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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傲娇鬼五条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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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两层,两层啦。有一层屏蔽与加固是依托天元设下。”五条悟摇头晃脑地解释。
他转头问:“星浆体?这是什么东东?”
黑井美里捂嘴的动作慢了一拍,被凑得极近的白发少年听得完全。
“你知道吗?”
五条悟和夏油杰你看我我瞅你,面面相觑。
“一听就是中二病犯了吧。”夏油杰不动神色瞟了一眼紧张的二人组,“你都不知道,怎么指望我懂?你不是世家大少吗?”
星浆体三个字让他莫名耳熟,但见了两人风声鹤唳的架势,他便也不问了。
五条悟双手背在脑后,理直气壮:“都是些无聊的水课,谁听啊。”
“……总之,请二位屋里详谈吧。”
——
“请用茶。”天内理子跪坐在席子上,将瓷杯重重搁在五条悟面前,溅出的沸水还冒着腾腾热气。
五条悟懒散坐着,余光扫过少女颤抖的膝盖:“你家榻榻米长刺了?”
“无礼之徒!”少女本就绷紧的后背挺得更直,几乎要仰倒在地:“竟胆敢质疑妾身!”
夏油杰望着对方随音调高低上下翘动的刘海,默默把“坐垫坐反了”的提示咽回去。
黑井美里端着和果子进来时,便见自家小姐气势汹汹,两位少年则旁若无人地聊着手机壁纸。
五条悟收回手机,将墨镜箍在头顶,六眼扫过贴满符纸的内室:“比地铁线还要复杂的防御,大婶你很会叠buff嘛。”
“没办法,”黑井放下盘子跪坐一旁,擦拭溅出的茶水,“理子小姐成为夢魔的目标,我咒力一般又没有术式,想要充分保障小姐的安全只能依靠外力。这种结界是由……”
“停停停——”白发少年摸了个和果子,“比起结界的原理,我更好奇星浆体是什么。”
读不懂空气的家伙……
夏油杰无奈道:“别理他,我们想知道理子妹妹怎么招惹到夢魔的?”
天内理子故作镇定地啜饮一口茶水。
五条悟撇到她的手腕:“朱砂手串?”
“这个?”天内理子拨弄绯红的珠串,“这是妾身与友人在焚松祭时去八幡宫求得护佑平安的圣物。”
手串……
夏油杰也想到什么,他不动声色地说:“你们四个人关系不错嘛,宫园同学手上也有一串呢。”
“音?”天内理子语气奇怪:“你看错了吧,只有美子、佳子与妾身拥有,去年祈福的时候音还不是我们的同学。”
夏油杰面上笑眯眯:“可能都是红色的,所以误认了吧。”
天内理子没有放在心上:“学校怎么样了,美子和佳子和好了吗?”
“她们……”
“她们两个早就和好了。”夏油杰飞速打断五条悟,惹得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那就好!”少女舒了一口气,又警觉地瞟了他们一眼,清了清嗓子:“说吧,两位愚者有何要事求到妾身身前,妾身勉为其难必应汝之要求。”
“所以夢魔长什么样?三头六臂?长鼻大耳?”
这家伙串台了吧……
夏油杰默默端起杯子,舌尖尝到滚烫的开水时狰狞一秒,为了自己的逼格,又立刻状似淡定的吞了下去。
“那日黄昏,逢魔时刻,妾身窥见通往比良坂的缝隙!”
天内理子猛地站起挥舞手臂,声音激昂:“青面长舌,锐爪獠牙!没有眼球黑洞洞的眼眶,黑雾锁链化的披帛!恍若三途川畔蓦然临世的伊邪那美女神!”
少女捂住胸口,瞪大眼睛,面容夸张的摆出一副惊恐的模样。
“演出永远不会结束~这瞬间将永远定格~”
“sorry,sorry”,夏油杰淡定摁下手机按键:“是骚扰电话,还请不要在意,继续就好。”
“明明是你自己放的吧!”
“啊~被发现了!还请回到正题,您请假是因为……”
天内理子气呼呼跳起来,在空中盘腿像蹦起的达摩般撞回座位:“怕牵连朋友啦。你知道的吧,没能力却看得到的人被称为‘麻烦制造机’一点也不为过,我们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
夏油杰声音柔和:“夢魔属于精神攻击类咒灵,被它盯上的无不是心绪起伏巨大的人......理子妹妹是因为‘看见’所以闷闷不乐吗?”
空气凝固了一瞬。
天内理子睫毛颤动,她沉默着停下了搅动茶水的动作:“很小部分吧,最大的原因是我是星浆体。”
“小姐! !”一直默不作声的黑井美里突然喝道。
“没关系的!告诉他们不会改变什么!”天内理子难过地朝她摇摇头:“咒术界很少有人知道星浆体是谁,但很少有人不知道什么是星浆体。”
少女终于塌下腰,放松下来:“明年……我就要和天元大人同化了。”
五条悟:“同化?那是什么?”
“就是……”天内理子绞着手指:“我会变成天元大人的一部分,而‘天内理子’……会消失。”
夏油杰瞳孔一缩。
五条悟沉默了两秒,突然哈哈笑:“烂橘子是大反派,天元就是只臭了几千年的橘子头头吧!这是什么邪教仪式?”
“悟!”
“本来就是啊,”五条悟摊手,“搞献祭这一套?这都什么年代了?”
黑井美里脸色难看:“五条少爷,请您慎言!天元大人是咒术界根基,星浆体同化一事维系着国家稳定!”
五条悟嗤笑一声,犀利指出:“你是在自我洗脑吗?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吧!”
天内理子眼眶通红:“不是的!妾身、我是自愿的!”
夏油杰:“……自愿?”
“这是与生俱来的使命,我无法逃避。”
她这么说,但望着夏油杰温柔悲悯的神情与五条悟洞悉透彻的眼神,鼻尖却酸了。
她想起从家里被带走的那日,那年她八岁,在一个夏末初秋的微凉天。
她一如既往拎着粉色的小捞网去筒子楼下的桦树林里捉蝉。天内理子记得很清楚——麦当劳第二个冰淇淋半价,小卖铺老板娘请她吃了草莓味的阿尔卑斯软糖,妈妈把家里空置的鞋带绑成一根长绳,绳子栓在两根笔挺的桦树干上,给她晾洗刷好的美少女战士新书包,看到她了吆喝一声,说‘天快下雨了,天内理子你给我赶快回家’。
她扎着空塑料袋失落地跳上台阶,妈妈突然在身后声音尖利的让她快跑。她回头,爸爸从楼上下来不由分说地把她推进斜角的狗洞里,然后没说一个字就折返回去......
她什么都没带,相片、手机、日记本,只有一个承载快乐但百无一用的小捞网。她抱着它拼命跑、拼命跑,踢中了隔壁邻居拴在栅栏上的阿黄,阿黄‘嗷呜呜’叫了两声,有一道风声从后面吹来。她闭上眼睛,再一睁开就是黑井美里稚嫩青涩的锥子脸。
有两个语气古怪的老大爷,穿着几个世纪前类似丧衣的和服,拖着吱呀吱呀像让人担心下一刻就要掉下来的风扇一样的调子,告诉她,‘你是星浆体,你要为了全日本死去’。
生活一日之间被彻底颠覆,过去的一切像一场悠然大梦。
他们说,爸爸妈妈没事,只是被消除了有关她的记忆;他们说,这是总监部的恩赐,帮她斩断牵绊,也让爸爸妈妈有幸福去孕育下一个孩子;他们说,这是你与生俱来不允许逃离的命。
后来的日子,天内理子无数次恐惧后腹诽,既然可以人为圈定记忆把它擦掉,为什么不用在她身上呢?
也许是作用延迟了?
某天下午,她又一次向老师提交家长会的请假申请,下意识想起不知如今生活在哪里的爸爸妈妈,却惊恐发现自己记不起他们的脸时,天内理子这么想。
她脸上一片空白,下意识告诉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少年:“我就是天元大人,天元大人就是我。”
夏油杰定定望着天内理子的眼睛,微蓝的色调是被阳光照射时透明通澈的海水。那双眼睛看向他的样子,像是小丑鱼吐出的气泡。气泡里是空无所依的空气,摇摇欲坠颤颤巍巍倒映着海月水母般的瞳孔。
风从窗外拂来,窗纱轻轻摆动。五条悟墨镜后的眼睛波澜不惊,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本来我很坚定的!”天内理子有点委屈,先泄了口气,回过神来:“好吧......我承认我还是害怕......行了!别那么看着我!我确实还有点不甘心,凭什么是我?为什么非得是我?为什么这种事会落到我头上!全日本就我一个?愈离近那个日子,我愈想苟活行了吧!”
“可我还能怎么样?!他们都说我的死关乎整个日本安全,我还能怎么办?!我也不想有这么阴暗卑贱的想法啊! !他们当初为什么不消除我的记忆,把我变空白、变机械、变成一个只会睡觉的人形战略设备啊?! ! ! ”
“理子小姐——”
黑井美里扑上去把哭得一抽一抽的少女塞进怀里。
“觉得阴暗卑贱?”五条悟突然咧嘴一笑。
“行啊,那正好。”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你想‘荣耀’,那么去当诱饵怎么样?”
“——你身上有标记,去把夢魔引出来,我们直接祓除它解救所有人。”
“五条少爷!”
“悟!”
黑井美里凶狠地拉开障子门:“请二位立即离开!”
夏油杰拽住他:“悟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关心的方式别扭……”
“我知道,”黑井美里强硬地打断,“不论五条少爷是什么意思,是否有那个意思!天色已晚,二位都应告辞了。”
夏油杰只好礼貌道别,揪着五条悟的领口越到虹龙背部。
“请二位务必保密!总监部如果知道星浆体暴露……”
“放心!我们不会告诉其他人见过理子妹妹。”
——
“悟,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说?”望着脚下掠过的灯火,夏油杰突然出声。
“干嘛?”五条悟挑眉,“是她不要‘阴暗卑贱’要‘荣耀’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夏油杰有些无奈,“明明是不赞同她自诩阴暗卑贱的话吧!关心别人的话要好好说啊!”
“哈——这又是正论?”五条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子最讨厌正论了!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老子让她去做诱饵可是认真的。”
“那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可以保障她的安全。”
夏油杰看着他:“分明是个温柔的家伙吧,干嘛别别扭扭的,你是傲娇怪吗?”
牙尖嘴利,无所不能的五条悟一时间怔住了。明明是比谁都别扭的家伙,竟然在劝别人要坦诚一些。
他望着夏油杰的眼睛,清澈紫眸在万家灯火地映衬下流光溢彩,纯粹又深刻。这人一番唬人的话砸下去,他自己竟半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真是……太有意思了!怎么会有这么有意思的人!
五条悟噗嗤一声大笑出来,如果不是施展空间不够,他可以捂着肚子翻滚着笑。
他仰倒龙身笑的畅快,全然不顾夏油杰险些被虹龙高空抛‘悟’的场面吓得心脏骤停,他快速出手握住对方踢踏做空中踢踏舞的脚踝。
“你干什么?”夏油杰愤恨地收紧圈紧的手。
自己分明也没说,五条悟这算什么意思?
“太搞笑了吧,明明你最别扭吧?真是怪刘海爱说怪话!”
“哈?”
夏油杰额角的青筋跳成加粗黑体一号字问号。
“你才别扭!”
五条悟不甘示弱。
“你才是!”
“反弹,反弹,反弹!”
“那老子反弹的2n+1次!”
“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啊!破防的优等生!”
歪歪扭扭的虹龙载着骂骂咧咧的声音和你来我往的拳脚命苦的往夜色更深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