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55章 小嘴梆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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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久违的暖阳慷慨地洒满院落，驱散了连日的湿冷阴霾。
草船借箭的风波刚过，听说周都督又被先生那十万支“天降神箭”实实在在气了一回。
嗯，当然，主要是气军令状没成功。
不过这下他彻底对诸葛亮服气了。又向先生问计，二人写在手上。
提笔，翻开。
各一个“火”，不谋而合，也算是心有灵犀。
……
逄佰瞅着那有些晃眼的阳光，心头一动——
这些天抄好的书简，墨迹虽干，但江东潮气重，正好趁着这好日头晒一晒，去去霉气。
他立刻行动起来，一卷卷竹简便在廊下通风向阳处小心地摊开。
深褐色的竹片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墨字清晰，排列整齐，倒也赏心悦目。
屋里那只花猫似乎也觉出阳光的暖意，踱着步子过来，慢条斯理地在摊开的竹简旁寻了块干净地儿，蜷起身子，眯起眼，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呼噜声，懒洋洋地监督着逄佰的劳作。
……
忙活完，他直起腰，满意地看着廊下这一片“书简军阵”。
离和陆议约定接猫的青龙日还有些日子。
难得偷闲，逄佰搬了个小杌子坐在猫旁边，看着花猫不时伸个懒腰，又慢悠悠地给几只挤在它身旁的小崽子们舔毛。
小猫们挤作一团，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
阳光晒得人身上暖烘烘的，连带着心情也松快不少。
逄佰想了想，起身回屋，又摊开一卷新的空白竹简，拿起笔。
他打算给那位讲究的黄历公子写点养猫的注意事项。一是省得小东西们过去不适应，二是他感觉陆议本人对这种细致的东西应该也会感兴趣。
屋子里很静，只有竹简偶尔碰撞的轻响，以及小猫在阳光下偶尔发出的舒服哼唧。
他写得很认真，从喂食的分量、时辰，写到磨爪木桩的摆放和更换；从清理毛屑、驱虫的土方，写到小猫玩闹时需留意的事项……
嗯……
总之就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字迹虽不如胡综那般神速工整，却也一笔一划，透着股实在劲儿。
正写得入神，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逄佰抬头，有些意外地看见诸葛亮站在门口。
先生似乎也没料到他在屋里，脚步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先生？”
逄佰放下笔，起身行礼。
“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
诸葛亮像是刚回神，目光在逄佰手边的竹简上扫过，随即自然地说：
“哦，那卷《六韬》，你替我去书库还了罢。”
？
“那本前几日不是已经还过了吗？”逄佰有点疑惑。
……
“那…且再去书库取册《三略》来。”
“是。”
逄佰应下，没多问，搁下写到一半的养猫指南就往外走。
屋外，天阴下来的得毫无征兆。
出门后，午后那点暖阳早已不见踪影，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着。
等逄佰抱着那几卷《三略》从书库出来，细细的雨丝就飘了下来。
一丝，两丝，逐渐的连成线，势头似乎要越来越大……
旁边有路过的驿卒好心喊他：
“小郎君！抱着竹简呢，先避避雨吧！等雨小些再走？”
……
逄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正打算听从这个建议，猛然想起——
早上自己誊抄好些天的竹简还摊在廊下晾着呢！！
“不了谢谢！”
他朝驿卒喊了一声，也顾不得许多，把怀里新取的简牍了往衣襟一拢，埋头就冲进了雨幕里。
雨点逐渐变得又急又密，打得他睁不开眼。
他一路跑回住处廊下，果然看见自己那几卷竹简可怜巴巴地暴露在雨里，好几策的墨迹都已经被雨水洇开了些。
他手忙脚乱地把它们收拢起来，抱在怀里冲进自己房间，小心地放在案上。
刚松了口气，直起身，他习惯性地往墙角猫窝一看——
空的。
花猫和几只小崽子，又双叒叕不见了。
“……”
这小祖宗们，真是片刻不得安宁。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认命地转身出门，噔噔噔就往诸葛亮的房间跑。
到了先生房门外，正要抬手敲门，却隐约听见里面传出些动静，像是低低的说话声，但又只有先生的声音。
……
鬼使神差地，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屏住呼吸，侧耳听了听，里头那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
犹豫一下，他没敲门，而是悄悄把眼睛凑近了门缝，往里望去。
屋内，诸葛亮背对着门立在屋子中央。
他双目微阂，口中念念有词：
“道场庄严，法令如山——”
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罕见的肃穆。
几只毛茸茸的小家伙被摆放在房间的不同角落。
小猫们对他的号令显然并不买账，一只正蹬着小腿往旁边爬，一只原地转着圈，想抓自己的尾巴，另两只则仰着脖子细声细气地“喵喵”叫唤。
……
诸葛亮像是没听见，手腕一翻，羽扇斜斜指向地面，稳稳地对准了那只试图溜号的小猫，如同执着一柄无形的利剑。
“守坛将士，不许擅离方位——”
他语气平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不许交头接耳，不许失口乱言。”
“……”
“不许大惊小怪，不许心生杂念。”
目光扫过地上那只翻着肚皮、懒洋洋摊着的大猫，将羽扇的末端轻轻点在那软乎乎的肚皮上，
“违令者……”
“斩——！！”
那大猫竟像是听懂了，配合地蹬了两下腿，喉咙里嚎了一声，真的安静下来，不动了。
“……”
……
诸葛亮这才缓缓抬起羽扇，斜斜指向屋顶，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开始踱步转圈。
神奇的是，那几只原本散落各处的小猫崽，竟也像是被无形的磁石吸引，一边发出细弱的喵呜声，一边跟着他脚步的节奏，一点一点笨拙地绕着他爬行。
他转得稳重，宽大的袍袖带起微风，闭目凝神，恍如置身无人之境。
最后，
他身形一顿。一个极利落的转身，双目倏然睁开，手中羽扇如剑出鞘，精准地指向了那只最不安分、总爱挠他裤腿的小崽子！
那小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剑指”定在原地，傻乎乎地仰头望着他。
诸葛亮嘴角似乎弯起一丝弧度。
他俯下身，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呆住的小猫，准备把它放回原先设定的“方位”。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门口。
……
逄佰正斜斜地倚着门框，双臂松松抱在胸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见诸葛亮望过来，他甚至还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嘴角牵起一个无声的、了然的笑。
“……”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诸葛亮捧着猫的手停在半空，又很快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将小猫放回角落，
……
放好后，他直起身，目光飘向别处，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另一只手则顺势将羽扇背到了身后。
……
逄佰只觉得一股笑意直冲喉咙。
他强忍着，清了清嗓子，抬脚走进屋里，
“啊，先生，我刚来，刚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门熟路地去拎那些四处乱爬的小猫，
“哎呀，外头这雨下得可真不是时候！”
“本来想着等雨停了再回来的，可一想起我那抄的书还在廊下晾着，就赶紧跑回来了。好在借的书是平安无事的拿回来了，还望先生勿怪。”
……
诸葛亮只是背对着他，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逄佰熟练地把几只小猫拢进怀里，转身往外走。
快走到门口时，又脚步一顿，把那几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掂了一下，回头又问了一句：
“真不留一只？”
声音里带着点调侃的笑意。
诸葛亮没有回头，只从背后抬起那只拿着羽扇的手，随意地挥了挥，示意他快走。
“玩物丧志。”
“是，先生说得对。”
逄佰应得干脆，嘴角却咧得更开了。
他抱着猫，脚步轻快地消失在门外，留下诸葛亮一人对着满室寂静，以及那柄终于被他从身后拿出来的羽扇。
……
他低头看了看扇子，又看看刚才小猫们待过的地方。
“……”
——————
却说曹操那边，平白无故折了十五六万支箭，心中正郁闷着。谋士荀攸向他献计：可差人去东吴诈降，充当内应，传递消息。
曹操觉得此计可行，便依言派遣了刚被斩杀的蔡瑁的弟弟蔡中、蔡和二人前往江东。
……
草船借箭之后，周瑜对诸葛亮更是佩服，常与他一起商议进兵之事。
这天，两人正在帐中议事，忽有士兵来报曰：江北有船来到江口，称是蔡瑁之弟蔡中、蔡和，携百余人特来投降。
“可曾携带家小妇孺前来？”
鲁肃在一旁听了，立刻追问。
“未曾携带。”
……
周瑜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道：
“请他们进来见我。”
不多时，蔡中、蔡和被引了进来。两人一进帐，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都督！吾兄蔡瑁忠心耿耿，却被曹贼无端杀害！我二人日夜思及血仇，寝食难安！今日特率心腹百人，前来投奔都督，恳求都督收留！我等愿为前部先锋，杀回江北，生擒曹贼，为兄雪恨！”
周瑜脸上立刻堆起“大喜过望”的神色，快步上前将他们扶起：
“二位将军快快请起！蔡都督之事，本督亦深为痛惜。如今二位深明大义，弃暗投明，实乃我江东之幸！”
当即下令重赏二人，又安排道：
“二位初来，可先随甘宁将军统领前部兵马，待日后立下功劳，再行封赏。”
蔡中、蔡和千恩万谢地拜谢退下，心中暗喜，只道周瑜已然中计。
待二人离开，鲁肃按捺不住，忧心忡忡地对周瑜说：
“都督，此二人率兵来降，却不带家小，其中必有诈，绝非真心归顺，万不可收用啊！”
……
周瑜听了，脸上那点笑意反而更浓了，他看着鲁肃，反问道：
“子敬此言差矣！他二人为报兄长血海深仇而来，何诈之有？若总是这般多疑，如何能容天下之事？”
说罢，竟是一甩披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帅帐。
……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55章 小嘴梆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