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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

  •   他时常重复做一个梦。

      梦里的自己直起身子,举起了一把弓箭,力量全部汇聚在五指。

      五指一松,箭脱弦,顺利地完成了它的任务。

      几乎是一招毙命,女子的胸口顿时多了一口大洞,鲜艳如烈阳的血止不住的流。她似乎还有意识,手指动了两下,随即陷入了永恒的寂静。

      然而,他却在未来无数个日子悔恨不已。

      这样鲜艳夺目的女子,不该是那个下场,他结束了她的痛苦,却没有选择拯救她。

      无论过去多少年,那天刑场上发生的每一件事他仍历历在目。

      新帝罕见地失态,“贱妇!弑君的贱妇!先皇待你不薄。”

      不止新皇,在场的侍卫、妃嫔、太监以及在最外围的围观民众都为此感到不解。

      女子宠冠后宫,传闻都说是先皇心尖上的人,要星星绝不给月亮,为何会当众弑君?

      群臣们猜想,女子是奸细,背后定有人出谋划策。

      平头老百姓们猜想,多半是宫中有不为人知的秘辛,说不定先帝的宠爱是假,宠妃私底下受尽折磨这才贸然弑君。

      太妃们也纳闷,从前嫉妒女子以农女身份轻而易举地夺得恩宠,如今想来,她定是身份不凡,指不定是什么罪臣之后,卧薪尝胆只为报仇。

      他们将诸多猜想一一压在心底,数百双眼睛盯着刑场上的女人,他们屏气凝神都在等一个答案。

      刑场上的女子还穿着那身为宫宴精心准备的华服,她满身血迹,脸上却依然光彩夺目。

      女子听着耳边的声音,面容冷漠而麻木,说:“我是人,你父皇害我一生,以为些许恩宠就能将我驯化,白日做梦。”

      新帝又问:“父皇如何害你?”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女子说:“狗皇帝强迫我入宫为妾就是在害我。”

      新帝怒:“区区村姑一朝翻身作皇妃已是皇恩浩荡,如何敢再妄想皇后尊位?”他在心底里唾弃女子的贪婪。

      女子说:“我要的是堂堂正正嫁予一人做妻子,先皇认为我位卑不足以为皇后,我说我宁愿不嫁,从此各不相干,当年的先皇也如你一般,以为我图谋甚多,只在耍小性子,不相信我能抵挡得住这泼天的富贵,强迫我入了这宫门。我一村姑,比不上你们这些高门千金尊贵,可我就是只愿意做农门妻,不愿做皇家妾。”

      新帝不信,“满口胡言,你不愿做皇妃,可这些年还不是安安分分待在父皇的后宫里享受荣华富贵,现在却说你不稀罕,呵…你认为朕会相信?”他始终认为女子是受他人指使,一心想要挖出幕后黑手,为先帝讨个公道。

      女子沉默了,她低着头,似乎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想活,想了很久都想活。

      后来,却又觉得,一生只能那四方红墙,活着又如同死了。

      许久,才缓缓开口:“…他日,你们想起我,就会想起今天刑场上所发生的一切,就会想起一个女子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杀害了她的君夫,想起这个女子之所以杀害了她的君夫只是因为她不愿意做妾。”

      史书记载帝王将相,她是杀了皇帝的女人,世人不会忘了她,如此,她不愿做妾的决心天地可鉴。

      然后无论新帝如何威逼利诱,女子也不再开口,于是新帝失望至极,只好赐女子于大庭广众下凌迟处死,以慰先帝之灵。

      女子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而那时的他,潜伏暗处,身心激荡,却还是选择以一箭助她脱离苦海。

      此后多年,果然如女子生前所说,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一想到这个妖妃,都会想到其杀先帝的理由是如何荒谬。

      也有许多人家唾弃她,因她的缘故,闹得这许多人家家宅不宁,越多越多的贫民女、家生婢、青楼花娘不肯再安安分分地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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