁同步笑出声。
元以观的命运在谈笑之间定下。
“月儿何时能为朕育得一女半儿呢?”
老皇帝李梁爽朗，也有了心情，话音一转，开口调侃少女。
生什么生啊，那些都是你自己做的梦。
你每天就对着褥单一边喘一边乱蛄蛹。
苏月在心里愤骂吐槽，轻轻屏住呼吸，因憋气，脸上迅速染上红晕，像少女自然的羞涩，嘴上骄纵不满。
“陛下!你又这样!”
她想着要演戏就演全套，于是眸里的羞意渐渐被哀伤取代，楚楚动人。
“……也是月儿不争气，一年间，日日夜夜承蒙雨露，却……”
少女眼眶湿润盈红，鼻尖微酸，几乎泫然欲泣。
这可把李梁心疼坏了，连忙主动提出建议，试图博得美人欢心，“月儿莫哭，朕会给你一个孩子的。你之前心疼李珩那孩子，朕命他成为你的养子，可好?”
“莫哭莫哭，朕的心都要被你哭得千刀万剐了。”
“陛下……”
苏月状似感激地看向老男人。
心里却在想，怎么还是李珩?
她没有刻意走剧情，但细细思考了一会儿，发现除了李珩也不会有别人了。
幼年丧母，母族卑微。
年龄合适，性情懦弱。
不是李珩，能是谁呢？
对面的男人思绪交杂。
雨过天晴，泪眼朦胧。
面如银盘，唇若点朱。
望着这般情态的少女，李梁小腹一烧，眼底暗色浓稠。
少女一看就知道对面脑袋里肯定全是颜色废料。
可现在，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啊!
完全是工伤!
坏女人扮演的工伤!
苏月又在心里骂他，系统也连连点头，恨不得对老男人重拳出击。
果不其然，用完午膳，老男人就巴巴地试图贴过来求欢。
苏月直接用迷药大法，放他去梦境中逍遥快活去了，留她自己开始复盘近日发展。
李梁把苏月当做撬开世家地基的刀刃。
世家却是一个硬骨头，找不到缺口，便打不开。
这些人以无子无势的借口驳回了皇贵妃的任命，完完全全打了李梁的脸。
收养得子，撰书改制。
苏月一一做着计划，解决了之前根本没有预料到的艰难事务。
而，难道苏月愿意长居工具之位吗？
这是不可能的。
殿试，会是皇帝找权臣胚子的场所，还会是苏月培养自己的政治底台班子的起始点?
还请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诡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