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野棠梨

5、第五章

　　他们从宴会出来，程陆离从侍者那里接过钥匙，很绅士的帮她开门。上车陶桃报了地址。

　　陶桃表面面色如常，心里早就心跳如雷。她目视前方眼睛都不敢乱转。

　　真的没想到能再次遇到程陆离，而且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

　　她心里捂着一个秘密，感觉自己像个的“小偷”，无法气定神闲的和他待在一个空间。

　　她盯着前方抿了抿嘴唇缓缓开口：“那天我喝多了”，算是歉意也是解释。

　　程陆离唇角一勾带着些许调侃:“我以为“霍小姐”忘了？。”

　　陶桃用余光看向旁边，他笑的时候眼尾会往上勾，很好看。

　　知道他是故意调侃，女人转过头看着他:“程先生，我叫陶桃，桃花的桃，现在正是桃花开的季节。”

　　“程陆离”，程陆离握着方向盘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

　　之后气氛有些微妙他们都没再说话。

　　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很快，程陆离把车停小区门口，很老式的小区连保安都没有。

　　下车时陶桃突然向程陆离借手机，说手机不见了。说着还举了举自己的小包。

　　程陆离把手机递给陶桃。

　　陶桃拨通自己的手机，没人接。

　　“应该是落酒会休息室了，我明天问一下暖暖吧”，她把手机递给男人。

　　陶桃拿着她的小包下车后朝驾驶座上的程陆离说了句:“谢谢，路上慢点”然后关上了车门转身走进小区。

　　听到汽车驶离的声音，她才从旁边小道的阴影中走出来，摸了摸小包又转身进入了小道。

　　程陆离开车去了“金玫瑰”，进包间看到梁深也在。
　　“哟，程总今天怎么有时间光顾小店。”梁深拿起酒杯对着程陆离一举
　　“感谢，没有见色忘友，还知道来陪兄弟喝酒”说着一口闷了酒。

　　程陆离把手上的外套扔在沙发上，抬脚踢在梁深腿肚子上。

　　梁深笑着往后一仰。

　　程陆离在旁边坐下点了支烟。
　　“没想到你小子也有天天被逼着相亲的时候，总算知道老子的苦了”。
　　梁深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他们这些人，享受了家族带来的荣耀，就必须承担这些责任。

　　前几年程陆离简直就是个工作狂，梁深都快以为他入魔了，恨不得天天住公司。差点以为被他逃掉了，这几年还不也是被家里催。

　　程陆离嘴里吐着烟，用还夹着烟的右手把酒杯挪到跟前。左手捞起酒瓶倒进酒杯。就着还没吐完的烟喝了进去。
　　“你不在家陪老婆，出来喝酒？”

　　程陆离腾出左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我老婆都不管我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非闹着出国留学。”梁深抱怨道。

　　梁深的妻子夏妍是个漂亮又娴静的女生，和梁深门当户对。无论在任何场合都大方得体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还真想不出，她闹的样子。

　　“你干了什么惹到人家了？”程陆离问。
　　梁深直呼:“天地良心，我虽然不是啥好人，但我自从结婚后始终忠于婚姻 ，而且我连句重话都没和她说过”，
　　“怪不得你不结婚，这女人心是海底针呀。不过你家老爷子这两年“选妃”似的帮你挑媳妇，你就没一个看上的？”

　　梁深突然把话题转到程陆离身上。

　　程陆离又倒了杯酒：“不合适”。
　　梁深冷哼一声:“都不合适，合着就曲宁宁合适。”

　　“胡说什么？”程陆离微皱着眉头斥道。
　　“你就嘴硬吧，你家老爷子可都让你妈妈找到我妈那儿了，非得给你找个媳妇不可。我妈现在都不敢接电话。”
　　提起这事梁深就乐。
　　“要不要帮你点个姑娘泄泄火”梁深继续点火，“你这几年也不谈恋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然我让我二叔找个熟人帮你挂个男科？”

　　“滚”程陆离斜视着梁深。

　　“唉，你别讳疾忌医吗，不然你谈个恋爱试试。那个霍苗苗我可知道，我小时候还见过她长得可漂亮了，听说她在国外可是出了名的芭蕾演员，他们家和陆家也算门当户对”

　　霍苗苗？程陆离倒是想起了刚刚那个一本正经和他解释的“霍苗苗”

　　梁深还在那劝。

　　“我没毛病，你有时间可以帮你自己挂个男科，看看是不是因为这，你老婆才不理你的”程陆离毒舌道。

　　梁深捏着酒杯恨恨道:“狗咬吕洞宾。”

　　哈佛教授曾说过:“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距不会超过6个人。”这也是著名的六度分割理论。

　　陶桃想，自己和程陆离之间，真的间隔不超过6个人吗？
　　可是她走了那么多年，才和这个所谓的“陌生人”算是认识。

　　当然她依旧会在街边的杂志上看到他。

　　人和人隔着人群、隔着街道、隔着楼房、隔着山、隔着海。

　　谁和谁又能总遇见。
　　自从上次酒会后，陶桃就一直在忙学校的工作。她是第一年带初三毕业班，严肃了一年了，没道理最后几天放松。

　　陶桃每天早早就到学校，现在这个时候不能给学生太大的压力。老师也不怎么讲课了，主要还是学生自主复习。

　　陶桃这几天上火，嘴角起了个大泡张嘴都疼。坐在办公室小口的喝菊花茶。
　　王慧在旁边看着摇了摇了头:“陶老师，你这火够大的呀。”

　　“你是不当班主任不知道，事事都得操心。”陶桃放下水杯道。

　　“你就是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你们班三模考的挺好，中考肯定没问题。”王慧起身倒了杯水，

　　“八班孙老师才闹心，她们班两男生打架，听说都挂了彩，咱主任气的都冒烟了。”

　　“啊，那是挺闹心，还好我们班学生都挺乖”陶桃庆幸道，
　　“学生怎样了？不影响考试吧？孙老师那没事吧？”。

　　这几天毕业班的学生就是”国宝”，一旦出什么事可就真麻烦了。

　　“应该没啥事，考试不耽误。就是孙老师惨了，辛辛苦苦一学期奖金肯定没了。”王慧替孙老师惋惜。

　　班主任就比普通代课老师每月多几百。操的心却不止几百，个个顶着熊猫眼。

　　除了任课外，班里的大事小事都要操心，从早忙到晚。还要分出一部分时间应付家长和领导。

　　陶桃也替孙老师惋惜，希望不会影响她评老师职称才好，不然更惨。

　　随着中考的结束,处理完学校的琐事。终于迎来了假期。

　　之前的暑期陶桃不是去机构兼职就是回外公外婆家。
　　今年她还没想好。

　　她趴着书桌上看着窗台的花盆。

　　此时房间没有开灯，月光下的紫红色的花开的温柔又艳丽。喇叭形状的花朵，长长的花筒，典雅又大方。

　　那是她花了10块钱在花市买的花，卖花的老板说叫“紫茉莉”，晚上开花。

　　原来它也有那么好听的名字。

　　在他们老家它叫“羊屎蛋子花，或者地雷花”。

　　它很好养活，在这个小小的窗台上活的很好，很漂亮。

　　陶桃突然想出去走走，她想去看看海是什么样。

　　这天她刚收拾好行李，听到有人敲门。
　　陶桃打开门，来人是陶棉和周琳。

　　对于他们的陶棉的到来，陶桃似乎并不意外。

　　她回头看了眼室友苗苗门口的拖鞋，确定她已经上班去了。
　　把人请进来后，陶桃给他们各自倒了杯水。陶棉面上没什么表情，倒是周琳主动开口:“桃桃，之前给你打电话没接，所以我和妈就按你之前快递上的地址来看看你。”

　　“之前学校忙”
　　陶桃没再主动说话。

　　陶棉喝完面前的一杯水后，悠悠的开口:“琳琳，你下楼给妈买瓶水。”

　　周琳看了一眼陶桃转身出了门。

　　周琳出去后，陶棉放下水杯看着陶桃:“我这次来不是催你结婚的，也不是逼你辞职回去的。”说完打量了一下陶桃，
　　“曼曼怀孕了，想在咱县城买套房，为孩子以后上学。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她娘家那边说不买房就不生了，你弟弟早早的就出去打工，攒的钱结婚都花的七七八八了。你这几年有没有存一些钱，先拿给妈应应急。”陶棉语气倒也没有很硬气 。

　　“姐拿多少我就拿多少 ”陶桃没有看陶棉，又给她添了杯水。

　　陶棉从陶桃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犹豫了一下说:“你姐姐现在得养孩子，她又没工作，她婆婆现在催她生二胎那。她也不容易。”

　　“姐拿多少，我拿多少”陶桃又重复了一遍。

　　陶棉有些急:“妈是借，不会不还的。”

　　“我还是那句话。”陶桃不让步。

　　“妈都低声下气成这样了，你怎么那么冷血，要不是因为你，我们这个家怎么会过成这个样子，从你生下来我们家就罚款几千块，那个时候的几千能要人命。你爸为了你跑东北打工，我没少为你受你奶奶白眼。
　　从小也没苦着你，你姐你弟谁有你上学花的钱多。你现在计较这些。”陶棉有些痛心的说。

　　那么多年了，这些话陶桃耳朵都听出茧子，冷血吗？

　　“妈，你知道我左耳听力不是很好吗？还记得小时候我刚回家上小学，每天早上你都会偷偷给周琳和周聪书包里塞鸡蛋。有一次我偷了周聪的鸡蛋，你打了我一巴掌。还记得吗？”，陶桃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开始削，“从那以后我耳朵就一直疼，你说我很会装。后来我长大后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小时候受外力作用耳膜穿孔没有及时治疗，听力下降，虽然不影响正常工作和生活，可它永远恢复不了了。”

　　陶桃还在削苹果，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事。

　　陶棉脸色有点不好看，但她认为她是长辈，长辈哪有错的:“我没什么文化，一辈子就为了你们姐弟仨，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记仇，不记别人的好？”。

　　苹果削的很好，长长的果皮一直没有断，陶桃把果皮扔进垃圾桶把苹果递给陶棉。

　　陶棉没有接，陶桃抽张纸，放在陶棉面前把苹果放了上去。

　　然后起身去了房间，从抽屉里拿了张银行卡。出来递给陶棉:“妈，这是我从上大学到毕业以来的所有积蓄，应该够给你们付个首付。”

　　陶桃很平静，陶棉看了有些心慌。可还是接了卡，嘴里说着:“等家里缓过来了会还给你的。”

　　还不还对陶桃来说现在这一刻已经根本不重要了。

　　“不用了，就当是我还欠你的。”陶桃说。

　　陶棉有些心虚，这辈子她说无数遍她不欠陶桃的，是陶桃欠她的。可当陶桃说还给她时，她还是有些心虚。

　　“我挺喜欢江市的，可能会一直在这生活，我工作也挺忙的，以后每年我会往卡里转些钱，算是尽孝了。”陶桃接着的开口。

　　陶棉算是听出来了，这样的场景是她没想到的，可这一辈子的思想哪能说转变就转变。她觉得自己对这孩子问心无愧，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孩子真的就是冷血，不像他们周家人。还好她还有周琳和周聪姐弟俩。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没有争吵，没有嘶吼，更没有破口大骂。原来她们之间可以那么平静，空气安静的可怕。

　　这时周琳像掐准了时间一样敲门。陶桃起身去开门。

　　周琳拎着几瓶饮料进来。周琳和陶棉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周琳自从生了孩子，有些发福就更像了。天气有点热，她额头有层细汗。

　　陶棉看到周琳回来，起身走向门口。
　　推着周琳出门:“家里还有事，我们回去吧！”

　　周琳刚进门有些懵:“妈我们才刚到怎么就回去？怎么了嘛？。”

　　“废什么话快走。”陶棉催促。

　　陶棉把周琳推出去后，周琳气哼哼的下了楼。

　　陶棉脚刚迈出防盗门，转身看着正要关门的陶桃:“过年给你说亲，我是真心的，妈没拿别人彩礼，这次买房是意外，曼曼突然怀孕……我知道你不会记我的好，可我也不想你瞎琢磨。”

　　说完陶棉就下了楼。

　　陶桃关上门，看着门后自己收拾好的行李箱，靠着门缓缓的蹲了下去。

　　陶棉有句话说的没错，自己好像真的很冷血。

　　海边是没心情去了。看来开学她申请学校教职工宿舍的事，得催一催了。

　　卫暖和林修远的婚期定在十月一日，举国欢庆的日子，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忙婚礼前的准备。

　　虽说按林修远的性子不会让她操心很多，但女孩子结婚都会很在意一些细节。
　　陶桃没有去打扰她。

　　傍晚的时候她出了门，在商场的负一楼吃了点饭后，开始在商场闲逛。
　　坐着扶行梯，一层一层的闲逛，从一楼到七楼，再从七楼到一楼。

　　出了商场已经快十点了。

　　陶桃沿着马路一直走，夏日夜晚被太阳炙烤了一天的马路热气似乎还没散去，空气还是有些燥热，陶桃觉得有些窒息。

　　过了红绿灯前面有个酒吧，陶桃转身走了进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去酒吧，深夜的酒吧好像会收留很多人。

　　她去吧台点了两杯鸡尾酒，酒吧的舞台上DJ疯狂的打着碟，灯光变幻，舞台下男男女女跟着节奏舞动。

　　鸡尾酒很甜，甜的不像酒。又有一点点苦，陶桃一口就喝完了一杯。

　　要问陶桃对这就怎么评价，这会儿的陶桃肯定会说：资本家赚钱就是容易，两杯酒两口就没了。

　　陶桃平时很少喝酒，刚刚喝的又有些猛，酒的后劲让她有些燥热。

　　她问了酒保洗手间的方向，想去洗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