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大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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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楠待到第二天才回去。
沈明雨送她到酒店门口，女人神情恹恹，连走路都恍恍惚惚。
她拉住她叮嘱：“记住我说的话了吗，回去之后就当不知道。”
“……我做不到”
“想想你的两个女儿”沈明雨提醒她，“你也知道吴家重男轻女，所以你更得振作起来。”
女人低着头，很是颓丧。
沈明雨上前拥抱她：“等我查清楚了，就立马帮你想办法，到时候肯定都会解决的。”
莫楠喉咙干涩，勉强应道：“好”
……
回去的路上，小电驴没电了，莫楠只能下来手推。
一路上，她越想越觉得不安。
就算摸清楚吴嘉铭有多少钱多少债又能怎么样？从结婚起，吴家防她跟防贼一样，买房也好，买车也好，都写明了赠与儿子。她本就没希望从这场婚姻里捞到什么好处。
可她不能，不代表两个孩子不能。
吴嘉铭再混账，总不至于把家产都给侄子们继承。但现在突然蹦出来个私生子，两姐妹少说也要丢掉三分之一财产，这还是最好的情况下。如果吴嘉铭也和他父母一样立字据，难道她还能去把私生子杀了？
莫楠非常担心，到时候别说两孩子什么都捞不着，因为债务的问题，恐怕她自己还要背上一屁股债。
人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锁上车，推开大铁门，原该吵闹的院子一片死寂。
走进屋子，炉上还煮着吃的，快烧干了底。
莫楠把锅移开，冲着堂屋喊：“妈？”
没人应。
她又走到院子里：“堂嫂？大姑？”
人都去哪儿了。
正要上楼，隔壁三婶从铁门外探进一颗头，脸皱成一朵菊花，“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快去河边看看吧，出事儿了！”
她愣了一瞬，“什么出事儿了？”
三婶欲言又止：“唉，你自己去看吧。”
河边，想起大丫二丫最近总跟着二爷爷去钓鱼。
莫楠脸色瞬间煞白，扒着墙抖着腿往外跑。
三婶在后边摇头，“真是造孽哦造孽！”
正午的阳光非常毒辣，在乡间小路奔跑的莫楠却觉得浑身冰冷。
她跌跌撞撞向前，好几次摔进田里，又软绵绵地爬起。
没有心情再去想什么财产不财产，脑袋只有一个念头，女儿要是有什么意外，她也不要活了。
此时一阵大风刮来，玉米杆随风摆动，沙沙声里，小孩儿尖锐的哭叫模模糊糊。
然而莫楠却获了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冷汗从头出到脚。
是大丫二丫的声音。
她爬起来，还会喊还会哭，还好还好。
河岸边围了好些人，黑压压的一片，叫人看不到里头。
莫楠白着脸，铆足劲儿朝里挤。
视野豁然开朗，两个小孩一高一低，小的坐在地上哭，大的被男人揪着衣领提起，正手脚并用地踢打对方。
男人是吴嘉伟，红眼睁目。
“吴嘉伟你干什么？！”
莫楠冲上前将孩子抢到怀里。
小孩小脚落地，衣服却还被抓着，抱着妈妈脖子哇哇大哭。
“你还好意思问！”男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你怎么不问问你女儿干了什么好事？！”
“你给我放手！”
抓挠迎面而来，指甲狠狠掐进肉里，痛得男人龇牙咧嘴。
乘着松手的空隙，莫楠拉着两个孩子向后退去。
“莫楠，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女儿陪葬！”
顺着声音望去，满面泪水的女人正跪河边哭得悲痛欲绝。小男孩全身苍白地躺着前面，胸腔一上一下被人按得变了形。
二爷爷扯住她，悲痛万分地说：“你家大丫把家宝推河里了，都不知道救不救得回来！”
大丫把吴家宝推河里？莫楠愣了愣，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
她回头问小孩：“你把哥哥推河里了？”
小孩大眼睛看她，眼泪豆子似地掉。
“他活该！”小孩捏着拳头喊。
“啪！”
一耳光结结实实落在小脸上，小孩登时放声大哭，倒地上开始打滚。
莫楠把人拎起来，冲屁股又是好几下，气得声音都在抖：“不学好！我叫你不学好！”
吴家老两口隔远远地站着，默不吭声。周围的亲戚也盯着母女三人窃窃私语。
“你在这里打给谁看？”吴嘉伟两手叉腰，“吴嘉铭呢！他哪儿去了？让他给老子过来！”
吴妈这时候站出来，“嘉伟，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先救孩子要紧！”
“我不管！”吴嘉伟扯着嗓门喊，“把他叫来！我问问他准备怎么办！是拿这死丫头抵命还是赔偿！”
他话音才落，堂嫂立马跳起来扯住他打。
“抵命抵命！我儿子还活着呢！老娘要撕烂你的嘴！”
两人突然扭打在一起，众人惊呼一声，冲上去拦架。
莫楠把俩孩子牢牢攥在手心，趁着场面混乱，拉着孩子偷偷跑了。
吴家肯定是不能回了，小电驴又没有电。
她把二丫抱起，拉着大丫一路狂奔到大马路，拦下一辆私家车。
等车开远了，她才微微放下心来。
小孩还气着，一直在挣扎。
她松了手，握着小孩肩膀问：“给妈妈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推吴家宝？那是会死人的你知道吗？”
小孩委屈地大喊：“他把二丫带玉米林里，要脱她裤子！老师说了，女孩子不能随意让人看屁股！我就打他，他就摔进河里了。”
莫楠怔住。
她回头问二丫，二丫懵懵懂懂地说：“哥哥脱我裤子，我不让，他还打我。”
狗爹养的小畜生！
莫楠血液上冲头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说了！伯伯说我胡说八道，还说我小小年纪不学好！”
不意外，就吴嘉伟那个下流德性，吴家宝指不定就是跟他学。
莫楠咬牙切齿，这件事没完。
为了人身安全，莫楠准备先回A市，手机上买了高铁票，距离发车还有小半天。
于是她带着孩子去找沈明雨。
莫楠去而复返，还带了两个小孩。沈明雨有些惊讶，去楼下买了几袋小零食。
等小孩玩累了睡着了，两人才开始小声交谈。
莫楠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沈明雨听得眉头紧促。
“爷爷奶奶就在旁边看着？”
莫楠苦笑：“怕攀扯自己吧。”
吴妈之前还苦口婆心催生，这才几天，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估计是知道了吴嘉铭在外面有儿子，就等着他们离婚呢，自然不把她当一家人。
但最令她寒心的，还是老两口漠视吴嘉伟欺负孩子。如果她没及时回去，她都不敢想象这群人会对小孩做什么。
伸手抚弄孩子汗湿的鬓角，莫楠心疼得落下眼泪。
沈明雨看着她，开口问：“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女人梗了梗喉咙，“先回A市吧，万一吴家宝死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母女的。”
“什么时候走？”
“晚上八点。”
莫楠出来得急，午饭都没吃，不一会儿肚子就饿得咕咕响。
沈明雨带着她去附近餐馆吃饭。
趁着上菜的时间，沈明雨提及了昨日商讨的债务问题。
“刚刚我朋友给我回了消息”她将手机上的证据给莫楠看。
“吴嘉铭不仅将你们的婚房抵押给银行，还在外面借了不少高利贷，目前查出来的有三处，加起来快有两百万。”
莫楠瞳孔地震，看着手机不可置信。
“最重要的是”沈明雨放缓语速，“我朋友还查出拉他投资的那个女人有多次诈骗史，甚至还因此坐过牢。”
“坐过牢？”
沈明雨叹息，“所以说，这次十有八九也是诈骗。”
浑身的骨头仿佛散了架，手机啪嗒落在桌上。
两百万，还是高利贷。别说莫楠，就是吴家老两口砸锅卖铁也还不起这个钱。
沈明雨眼神深幽，“能放高利贷的人都不是善茬，一旦沾上，怕是这辈子都要东躲西藏。”
“那我该怎么办？”莫楠脸色煞白。
她比谁都明白催贷人的可怕，她爹就是被他们找到家里逼到跳楼的。
沈明雨握住她的手，“马上离婚。”
莫楠抖着声：“他都借完了，离婚还有用吗？”
“不是有用没用，是及时止损。投资还没暴雷，他还会继续往里面投钱，你不离婚，后续会产生更多的共同债务。”
“可是——”
沈明雨手下用力，“你现在离，分到你头上的债务我还能帮你偿还。真等雪球滚大了，我就是有心也无力。小楠，你明白吗？”
明白，怎么不明白。
眼皮耷拉下来，莫楠陷入纠结。
但她到底还有羞耻心在。
“你没必要把自己扯进来。”
或许沈明雨有她不知道的副业，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她没有脸去接受这样的帮助。
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过来，像哄小孩一样，把她揽进怀里。
这个怀抱最近给了她太多的安慰，莫楠顺从地将头靠到肩膀上。
“当然有必要”
沈明雨摸着她的发：“因为我爱你啊小楠。”
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嘴角，被装饰树遮挡的角落，两人唇舌交缠。
“咔嚓！”
漆黑店外，高举的照相机闪了一下。
热吻的女人就此定格，框在小餐馆描红边的四方玻璃墙里。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大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