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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夜幕降临,不同于京城的安逸,山里的夜就像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一不小心就会将人吞没,除此之外还有时不时响起的猛兽叫喊。

      教人无端害怕。

      奉姞在山里生活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她边扒拉刚升起的火堆保持温度,边端详着在她傍晚匆匆救回来的人。

      下午她们马不停蹄地逃跑,跑了许久才找到个隐秘山洞,夜晚是野兽出没的高峰,二人便躲进了山洞。

      说来奇怪,二人也算经历了生死,她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

      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承烨如今已经很少听见“你”这个字眼,他有些慌神,直到鹅黄色的身影过来探他的额头,他才思绪回归。

      奉姞疑惑:“问你话你不应,还以为你病了。”

      有伤在身,加之奔波,发烧是常有的事。

      李承烨避开到跟前的手,回道:“李承烨。”

      不曾想那手还是按在了他的额头上,反复摸了几下还不算,还倾身向前,属于女子光洁的额头就要碰上来。

      他急忙将人按住,神色不自然起来:“在下,在下并没有发热。”

      奉姞理所当然地将这人的手扒拉开,不由分说将自己额头印上去,闭上眼仔细感受温度的变化。

      “你别不当一回事,小时候我见过不少起先只是发烧,后来就去世的人。你身上有伤,万一化脓了又没发现,可是很严重的。”

      仔仔细细确认这人确实没发烧后她才将额头移开,方睁开眼,又瞧见这人面上一片红。

      她疑惑着就要上手去摸:“奇怪,没有发烧,你脸怎么这么红?”

      李承烨忍了忍,终是忍不住,将伸过来的手紧紧捏住,视线流转间他对上了那距离他很近的眼眸。

      澄澈不带杂念,对他的亲密举动就如同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怎么这样不知礼,也……不知羞。

      他避开视线,转移了话题:“还不曾知晓姑娘为何会来此。”

      提及这个奉姞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倏而起身:“李承烨,你为什么突然去扬州?你不知道这个决定很突然吗?我都没有准备!”

      无端被问责,李承烨也很茫然,他忍不住问:“这位娘子,我们……很熟吗?”

      奉姞愣在了原地,他们确实,不熟,但是按照话本,经过昨夜她这样又那样,应该熟悉了一点才对啊!

      她也有点口无遮拦了,一定是这人生的太好,坐在这里看着就很好欺负,太具迷惑性的原因。

      可她奉姞怎么能露怯?

      她抿了抿唇,半蹲着身子,手撑在人身后的石壁上,与人平视。

      “怎么不熟?李承烨你是不是忘记,昨夜我们做了什么?”话刚说完,她却先开始脸热。

      李承烨被迫对视着,听着这人一声又一声喊着几乎没人敢喊的大名,心里竟奇迹般平静下来。

      说起来,她为何来此其实很好理解,就如同昨夜她夜里来访一般好理解。

      她……许是喜欢他,这世间最难解释的便是这男女之情,而这男女之情却可解释很多不能解释的事情。

      如此说来,她怨他不告而别,也情有可原。

      这女子……很热烈,他此前从未遇见过,而她眼眸澄澈,喜形于色,不吝表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无端让人羡慕。

      他蓦然缓和了声音:“那娘子可否告诉在下,你唤什么?”

      交换姓名,是相识的第一步。

      不知为何,气氛变得格外安静,奉姞不太明白,只觉得心跳开始加快。

      很奇怪,只是问个名字而已。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将安静驱散:“奉姞,你可以喊我阿吉。”

      “奉姞,”李承烨轻声喊道,他仍记得此前奉姞的问题:“如今我知道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如此才算相熟,此前不算。”

      奉姞摸了摸耳朵,是一片温热。自己的名字由这人一字一字喊出,竟带了别的意味,她竟然才发现,这人除了长的好,还有一副好嗓子。

      实在勾人。

      她脑中原本不断流转的话本情节消失一空,她一下拉开两人距离,重新坐了回去,不太自在地扒拉着火堆。

      静谧再次蔓延,只剩下柴火不断燃爆的声响。

      火光将山洞的空间无限缩短,只留下这一方角落,正正容纳了两人,于是静谧中又平添一分旖旎。

      奉姞还没有忘了正事,人不能白救。

      她道:“李承烨,天亮之后我送你回翎王府吧。”

      李承烨回道:“不回翎王府,我要去扬州。”

      奉姞不解:“你的人多数折损了,我们先回去重整一下,再去扬州也不迟。”

      我们二字过于惹眼,李承烨别过眼:“我这次遇到的刺杀不同此前,对方一定要我死,说明我查到的东西威胁到他们最根本的利益,若是回去再来,便给了他们再杀一次的机会。

      “而如今我与他们而言行踪不定,却正好可以暗中查探,看似我是弱势,却恰巧让我转明为暗。”

      奉姞听不懂,甚至越听越困,她努力打起精神:“所以你就要自己一个人去扬州?凭你那软绵绵的剑招吗?”

      这话说得直接,直教李承烨惯常的那副神色也多了些不自在,他稳住声音:“所以在下想聘请奉娘子陪在下一段路,等到了郑州会有我的人接洽,不知奉娘子意下如何?”

      奉姞听言眼眸一亮,这聘请聘请,自然是有报酬的,这报酬还不是她来定,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便是还没得月,也能先近,方便探听消息。

      大进展啊。

      她很是欣喜:“当然好当然好,我把你送到扬州再送回来都成,我只有一个想要的,事成之后,我可以住进你家吗?”

      “什么?”

      李承烨沉静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禁不住再次确认:“我家?”

      “对对对,”奉姞克制着自己上扬的嘴角,面上煞有介事,“你看我原本在极乐阁做工,之前那么一闹,我极乐阁是回不去了,我身上也没有钱,我就想在京城有个落脚的地方。”

      李承烨皱起眉头:“奉娘子,若只是落脚的地方——”

      不算轻的力道扯了扯他的衣袖将他打断,他看过去,正看见一双水泠泠的狐狸眼,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还有随之而来带着祈求的声音:“李承烨,我想住你家。”

      他还未说完的话竟说不出口了。

      其实偌大的翎王府也不是不能多养一名小娘子,虽然于礼不合,但此番回去可以给她安一个危难时刻救下他的恩名,届时暂住翎王府也算有了名头。

      更何况,她确实在危难之中冒险救了他,若不是她,他性命难保。

      还有家……

      思到此处,李承烨垂下眼眸,家这个词,从未出现在他的词典里,生在皇家,只有皇宫,没有家。

      他改了话头:“娘子所愿,在下会尽力满足。”

      得了准信,奉姞高兴得险些跳起来,她笑得不带一点遮掩,一双狐狸眼弯了又弯,一时间竟比火光还要亮。

      李承烨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只一眼,他便觉得心中跟着熨烫,那点莫须有的情绪竟瞬间被驱散。

      他好像,也跟着高兴了。

      奉姞捕捉到了李承烨几乎没有表现出来的高兴,这人今夜好像也格外好说话,跟以往大大地不同,这英雄救美果然有用,比直接亲有用多了。

      她忍不住得寸进尺:“我们现在是能住在一起的关系了,你能喊我阿吉吗?”

      其实按照话本,最好是喊个宝贝或者心肝,但她也不能太冒进,对吧?

      李承烨手下意识捏紧,直接唤闺名太过亲密,但若一直唤奉娘子,又确实生疏。于是他重新正了神色,字正腔圆地喊了声:“阿吉。”

      奉姞的笑僵硬在面上,她有些尴尬:“这,这样也行。”

      此时已经入夜,满打满算她已经两天一夜不曾合眼了,便是身有内力也遭不住。现一下放松,疲惫便从身体各处传来,不断叫嚣着要休息。

      她靠在一边的石壁上,嘴中喃喃:“李承烨,我先睡一会,等会要是有危险,你就把我喊起来,我带你跑……”

      话音落下不到一刻,一颗脑袋便落在了李承烨肩头。

      李承烨下意识要将人的脑袋挪开,刚要动作视线便不自觉落在了肩头的人身上,只见带着卷的睫羽微微颤抖着,而眼下白皙的皮肤是浅浅青紫。

      像是真的累了,分明不久前还是一副跳脱模样。

      除此之外,她还是个怎样的人?

      随着身侧均匀的呼吸,他陷入了沉思,全然忘记了要将肩头的脑袋挪开。

      ——

      翌日,顾及着身后可能一直跟着的尾巴,二人天未亮便毁去山洞中的痕迹匆匆离开。凡是出行,李承烨身上都会贴身带上地图,他提议走水路,比陆路好隐藏。

      奉姞自知打架不行,即便怕水也同意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乔装一番,于是二人来到了一处地图上记录在内的村子,名为桃花村。

      桃花村位于这片山林的另一边,无论是距离京城还是与之相邻的郑州都很远,消息虽闭塞了些,村民却淳朴。

      面对外来人的奉姞二人也很是友好。

      二人被安排在了条件最好的村长家。

      村长也很热情,二人一来便说要杀只鸡款待,奉姞急忙阻拦。

      “村长且慢,我们兄妹二人迷失在山林里能有个去处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能还吃您的鸡。”

      普通农户一只鸡算是很昂贵的物件。

      不曾想村长却摆摆手,他不大在意:“一只鸡而已,前几年许是吃不起,这两年我们村发迹了,不仅是我,挨家挨户都能吃得起了呢。”

      奉姞见人确实不算穷苦,才应道:“那便多谢村长了。”说罢还偷偷扒拉身边的人,音量放低:“你身上带钱了吧?”

      李承烨点点头表示带了,他身上也有带银两的习惯,他习惯性观察四周,发现农具大多闲置,甚至已经生锈。

      农户不行农事却生活无虞,可见确实是发迹了。

      他习惯性打探:“想来村民们过得好,少不了村长的功劳,在下也好奇得紧,不知这赚钱的机遇是为何?”

      村长得了奉承,心中高兴,说话也亲近了些,他回道:“哪有什么赚钱不赚钱的机遇,就是我那儿子像是认识了个贵人,那贵人给的活计,那贵人给的多,他便带着一个村的大小伙都去做工去了。 ”

      李承烨追问:“可是长工?挣得多想来便是长工了,说起来我有个难缠的穷亲戚,若是赚得多,我还想介绍他来,若他能养活自己,也不必纠缠我了。”

      热心的村长顿时来了兴致:“那敢情好啊,这活计不算辛苦,我那儿子也不是长工,一天干六个小时就回来了,我回头就让我那臭小子给你介绍介绍。”

      李承烨听言却皱了皱眉,只干六小时却有高薪的活计?

      他还想再问,此时村长夫人走了出来,村长夫人也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她柔声道:“房间我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我家屋子少了些,只有一间空余,好在有两张床,我在中间给你们拉了个布帘子,二位即是亲兄妹,不如将就将就?”

      话音刚落,并不是亲兄妹的奉姞与李承烨面色一顿,随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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