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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上善若水·中 ...

  •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当梦梦站在屋瓦之上看着对面的房间时,紧闭着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走出来的少年脸色有些苍白,是······大壮--

      清秀少年合上门,而后,脸上又带上了和善的笑意,缓步离开。

      直到少年走进拐角,看不到人影,梦梦才收回目光。
      大壮身上的鬼气重了一些。

      大壮出来的那间房,是观音寺中鬼气最为浓郁的地方。
      而梦梦来这里,就是要找到那只对村子下了诅咒的恶鬼--

      从屋瓦上跳下去,脚尖缓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梦梦轻步走近,将手放在闭合着的门面上,她不是来与那恶鬼厮杀的,用谈判来形容更准确。

      手掌微微用力,门被推开,梦梦反手合上门,走了进去,这次,她没有掩饰脚步声。

      屋子里的没什么特别的装饰,构造简单,只是普通的女子闺房,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这里似乎真的是给普通人住的,而不是什么窝藏恶鬼的地方。

      然而,真正让梦梦惊讶的,不是这恶鬼像普通人一样的藏身之处,而是坐在床边的温婉女子--

      “······若水”
      即使只有一面之缘,梦梦还是认出了这人。

      “你是?”
      床边坐着的温婉女子稍稍有些意外,似是没想到梦梦认识她。
      很明显,若水并不记得梦梦。

      “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
      梦梦轻轻摇了摇头。

      “你是孟公子吧,与商城主一同来的。”
      若水轻笑着,想起大壮提过观音寺来了客人,开口道
      “孟公子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若水”
      梦梦看到了,温婉女子周身环绕着的鬼气,甚至比那些村民身上的还要多,但是这些气息又显得很平和。

      “你就是诅咒了村子的鬼吗?”
      梦梦紧紧地盯着对面的温婉女子,开口问着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是诅咒村子的恶鬼吧。”
      若水轻轻笑起来,开口道
      “孟公子与村子里的灵修认识?”

      “······”
      梦梦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若水。

      “看起来,孟公子不相信我是那恶鬼?”
      若水看着梦梦,笑容和善,气度平和。

      “我能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梦梦没有回答若水,反而问起了若水的死因。

      梦梦确实不相信若水就是那所谓的恶鬼,当初,梦梦第一次见到若水时,就觉得她很像一个人,而那个人,是她修灵路上的引路人,是一个她绝不相信会作恶的人。

      “我是怎么死的······”
      若水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又轻轻地笑起来,开口道
      “我是被那些村民们当做祭品,献给了会保佑他们的神明。”

      “······”
      梦梦听了若水的话,微顿。

      “很正常不是吗,发生了天灾,就一定会有人祸。”
      似是看出了对方的意外,若水轻笑,解释道
      “人们在受苦受难,绝望无助时,就会更加相信所谓的神灵能够拯救他们,能够化解灾难,能够给他们带来安宁。”

      “他们从不怀疑神明的存在,他们只会觉得自己不够虔诚。”

      “或许,仅仅是祷告还不够,神明要看到他们的诚意,要他们献上能令神明满意的贡品,虔诚的村民是这样觉得的。”

      “此时,世间的活菩萨不能拯救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们,于是,活菩萨就不会再受到人们的敬仰。而跌下神坛的活菩萨,不就是最好的祭品吗? ”

      “说来也巧,献祭了活菩萨之后,那场天灾就停止了。因而,人们愈发地相信神明的存在,他们坚信,是神明看到了他们的诚意,所以才免去了那些灾祸,然后,他们愈发虔诚地祷告着,他们成为了神明最为忠诚的信徒。”

      若水说着,语气很轻,语调也很平缓,她像是在讲一个极为普通的故事,没有憎恨,没有愤怒,只是单纯地叙述。
      她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和善的笑意,气度平和。

      “······”
      梦梦越听越沉默。

      天灾与活菩萨指代着什么,不言而喻。

      当年的那场干旱中,暴动的村民围住了观音寺,而观音寺中的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若水没有选择,她只能答应村民们的要求,否则,观音寺中的所有人,都会遇到不测······

      “你只是你,不是谁的转世,更不是什么救世的活菩萨。”
      在悲剧已经尘埃落定时,所有的安慰都显得多余,但是,梦梦还是说了一句多余的话。

      梦梦的安慰让若水有些意外,清丽女子微微垂眸,轻笑道
      “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所有的解释都是无谓的挣扎,那只会让处境变得更为狼狈。”

      “就像一个作奸犯科的人即使死了,人们也会觉得他的孩子一定也是个坏人,这听上去并不公平,可是谁在乎呢?”

      “这世间哪有什么是非对错,那些功德与罪孽不过是旁人给予的评价。你的所作所为若是对那些人有利,那便是对,是善。而你若是损了那些人的益,那便是错,是恶。”

      “善与恶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立场不同,坚持的东西也会不同,所谓的善恶也会有所转变。”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即使一遍遍地解释,不愿相信的人还是不相信。讲道理也是要看人的,因为很多人,是听不进旁人讲的道理的。”

      坐在床边的清丽女子一字一句地说着,说到最后,若水抬头看着梦梦,轻笑着说
      “世事难料,岂能尽如人意,而我所求的,不过是无愧于心罢了。善也好,恶也罢,不论旁人怎么看,我只会坚持自己愿意坚持的东西。”

      【"梦梦,人事纷扰,世间一切岂能尽如人意"
      白衣男子坐在轮椅之上,望着远方出神良久,才将视线转向她,他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轻声道
      "我们唯一能求的,不过是问心无愧罢了"】

      “······若水,村子里的诅咒,我们一定会破解,如果你要阻止”
      梦梦闭了闭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而后,看向若水,开口道
      “我绝不会手软--”

      善恶这种事,没人说得清,梦梦更是没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她代表的是云顶门,她不会让若水去破坏他们接下的任务。
      不管若水是无辜的受害者,还是下诅咒的施害者,梦梦都不可能因为个人情感偏差的原因,而放任若水去打扰炎尚他们。

      若水见梦梦一脸严肃,微愣,笑道
      “孟公子误会了,我并没有想要阻止,相反,我希望你们能早日破解诅咒,净化源头。”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若水没有说谎,至少,梦梦看不出若水有说谎的痕迹。

      “我还要提醒孟公子一句······”

      梦梦刚转身打算离开,床边坐着的若水开口了

      “你们可能不知道,那些村民们曾经以‘村子的小孩莫名走失’为由去求助过一些散修。而那些散修来到村子后发现了村子的异常,惩恶扬善的散修们想要找出诅咒源头,结果······”

      梦梦脚步微顿。

      “那几个散修,彻底消失了······”

      梦梦转过头,看向坐在床边的温婉女子。

      “孟公子,你们可要小心了,普通人若是借助一些外力也是有反杀能力的。毕竟......灵修不能轻易对普通人动手,更不能下杀手。”

      若水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对着梦梦轻声提醒。

      “多谢。”
      梦梦道谢后,走出了房门。

      若水提到了散修,散修是不属于任何门派的灵修。难怪在资料上没有关于这个村子发出委托和执行任务的记录。
      若是灵修接受委托,执行任务,就算最后下落不明,这也会被记录下来,但是散修不同,散修消失了,不会立刻被人发现。
      所以那些村民一开始才会选择散修,如果散修能帮他们灭掉恶鬼,那再好不过了。若是散修们发现了村子的异常,村民们也可以直接让散修消失,不会有人发现。

      商城主委托云顶门解开村子的诅咒是误打误撞,村民们一定不知道,否则不会让商城主把委托发出去。

      梦梦一路思索着若水最后的话,以至于,在她推开房门时都没意识到屋里有人,结果一个身影猛地撞过来,梦梦猝不及防,差点被撞的闪了腰,幸好及时稳住身子,才没狼狈地直接跌坐在地上。

      "师尊!"

      梦梦眼角抽了抽,拉开贴在他身上的智障。

      “南柯--”

      看着这个智障突袭,梦梦拳头硬了,看来是三天没打,欠了--

      “师尊又骗我,明明说好了一回来就会来找我的--”
      梦梦的拳头还没挥出去,南柯反倒满脸委屈地控诉着。
      他知道师尊回来后,将商城主的住处圈了一层结界后就来这儿等着,结果师尊却是到现在才来--

      挥拳动作顿住了的梦梦:······
      她有说过吗?

      “我有事耽搁了。”
      梦梦想起来了,离开前似乎说过这么一句,但是后来一心想着恶鬼的事儿,就忘了这一茬。

      “师尊总是这样--”

      南柯听着梦梦毫无愧意的解释,漂亮的桃花眼里写着不满,熟练地指控

      “师尊一点儿都不在意我--”

      “师尊现在都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了--”

      “师尊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

      “师尊······唔--“

      梦梦熟练地抬手,毫不犹豫地给了南柯一拳,而被重拳砸中的南柯身体一僵,而后,漂亮的小脸皱做一团,捂着肚子,痛得直不起腰。

      耳边清净了。

      梦梦绕过南柯,在圆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师尊,好痛······”
      安静了一会儿的南柯慢悠悠地凑到梦梦身边,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

      “······”
      梦梦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个卖惨的家伙,没有搭理。

      “明明就是师尊骗我,现在还打我,师尊······”
      戏·南柯·精越说越委屈,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带着些许雾气,眼尾也晕开了一抹红。

      铁面·梦梦·无情当着南柯的面,握紧拳头,面无表情,那铁拳就明晃晃地出现在南柯眼前。

      南柯:······
      南柯抿紧嘴唇,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梦梦见南柯终于安静了,慢慢松开铁拳,继续喝水。

      梦梦不说话,南柯怕挨打,也不敢说话,屋里安静无声。

      “我是真的有事耽搁了。”
      梦梦喝完茶水,解释了一句。

      “······”
      南柯紧紧地抿着唇,眨了眨眼,没说话。

      梦梦没有瞒着南柯,她把村子里的事儿告诉南柯,顺便讲起了观音寺中的恶鬼。

      南柯乖乖地听,直到梦梦讲完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梦梦看他,他紧紧地抿着唇,眨了眨眼,安静得很。

      “说话,我不揍你。”
      梦梦面无表情地开口。

      “为什么师尊那么在意若水?”
      南柯早就想说话了,就是怕挨打,这会儿终于能开口问了。

      “······若水她很像一个人”
      梦梦有些意外南柯会问这个问题,一般人不是都会把关注点放在恶鬼身上吗,他反倒关心起她在意若水了。

      “若水给我的感觉,和我的师父很像。”
      梦梦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
      当初,在见到若水的第一眼,她就有这种熟悉感,所以才会多管闲事地开口提了一句。

      “这样啊,还好······”
      南柯听完,眉眼微弯,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少年本就精致,这样笑起来愈发惊艳。

      “我还以为师尊喜欢若水那样的呢。”
      南柯盯着梦梦眼睛,漂亮的脸上带上了一丝恶作剧的坏笑。

      梦梦:······
      不太懂这个智障的脑子里每天在想什么东西。

      “到时候我会去村子里,你就在这里护住商城主,还有,看住若水。”
      梦梦先给南柯打个招呼。

      “我知道了”
      南柯撇了撇嘴,不满地应下。

      “好了,你快点回去吧。”
      交代完事儿,梦梦开始赶人。

      “师尊真狠心--”
      南柯一边抱怨,一边走出门。

      终于送走了南柯,梦梦静坐一会儿后,拿出符纸,将若水的事儿写上去,让炎尚他们知道。
      而炎尚那边也很快地回应,他告诉她,他们今晚就能缩小污染源的范围。

      梦梦将若水提醒过的村民与散修的事儿写上去,让炎尚留意些。
      后来,炎尚决定明日正午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梦梦看完炎尚的计划,记下后,就没有继续打扰。

      村子里太荒芜,连树都没有几棵,这让梦梦不好藏身,所以,她只能先候在村外······

      天一亮,梦梦就起身了。

      她先去找了南柯,嘱咐他护好委托人。

      就在这个时候,符纸滚烫,燃烧的烟雾聚成一行字--村民暴动

      梦梦立刻向村子赶过去。

      是炎尚他们暴露了还是村民意识到了什么?

      当梦梦赶到村子时,炎尚以及云顶门的少年们都被围了起来,而他们身后是大小不一的破损雕像,而木雕石像之后的那片死水······漂浮着,已经泡涨的肢体······

      从死湖里散发出来的瘴气影响了灵力的运转,以至于大部分弟子对灵力的操控都显得滞塞。

      而外借的神力让普通人也能拥有比肩灵修的能力,这些村民以一种超越年龄与体格的速度与力量,迅速包围了闯入的破坏者。

      少年们不能拔剑,只能套着剑鞘反击,可普通的击打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挠痒,毫无作用,甚至因为规则的约束使得他们处于被动防御的不利地位,这种吃亏的打法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不少弟子都已经负了伤,这些村民下手狠毒,带着置人于死地的杀意。

      少年们只能将人打晕后捆起来,可谁知,好不容易捆得安分了,晕过去的村民像是被重新注入力量,爆发的蛮力更是直接将捆在身上的绳子爆开,旁边的小弟子猝不及防,差点被打到,好在一把飞刀及时解围,刀柄正中眉骨,痛呼声伴随着"嘭"的倒地声。

      小弟子看向操控飞刀的修士。
      他听说过赤山峰主的"百炼钢",是一种操控数百把飞刃的高阶灵术。

      "别分心--"
      小弟子被人拉开,这才回过神,与师兄一起,抵御这些着魔村民的袭击。

      当梦梦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场前仆后继的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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