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雾风痕（终极一家）主灸舞》晴之音

5、第三章

　　不知过了多久，灸舞从长梦中悠悠转醒。朦胧中只觉眼前一抹熟悉的浅粉色若隐若现，待要定睛凝望，便忽觉一阵天旋地转，良久后才恍恍惚惚地下了床。

　　屋内的圆桌边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一双明眸微微闪烁，似哭非哭。

　　灸舞一愣，缓缓上前，微笑道：“你，也是来劝我留下的吗？”

　　少女忽地站起身来，反问道：“你难道不愿意吗？……小舞哥哥。”

　　灸舞长长地叹了口气，自嘲般地一笑，道：“为了这一声‘小舞哥哥’，我也等了足足三年了。但恐怕，过不久就当当真再也听不到了。婉儿，我也只能再跟你说一句抱歉了。”

　　这少女，正是与灸舞青梅竹马的玩伴苏婉约。二人自**好，多年来早已情愫暗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们便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

　　本以为二人会一直如此携手到老，却不料，一日趁灸舞全神贯注在防护磁场之上时，两个魇魁竟借机将苏婉约掳走了去。不久后找上了灸舞，在他面前狠狠掐住她双臂，凶神恶煞地道：“三日之内，你若不交出铁时空盟主令牌，她必死无疑！”

　　其时灸舞虽尚未继位，而在任的盟主——他的父亲却也已经卧病在床；师父又在云游四海，已有一载未归。若他真的决心取得令牌，事成也绝非难事。

　　那对魇魁看准了这个机会，便大张旗鼓地挟持着苏婉约来到灸舞面前，心道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定会以令牌换取女友的性命。岂知他非但如此，还想都不想便对着他们说道：“你们以为她是我的谁？真是可笑！”说着背过了身去，眼神轻谬。

　　“哼，你休想骗过我们！我看你还能把持住多久！”

　　灸舞顿了顿又笑道：“难道你们真的以为……我会为了区区一个一文不值的黄毛丫头，舍弃掉那至高的权利吗？”

　　那两个魇魁着实一惊，转念一想，又觉他此话不错，暗暗悔恨于自己的冲动，分别颤声道：“你、你够狠！”“灸舞，你，才是真正的魔鬼！”

　　这时他隐约听到一直在喊痛的苏婉约忽地安静了下来，心口顿时一阵刺痛，急忙假装打了个哈切，伸手拍了拍嘴，也顺道擦去了已要夺眶而出的泪。

　　“小舞哥哥，你真的如此绝情？”

　　他闻声后蓦地转身，神色冷漠地轻轻吐出：“绝情？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我们既没有‘情’，又怎谈得上‘绝情’？”

　　她带着浓浓的哭腔，急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往日种种，全是你一厢情愿，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只是与你玩玩而已。”说着走上前去，暧昧地挑了挑她的下巴。

　　苏婉约已然怒极伤极，一时间只觉这全世界都对她不起，心慌意乱之下，竟猛地朝灸舞吐了口口水。她平日待人谦逊有礼，纵然性子有些任性，却也绝不至于做出此等失礼之事。

　　灸舞也不恼。他淡淡苦笑，却不知是该欣慰于他计划的成功还是该自责于她间接受到的伤害。只悠闲地抹了抹脸颊，戏谑道：“很好。现在，你我互不相欠。”

　　转而对其中一个魇魁淡淡道：“动手吧。这种女人，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他深知她向来太单纯又太脆弱，定会轻信于他，才出此下策，宁愿她恨他一生，也不愿她为他断送了性命。

　　二魔对视一眼，均是将信将疑，但想来苏婉约确实已无利用价值，久留的话则更可能被六亲不认的灸舞一同杀死。此行本就是孤注一掷，既然事败，想来还是走为上策。一同拉着将苏婉约缓缓向后退了十几步，冷哼一声，朝她狠狠一踢，继而发足狂奔，慌忙逃去。

　　灸舞见状，大喜之下竟而险些昏晕过去。他向苏婉约跑去，大叫着：“婉儿，婉儿！”

　　如此奔出了数米，脚步却猛得攸然而止——因为他对上了了苏婉约的目光。

　　伤极，怒极，怨极，恨极。

　　灸舞仿佛是被这烈火般的双眸慑住一般，一时之间双脚竟死死地钉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进退，心中一片悔然茫然。

　　哪知就这一霎的功夫，苏婉约便已然拿起了那魇魁慌忙之中落下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

　　猛得一刺。

　　猛得一刺？

　　猛得一刺！

　　灸舞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喉咙中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瞬间失去了呼吸的能力，一边不住咳嗽，一边跌跌撞撞地走向苏婉约身边。

　　他一个踉跄也跌坐在了地上，一把将苏婉约抱在怀中，伸手去抹掉她涔涔而下的泪，和唇边的……血。可他越擦，她脸上那曼珠沙华般妖艳的红色却散得越广。他开始慌了，疯狂地想要撕裂什么、挽救什么却终究无能为力，而臂弯中的她也开始越来越冰冷……

　　最后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那一双明亮如昨的眸子分明在告诉他：既然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那我宁愿死在你的面前，让你今生今世都再也忘不了我、摆脱不了我的影子啦。

　　她闭上眼睛后，他对着她低声呢喃：“傻瓜……以前我一直不喜欢你叫我小舞哥哥，说这个称呼又肉麻又幼稚，不过，现在我求你了，起来再喊我一次作‘小舞哥哥’吧，哪怕就一次？……对不起。”

　　忽见一道闪电划过，灰暗的天空忽然打起了巨雷，近乎残忍地吞噬了他心底那声绝望的吼叫。

　　只是雨却一直没有下。

　　灸舞以为他们的故事已终结于此，谁知如今她却真真实实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对苏婉约的歉意与怜惜也从左心房的位置缓缓地蔓延开来。

　　只听苏婉约哭道：“我知道你会拒绝，可是小舞哥哥，算我求你了，你留下来好不好？我知道是我误会你了，所以请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小舞哥哥，你从前一直都是事事顺着我、让着我，这次……不会有例外吧？”

　　“婉儿……”

　　远方，一抹墨绿色的身影伫立在一面三丈高的镜子前，静静地望着镜中景象，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