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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十九 章 ...

  •   趁唐林不在,陈苼问奶奶当时是怎样处理唐林与徐斐年的事。

      奶奶眼神变得浑浊,她说:“那会儿他们给出三十万,派了好些人满地方找,搜了半个月都没见着人影,白坭村本就偏僻,深山老林里,不乏野猪毒蛇,后来渐渐就有传言,说要么是跑出去躲了,要么就是掉进哪个崖缝,成了孤魂野鬼。”

      以徐斐年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不可能不追究这事。

      果然,奶奶补充说:“徐家那边不依不饶过一阵,甚至说要卖掉唐林爸妈留给他的房子,用来抵押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再闹也没个由头,村长听说了这事,连夜从城里赶回来,他儿子在省里当差,门路广,托了不少关系,才让徐家松口,村长是个好人啊,已然把唐林当他的亲孙子了。”

      唐林是幸运的,又遇上一个无条件对他好,爱他的人。

      清早,唐林拿带回来的牛奶狂吸,咕嘟咕嘟的声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陈苼在帮奶奶修房间坏掉的灯,他就在一边帮忙递工具。

      修完灯,陈苼径直把在厨房择菜的奶奶拉出来,带好奶奶的身份证,说要带她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

      奶奶一听就急了:“瞎花钱干啥?我这身子骨硬朗得很,赚钱不易,别浪费你辛苦工作得来的钱。”任陈苼好说歹说,奶奶就是油盐不进,陈苼没辙,朝唐林使了个眼色,该是这磨人的小妖精登场的时候了。

      陈苼在旁边提示,唐林就照着他的话头说,唐林连哄带撒娇,发现没用,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奶奶被折磨得头疼,答应去医院了。

      唐林出门不易,不知还有多少虎视眈眈,还想拿他换钱的人,三十万在农村可不是小数目,这可能是他们大半辈子都赚不够的钱,见钱眼开,他们什么都可以做出来,陈苼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他拿奶奶的衣服简单帮人乔装打扮,就带他出去了。

      好在午间的农村没啥人,唐林有惊无险的走出村。

      到医院,陈苼按流程帮奶奶做了检查,毕竟年岁大了,身体终究还是拖了些毛病,高血压、冠心病这两个慢性病是眼下最严重的。

      陈苼让奶奶和唐林在外面等着,他自己进去跟医生仔细聊聊后续的治疗方案。

      他坐在医生对面的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奶奶的病历本边缘,诊断单上“高血压3级”,“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亦即冠心病,目光落在那几行字上时,他喉间发紧,深吸一口气才开口:“医生,药物控制有效吗?需不需要做手术?”

      医生一一回答他,说:“可先吃药把病情稳定下来,缓慢调节,如果冠状动脉出现严重狭窄或阻塞,可以先考虑做个支架手术,要是这类介入治疗无法解决时,就得考虑搭桥手术了,但手术风险得综合评估,比如肝肾功能,有没有糖尿病等基础病,再决定适不适合做,要不要做。”

      手术才能有效根治这个病症,陈苼问:“手术需要多少钱?”他得早些存好钱,带奶奶做手术。

      “这个得根据病人的情况来定,两万至几十万不等。”

      第一次拿药花了将近两千,陈苼看着这一大袋药,心里沉甸甸的,奶奶往后的日子,怕是要和这些药朝夕相伴、生存与共了。

      这还只是一个月的量,以后他每个月至少得回来一次,带奶奶去医院复查,还得根据身体变化,带新开的药回来。

      第二天陈苼还得上班,从村里到市里花的时间也长,他们决定晚上出发回市里,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短短两天的时间根本不够他们话足家长里短。

      奶奶给他们装了很多干货和新鲜的蔬果,他们又带着大包小包原路返回。

      -

      日子过得很快,三个月的时间匆匆一眨眼,冬天来了。

      “周强,你再帮我量量,”唐林现在和周强混熟了,也不喊人哥哥了,他背靠着墙站得笔直,紧张中带着期待,“这次肯定超过一米七八了。”

      周强举着卷尺,量了过后,告诉他残酷的事实:“还是一米七八,一点没长,我看啊,你就只能到这了,成年之后身高基本就定型了,这辈子你都别想比他高了。”

      “啊?”唐林瞬间蔫了,“我还说一定要比哥哥高呢。”

      “别痴人说梦了,”周强口无遮拦,“你是下面躺着那个,听我一句劝,你的身高不重要。”

      “下面那个?什么意思?”

      周强想跟他科普一下,被打住了,陈苼在房间里喊唐林去接电话。

      陈苼正举着手机视频,屏幕里映出奶奶的脸,离家后第一次回去时,他特意给奶奶买了个智能手机,花了许久才教会她打视频、发语音,这样奶奶就不用老是到处借别人的了。

      凌晨,陈苼揣着一身寒气推开家门,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换鞋进家门,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房间看唐林有没有好好待在家。

      看见唐林在被窝里睡觉,安下心来,他便脱下棉服,拿上睡衣去洗澡。

      吹干头发,陈苼钻进被窝,手背忽然蹭到一片滚烫的皮肤,他心里咯噔一下,借着常开的亮得晃眼的顶灯凑近看,唐林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额间。

      陈苼把手贴上他的额头,指腹瞬间被灼热的温度狠狠烫了一下,连周遭的被絮都像捂在炭火上似的,热得很,他轻轻拍了拍唐林的脸,颤道:“唐林?醒醒,你发烧了。”

      被窝里的人哼唧一声,睫毛动了动,眉心拧着,却没睁开眼。

      “唐林?”他又唤了一声。

      人有了反应,唐林迷迷糊糊地往他这边蹭了蹭,像冰天雪地里寻求庇护的流浪猫。

      陈苼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转身就往客厅跑,医药箱被他翻得哗啦作响,他找体温计和退烧药的手,止不住地发着抖。

      体温计是夹在腋窝测量那种,陈苼把手伸进去,冰凉的玻璃刚贴上唐林皮肤,就被他含糊地推开,昏睡中不满道:“好冷,别碰我。”

      陈苼按住他乱挥的手腕,把体温计稳稳塞进去,又抬手帮他夹紧胳膊:“乖,别动,量完就不冷了。”他坐在床边数着时间,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似的,看着烧得面红耳赤的人,他抓起唐林的手,在手背落下一个吻,责怪道:“对不起,哥哥回来晚了。”

      焦急的等了五分钟,拿出来一看,接近四十度,高烧单在家吃药难以放心,他帮唐林穿好衣服,又把自己刚脱下不久的棉服穿上,扯张被子将唐林包好,带上手机,打开门就冲进冬夜的寒风里。

      这个点打不到车,到医院车程至少要二十分钟,抱着人跑过去太慢了,此刻陈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是什么车,见车就拦,尽早把人送过去。

      小区门口,刚下班的周强从一辆车下来,手里还攥着没熄灭的烟,他之前不抽烟的,不过这段时间烦心事太多了,别无排遣的法子,学起别人吸起了烟。

      周强看见着急忙慌的陈苼,眼向下一扫,看到一动不动的唐林,心提到嗓子眼,他把烟丢地上踩灭,跑上前:“林林怎么了?”

      “发烧了,在找车送他去医院。”

      周强扭头就往那辆车跑,手忙脚乱地拉开车门:“上车!”

      陈苼抱着唐林钻进后座,刚把人放平在他怀里,调整好姿势,周强已经坐进副驾驶,对着驾驶座的人急吼吼地喊:“秦霁承,去最近的医院,快点!”

      驾驶座上的男人侧过头,路灯的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他目光落在唐林身上,顿了半秒,没多问一个字,挂挡、踩油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黑色轿车像支离弦的箭,猛地窜了出去,凌晨的马路空旷无人,秦霁承把车速提到最快,遇到红灯时,他连眼皮都没眨,脚踩油门闯了过去。

      车刚在医院急诊楼前停稳,陈苼已经推开车门抱着唐林冲了下去,进门就喊医生和护士,好几个护士出来了,简单为唐林做检查,量体温,喂人吃药挂点滴。

      最近流感季爆发,医院人不少,没有空余的病床给唐林,只能在过道的椅子上输液。

      针头扎进手背时,唐林瑟缩了一下,陈苼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低声哄:“没事了,忍忍就好。”

      唐林好像听进去了,不再挣扎。

      陈苼让周强帮忙看着唐林,他要去补缴医药费,手续办得很快,他回来的时候,秦霁承正站在走廊拐角,视线始终放在周强身上。

      听见脚步声,秦霁承回头,隔着一步远的距离,他道:“聊聊?”

      陈苼扬了扬下巴,转身往楼梯间走:“这边说。”

      推开安全门,秦霁承就从烟盒里抽支烟出来,递向陈苼:“抽一根?”见陈苼摆手拒绝,他便自己叼根在嘴里,打火机咔嗒一声窜出火苗,橙红的光在他眼底晃了晃,烟雾缭绕中,他率先开了口:“我是秦霁承,周强的前男友,你和周强很熟络,是合租室友?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陈苼。”两个字简洁利落,陈苼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等着下文。

      “发烧那个是你男朋友?”

      “现在还不是,”陈苼微微眯了眯眼,语气里带了点不容错辨的笃定,“很快就是了。”

      秦霁承了然,沉默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陈苼抱臂看着他,心里大概猜到了七八分他所求何事。

      “帮我追周强,我想让你帮忙搭个线。”

      陈苼知道他们两个是两情相悦,周强最近变了很多,其中的原因跟眼前这个人脱不了关系,他道:“我可以帮忙,不过我得先去周强那儿探探口风,要是他没和你交好的意愿,我也帮不了你。”

      秦霁承把微信好友码打开:“那先加个联系方式。”

      陈苼把人添加进通讯录。

      “我想听听你们的事,方便说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怪有礼貌的。

      “我刚读大学时,在他开的小酒馆认识了他,他当时特别招眼,不少男生都喜欢他,我也被他吸引了,先跟他做了朋友,我鼓起勇气告了白,没过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但这事被我家人知道了,我高中跟女的谈过,但那只是闹着玩的,连手都没拉过,他们却一口咬定是周强带坏了我,勾引的我。”

      “后来我妈叫人砸了周强的酒馆,到周强老家把这事告诉他奶奶,老人家气病了,到现在还不肯原谅周强,我家人容不下他,知道我们又有联系后,又来找麻烦,即使我们心意相通,可无论如何都过不了家人这坎。”

      “周强对我们这段感情已经失望了,左右都看不到能走通的路,彼此又都有顾虑,我知道原因在我,周强是无辜的,他不应该承受这些。”

      “我现在只想把周强受过的那些伤都慢慢抚平,让他变回原来的样子,那个爱笑风趣的他,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说到这儿,他轻轻笑了笑,大概是想起了周强从前那样鲜活的模样,“要是我们的感情也能恢复到原貌,那就更好了。”

      听了这么长一段,陈苼问他:“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会保护好他,绝不让我家人再伤着他,”说话间,他眼底的光暗了暗,添了几分冷意,“要是他们还像以前那样蛮横不讲理,我就带周强和他奶奶远走高飞,我们两个一起说服老人家。”

      “你家人不要了?”

      “要啊,他们养大我,赡养他们是我的义务,逢年过节回去看看,钱到位,关爱到位,接不接受就是他们的事了,”秦霁承说,“阻碍我幸福的家人,可以先放弃,周强比他们重要。”

      “你有没有想过后果?”陈苼又问道。

      “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哪怕与家人反目,我也不在乎,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周强,就像那小男孩对你的重要性一样,这么说你应该懂了吧。”

      “懂了,我会尽力撮合你们的。”

      秦霁承将早已熄灭的烟丢进垃圾桶,笑问:“不问问周强的意见了?”

      “不问了,他这人是会口是心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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