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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与有癔症的袁基和睦相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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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昔日广陵的旧友纨绔重金买得一对西域兄妹侍奉左右,大宴三日的请帖,甚至发到了袁基案边。
按理来说,她与袁基从未有过交集。
是以,在给袁基的帖子里,清清楚楚写着:烦请代为告知广陵王殿下,一定前来一聚。
就像知道他与你一定身在同一处一样。
“她怎么知道我在你这儿?”你斜倚着,拎着那张喜气洋洋的纸看,随口说道。
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与袁基的金屋藏娇,更像是二人的明知故犯。
袁基跪坐蒲团上,嘴角噙着笑意,心情不错的样子。他眯着眼颔首,缓缓摇头。
看起来,见不得光的情人对于自己在信中摇身一变成了固定男伴的状况,很满意。
“袁太仆,没想到你我的名声已经如此不堪呐。”你将目光转到一旁的竹简上,另一只手闲敲着桌案。
“广陵王的名声向来潇洒,”袁基的指尖点了点书案上的帖子,“不然也不会与这样风流不羁的女子为友。”
你听出了些揶揄的意味。
对这旧友,你实在是心虚不敢苟同。
西域人就罢了,还男女照单全收。有男有女就罢了,此二人还是血亲兄妹。偷摸着圈养也就罢了,竟风光设宴。——她岂止风流不羁,简直是放浪形骸、百无禁忌了。
“大不了带上你好了。”你摸摸鼻子接话,想到这句话多少有轻贱的意思在,补了句,“同去看看西域的小厮是何风情。听说他们爱满身佩金饰,跳起舞来叮里当啷的。”
袁基细而柔和的眉角抬了抬,微微偏转了头打量你,你自觉说错了话。
你利索地坐起来,手中虚握的竹简也落在地上。
你两只手搭住那人宽大袖子下的手臂,垂头以额触上那人手背,摇头晃脑的,“不过西域人、再有风情,终究也就是新鲜一阵子罢了。她嘛,总不过是见一个爱一个。”
你一直以来对身边的男子有一种默认的对待方法:谁当下在你身侧,谁便是你当下待之最亲近之人。
所以,在你眼里,你是在哄他的。
就像在说,风言风语、来来去去,也只是玩耍,怎么也比不过家中一支红旗。
但这番理论,袁基尚未与你心意相通。
他原本就暗指你们人以群分,你竟还是扯到了那旧友的男女秉性……
意识到这一点,你忽然抬起头。
果然,养了一阵子,好悬恢复了些正常的人,眼见着癔症又要发作。
他总是这样,发狂时简直是另一个人,第二日又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样。
袁基一坐一立有名门风范,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只要他想,就能伪装成回到与你初识时的那样——温文有礼,挑不出错。
但最近他似乎很是不安,汹涌的情绪一旦发作,便会打破这表面维持的和煦有礼。
“是啊,以色事君,焉能长久……”袁基怔盯着请帖一角,你很确定他目光所落之处一个字都没有。
你想起那年冬天,袁基焚书为你取暖,便隐隐有了这雏形。那时,吞噬着名卷孤本的火光映在他脸上,那神情在你看来恍惚而陌生——怔楞、空洞、执拗、绝望。
“话也不是这么说…”你脑子转得飞快,苦思对策。
“广陵王呢?”袁基不看你,而是抬手抽了发冠上的簪,连同下颌上的系带一起,把发冠撤下。
那人规整盘好的头发霎时披散开来,如丝如瀑,你看得有些发愣。
“您当也对西域的热烈风情有所青眼,是不是?在下记得先皇便尤为偏好此类服饰……”
什么?怎么又扯到别人了?
“告诉我吧,广陵王……”
听到这句刻意放缓,漫不经心而极尽缱绻的话,你却感觉浑身难受。
因为,很显然,袁基在模仿刘辩的语气。
“啊,抑或是,鲜衣怒马…”他伸手抓来桌角的铜镜放到面前,手指绕着长长的发丝,作势编着编发,“殿下近来应当更欣赏风火一般的少年郎,对吗?”
你按他所形容的,又想起了江东湍急河流间那意气风发的赤影,扶了扶额。
人与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完全无法互相替代。
袁基的发色很浅,又是满头长发,随意抽出几握发丝,仿着孙策的少年编发,却竟更显出几分痴媚。
他的脸很窄,又小,下颌精致小巧,常常让你感觉一只手就能牢牢捏住——此人最端正庄严之时,都透着些许女儿柔美,更遑论现下这种情况。
太诡异了。
“我都在你身侧,你还这样疑心我。”你膝行凑近那人两步,却留着些距离,未伸手触碰惊扰他。
袁基轻飘飘转过身来,抓住你的小臂,你与他重心不稳地一同倒向铺着竹席的地板。
袁基身上层叠的衣物与他披散的长发,洋洋洒洒地一起铺开。那人丝毫不在意这姿态乱了风度,反观你倒是手忙脚乱地怕压扯到他的头发,勉强找到地方撑住。
“岂敢。”袁基在你身下,以两三根手指压住嘴唇,眯着眼睛闷闷地笑,你几乎要以为他真的只是喜悦地望着你。
这个看起来心情愉悦的人悠悠说道:“殿下与才俊们的风流逸事那样层出,袁基实在不敢小瞧您…见异思迁的才能。”
“本王何时又成了朝三暮四之人?”如果你是男子,此刻一定在吹胡子瞪眼。
“呵——”袁基望着你,眼里像是盛了一瓢水波。他启唇低吟,“袁基与殿下,都不会是朝三暮四之人……何其赤诚。当如昔日文君所写,「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要说白首,确实有些言过其实了。一心人,这形容更是暂时与你毫无关系。
就像袁基一直担忧的一样,你身边的好男儿如过江之鲫,堂堂正正有点名号的,都有好些。
卓文君此词,单从白首这句看,是柔情似水。
但前边还有一句,是,「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多么讽刺,这是首女子悲斥负心男子的诗歌。
袁基单说好听的那句,却一定知道你能想到不好听的那句,以此来暗讥敲打你——唯一没料到的是,这些天来你已经能肯定,袁基此人,很难做到诗中女子的“相决绝”。
明明做不到,却说来威胁你。
你全把这些文邹邹的唇枪舌战,当作无伤大雅的小小示威。
甚至,其实还有些酸溜溜的。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什么样的白首?是像我师父那样的么?”
你故意不再解释,而是这样说来逗他。
绣衣楼查遍了袁氏长公子的过往,想必袁基也没少暗自想方设法了解你。
你察觉到那人的眸子一缩,几乎是同一瞬间,你的领口也紧了——你被那人扯着衣襟向下靠近,听到他说,“在下荒唐的疑心,需要你我更近一些,才好消解。”
这便是示弱了。
你扯着嘴唇笑。
好吧,你认命地将手臂弯折放松了一些,靠近他。
这人只要一吃醋,便会索求无度,就好像要用这种方式拴住你,又或是只有这样的时候才能有些掌控和安全感。
但今天好像又有一些不同。
你细细瞧着……
原来是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