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惜（续）》潇羽

9、第九章

　　3月14日，传说中的白色情人节。
　　本来是浪漫的日子，我却要在酒桌上过，中国人的传统，什么话都要边喝边说，传统就传统吧，传统你喝白酒啊，非要“附庸风雅”整红酒，可怜那瓶上好的红酒哦，估计还没被尝出味道，就被人吞进肚子了。
　　我今天憋了一肚子火坐在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帮人背黑锅，人家“过意不去”，特地摆了这桌“犒劳”我。
　　老头子（系主任）快退休了，系上两个主任，现在要退下来一个，自是要拿一个人填上去的，候补就是我们四十出头，年轻有为的姚春，姚教授，我佩服他的个人能力，“海龟”，博士学位，又有教授头衔，但对他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他的“英雄事迹”我有所耳闻，其中，炒得最火的莫过于他的“色狼”称号，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只是传说去年地震的时候，他邀一个女学生回家，在他家住了大半个月。
　　系上的办事效率，可与龟速媲美，国家助学金三月初院上就拨到系上的，本该及时分发到学生手里，可我们系硬是整整晚了三天，于是乎，有不安分的同学跑“貂皮”那儿诉苦去了，于是乎“貂皮”大发雷霆，一个电话到系上叫让管这事的人过去！
　　（貂皮：院长大人，她冬天老一身貂皮大衣，形象的号称，偶尔我们也会尊称她为张老板）
　　接到电话，我马上赶去院长办公室。麻烦事情，貌似这件事姚教授没跟我交代过，我也没问，不过他就快升主任了，一旦出了点纰漏，于他个人，于系上的声誉都有不好的影响。出错的环节不同，事态的严重性也就不同，大环节大问题，小环节小问题，为了大事化小，只有我暂时扛下。
　　想想问题也不是特严重，只是“貂皮”脾气不好，喜欢很大声地骂人，什么人的面子也不给！骂起人来，叫一个气势磅礴，就站在门外边也能感觉地动山摇！

　　途中就接到姚教授那催命似的电话，“小顾啊？”
　　“嗯~”我猜他应该要跟我说点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放慢脚步。
　　“张院要问起来，你就说助学金的那事我早就交代了下去了，啊！”
　　靠！我几乎那一瞬间脚步就戛然而止，脑充血！本来，他不说，这件事我很乐意扛下来，可他这样一说，我心里犯堵，这种人，MMD，我忍不住暗骂！
　　“姚主任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虽然他还没升主任，不过已经是准主任了，“规矩”我还是懂的。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副很严肃认真的办事口吻回答他。
　　院长那儿，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是少不了。
　　说起来，我们系上有个办事神速的，郭岸丰！头天才答应他揽下学生会主席的活，第二天我就光荣上岗了，然后碰上这么个烂摊子！真不知道他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
　　菜吃了好一会儿，姚主任拿起红酒杯，酒杯不是红色的，只是里面装有满满的红酒。他嘴角噙起一股笑意，“小顾啊，上好的红酒，喝点儿？”倒有点想跟我碰杯的意思。
　　喝酒？我面前只有一杯八分满的果粒橙！
　　无奈，我扯了扯嘴角，桌子底下，狠狠踢了郭岸丰一脚，力道拿捏得很好，只会让他痛，不会让他龇牙咧嘴。
　　“呵呵~”郭岸丰很有风度地站起来，大度又合场合的敬酒之姿，“姚主任，她一小女孩儿喝酒就算了，再说这孩子以前得过胃出血，滴酒不能沾，这样，我陪您喝，这杯算我敬您，我干杯，您随意！”说罢，满满一杯红酒一口饮干。
　　一席话说得，倒让姓姚的露出几分唐突的神色，他微微举杯，绅士风度，抿了一口红酒后笑着脸询问我，“这么小年纪胃出血？”
　　他脸上总是能挂着笑，很淡定，仿佛是看透一切世间百态，任何事都无法让他动容的笑意，这是需要长时间的修炼才能达到的境界。
　　“呵呵，医生都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我这个年纪是不该有这种病的！”礼节性的微笑是必要的，“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哦~兴许是小时候不喜欢吃早饭造成的吧，啊？年轻人，要照顾好身体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大概是吧~”我淡笑，“谢谢主任关心，酒是不能陪您喝了，您要是不介意，我以橙汁代酒敬您，借用郭哥那句话，您随意~”我喝橙汁他喝酒，我可不想占他便宜。
　　说罢，我举起杯子，他很洒脱地跟我碰杯，然后一杯红酒缓缓喝下，饮尽。

　　酒桌上下来，郭岸丰送我回寝室。
　　“小惜~表现不错哈，懂得进退和分寸了！”郭岸丰很随意地笑了笑，感慨。
　　我很不爽地白他一眼，“我一直都懂好不好！”只是以前不想开窍，我行我素惯了。
　　我叹口气，以前，需要考虑的事很少，现在考虑得多了，很多东西需要慢慢去接触和尝试。
　　他的脚步忽然放慢了些，像在思索一些想不通的事，“你改变了很多~”。
　　“哦~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我也随他将脚步放慢，C市昼夜温差很大，拂过脸边的冷风，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以前总觉得你像个孩子，很纯真，现在……很激进~人情世故总算也通透了点，总的来说，应该是变好了吧！”他重重地呼出口气，眉头紧锁，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对是错。

　　人总是要长大的，我不能总像个孩子啊，可是长大，要付出的代价无形中给了我一张将我束缚的网。

　　我看见他的手不自觉地伸向裤袋，于是很不委婉地出言制止他的动作，“哥，我讨厌烟味儿！”
　　他一愣，立刻赔个笑脸，“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可是我看你刚刚……”
　　刚才，我在云雾缭绕的房间里待了近两个小时，直是熏得我眼花缭乱，头晕想吐，碍于酒桌上，又是众目睽睽，难受也只能憋着。
　　“说实话，我刚才真的很想甩筷子走人！”我咬牙切齿，不禁让郭岸丰撇了撇嘴。
　　我从小就对烟味儿敏感，闻到一丁点烟味儿，鼻子又塞又堵，严重者咳嗽不止。
　　“哎~”我长叹一口气，微微蹙眉，“我说你们男人没事少抽点烟不行啊？我不是反对男人抽烟~这个世界想找几个完全不抽烟的男人，难！只是抽的同时也考虑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啊，害己就不说了，不要危害他人健康嘛！”抱怨又有点不满。
　　“因为烟不听话，所以我们抽烟！哈哈——”他放声叹道！
　　鄙视！“对了~”我挑起眉头，忽然想起件事，“你不是答应嫂子不抽烟了么？”哼哼，犯规了吧，我打你小报告！
　　“是答应了，不过男人的事嘛，只要不当着她的面抽，没被她发现就成！嘿嘿！”
　　“你这是赤果果的欺骗！嫂子怎么看上你这种人啊？”我嘴角轻斜，看不起他！
　　“所以啊，你要小心，男人的话是不能轻易相信的！”他完全没有觉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对我说教，“看你年纪小，提点提点你……”。
　　“你——”
　　“哼~”我白他一眼，手机铃声响了，不理他，接我的电话。

　　“喂？姐~”不知情人士面前，我习惯了这样称呼。
　　“在外面？”她大概能猜到我不方便很随意地跟她谈话。
　　“嗯~”
　　停顿两秒，手机里传出很不以为然的声音，“跟你的大一小妹儿在一起？”
　　“是啊！是啊！”我咬牙切齿，斜了一眼郭岸丰，他状似很专心地在踱着步子，“小妹妹，比我还高一个头的小妹妹！”
　　眼见郭岸丰脸色变化，我心里顿时畅快了些，嘴角上扬，接着对手机里道：“没~刚刚吃了饭，正回寝室呢，小妹妹上晚自习，哪有时间理我啊！嘿~嘿嘿”
　　死丸子，又打我小报告！人啊，真的不能有邪念，看，报应来得多快！当初就不该用她的手机给羽灵打电话来着，天知道，这两人发个短信也能混得熟络起来。
　　没认识羽灵之前，丸子多少对她有点偏见的，我的个人感觉，但现在，貌似对她的印象不错，偶尔她也会成为我们两人共同的话题。
　　“对了~”她进入主题，“你的礼物收到了，真的是给了我很大的惊喜啊！收发室忙，今天才送过来，不然昨天就能收到了，呵呵~”
　　“嗯~我上网查过，的确是昨天到的！”我可是计算好日子寄出去的。
　　“告诉你哟，同事看到了，都很羡慕啊！他们让我转告你，你的巧克力很好吃！让我谢谢你！”我能想象她脸上甜美的笑意。
　　两盒巧克力，小盒的送她，大盒的让她分给同事，毕竟都是我的老师，就算没教过我的，好歹因为母校，总有那么点师生渊源不是。
　　“哦，里面有张银行卡——”
　　“银行卡里面有我的奖学金，领了钱就往里面存着。”我流氓惯了，又不讲究衣着，味觉要求也不高，家里每个月给的生活费绰绰有余，这些钱一直存着没动过，主要是不知道用在哪儿，以至于里面的钱到底有多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密码已经改成了你的生日~”我挠挠头，“里面到底有多少钱我也不清楚，你帮我看看吧~”
　　“……”只听见静静的呼吸声，她在等我继续往下说。
　　“是这样，上次听你说瞿艳，你从卡里面取点钱给她，嗯，最好是换成实物，钱她未必肯要，至于理由，你就自己想一个好了~”
　　“我该说你傻呢，还是善良？”询问的口气，又似乎夹杂了许多形容不出来的情绪。
　　“我又没叫你都给她！”我一撇嘴角，缓了缓，说，“钱多的我也没有，能帮一点是一点吧……嗯，理由可得编好一点，可不能让孩子起疑，最重要的是，孩子还处于教育阶段，不能让她觉得什么东西都来得太容易……”
　　“知道了，啰嗦！”对方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我怎么发现你比太婆还唠叨。”
　　晕！“尹羽灵，话可得说清楚了，我哪里像太婆了我？！”
　　“哈哈！”郭岸丰看我冲手机吼，没见过我如此不顾形象，憋不住冲口笑出声来！
　　我握紧受听的位置，怒视郭岸丰，“我跟我姐调情，又碍你啥事了？去，一边儿去！”
　　他怕我发飙，一下跳出三步开远。在他面前，我从来没回避过羽灵的存在，只是没向他坦明我们的关系就是了。
　　郭岸丰指指前面，示意我已经到了七栋寝室的大门口，我点头，以手势示意他我进去了，他右手抬起，四根手指微微弯了两下表示“再见”，转身离开。
　　“不问我为什么寄礼物给你？”我抬脚往里走。
　　“卡上写的情人节礼物，补的？”
　　呵呵！“三月十四号是白色情人节，你不知道吗？”我微微扬了扬嘴角。
　　“不好意思，我孤陋寡闻~”
　　羽灵似乎不喜欢过洋节，高中的时候听她说过，再加上她是语文老师，难免有着“高尚的”爱国情操，自是对中国的传统节日偏爱。
　　该死，我居然忘了。
　　“没什么，就国外崇尚的一破节，说是如果在二月十四号传统的情人节这天收到礼物，若是收礼的一方对对方也有好感，便在三月十四号的白色情人节这天回礼~我也就是应应景~”汗！我这见风使舵的本领真是值得自我褒奖。
　　“哦？”顿了顿，“可我不记得二月十四号送过你什么啊？”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行了嘛……”嘿嘿！
　　右边脸颊，到现在还残留着余温，虽只是蜻蜓点水般轻轻地触碰，但我的心里，一丝莫名的悸动滑过之后，便无法再忘记。

　　我的性格说得好听叫内敛，不大喜欢跟人接触，因此不会跟人有过于亲密的举动，但羽灵，留在脸上的一吻，让我觉得很舒服，血液里有一股温热的东西，加快了心脏跳动的速度，那是我第一次有心跳的感觉，有点兴奋，又有点激动，有点小小的紧张害我身体僵硬得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

　　“喂？”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轻“嗯”了一声。
　　“怎么忽然没声了？”询问。
　　“没啊，我一直都在~”解释，我勾了勾嘴角，“你也没说话啊~”
　　“你是不是又走神了？”电话那头的语调变了，有些不满。
　　我挠挠头，嘴角的弧度拉得更大了，“呵呵，算是吧……”
　　“……”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