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你要夫郎不要？》折一束花

11、第 11 章

　　“李寡妇全靠村里人接济才能养活那一家子拖油瓶，娘去把活儿要回来，出尔反尔的岂不是招人笑话？”

　　她半开玩笑半是认真道：“别是嫂子自己馋肉了，才大清早整这么一出好戏。”

　　马招娣难得没挂脸，反倒是抱着肩膀笑吟吟嘲弄似的扫了弟媳妇王翠花一眼：

　　“你是真傻还是在装糊涂？那是喜服、喜被！能让一个早早死了丈夫的寡妇沾手？”

　　王翠花脸上笑意一僵，她一时还真没想到这层去…

　　“你要是真不懂，这么多年妯娌，当嫂子的教给你也不防事，你要是故意装糊涂，不盼着老四好，”马招娣努努嘴，“爹可在这坐着听着呢…”

　　王翠花脸刷的一下白了，“爹，我就是一下子脑子懵了，绝没有盼着老四不好呀…”

　　…

　　吴夏荷很快去而复返，背着、挎着的棉花、布匹，多到让一家人咋舌。

　　尤其是那匹打算拿来给周珣做衣服的料子，一下子吸引了家里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注意力。

　　不过除了这些，却是不见那条猪肉的影子，想来是吴夏荷给李寡妇留下了。

　　“老大、老二、老三媳妇儿今天就不用下地了，跟我在家里把被褥、衣服给赶制出来。”

　　老三夫郎点点头，手中操持早饭的动作不停，马招娣与王翠花对视一眼，仿佛刚才的龃龉压根儿没发生过，迅速达成统一战线。

　　马招娣：“娘，这料子…可真好啊，做衣裳好看，做头花儿戴、做条发带、头绳儿什么的也差不了，就是不知道小弟夫郎喜欢什么样式的哦？弟妹。”

　　王翠花：“嫂子依我看啊，还是这匹靛蓝色的粗布料子实在，做双鞋顶经穿，就是不知道小弟夫郎尺寸，不然纳一双千层底儿送他，也算咱们妯娌的一点心意。”

　　吴夏荷心里儿跟明镜儿似的。

　　这两个货，老大媳妇儿两个小子，老二媳妇儿两个丫头一个儿子。

　　老大帮老二踅摸头花儿，老二帮老大踅摸鞋面…

　　·

　　回去的路，赵远舟赶回去只用先前三分之一的时间不到。

　　出了一头薄汗，遥遥瞧见自家小土屋烟囱冒起炊烟，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呼…”

　　长出口气，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

　　下一秒…

　　“咳咳咳…”

　　周珣冲出屋子，呛到眼泪止不住。

　　脸上黑一道、灰一道，模样莫名滑稽。

　　“呃…”

　　赵远舟瞧瞧周珣狼狈的样子，再瞧瞧从窗子、门户冒出的滚滚黑烟。

　　这是…在做饭？还是…在烧房子？

　　捂住口鼻弯腰冲进屋子，还好灶台就在门口。

　　赵远舟一瞧，顿时哭笑不得：碗口大的灶门，柴火填的满满的，刚抹好锅都要顶起来了！

　　这能着么！

　　果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

　　费力抽出完全没劈就塞进灶里的粗柴火，身后留下数道浓浓烟痕，来到院子空地。

　　赵远舟打了桶井水…

　　“滋…”

　　碳化的木头终于消停，不再冒烟。

　　屋子充斥烟尘，嗯…还有一氧化碳，暂时是回不去了。

　　赵远舟同穿着他衣衫的周珣对视，后者明显心虚，眼神四顾。

　　“我…我只是想煮饭来着……”

　　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几乎听不到。

　　昨日赵远舟听他说，‘不干活就没饭吃’，虽说是在开玩笑，但周珣却听进去了。

　　如果自己不干活的话，他怕赵远舟就要‘干’别的…

　　毕竟名义上，他们可是合法夫夫…

　　赵远舟：“……”

　　“嗯…你做的蛮好的，就是…下次别做了。”

　　把这两件小土屋点着了，可就真的要以天为被，地为席了。

　　虽然嫌弃，早晚要推到重建，但起码不是现在，他…不，是他两个，还需要一个遮风避雨的小窝。

　　周珣：……

　　赵远舟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从进这个家门开始他就感觉到了。

　　周珣身上笼罩着浓浓一层化不开的悲伤惆怅。

　　他依稀能猜到缘由，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开解他的方式。

　　现今他首要的任务是保证两人能安然度过漫长的冬日。

　　赵远舟：“咳咳…我的意思是这些小事我抽空就能做了，简单的很，不用你沾手。”

　　周珣：“我…会学的。”

　　昔日混世小魔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低三下四的一天。

　　被无形枷锁困顿在一个贫瘠小村落，再没有娘亲、父亲给他收拾烂摊子，再没人捧着星星眼听他讲述一天的趣事…

　　心下忽觉悲凉，眼尾泛红，不由泪眼涟涟。

　　赵远舟见不得他殷红的眼尾，有一瞬的手足无措。

　　站在周珣跟前，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别伤心了？’

　　失去至亲，说不伤心就能不伤心？

　　‘我以后对你好的？’

　　呸！人家还未成年，而且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咸不淡的承诺能顶什么用？

　　‘别哭了，再哭就不美了？’

　　呃…赵远舟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多喝热水？’

　　渣男…

　　赵·笨嘴拙舌·远舟急的抓耳挠腮，最后呐呐说：

　　“我煮东西给你吃，吃饱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他才不会蠢到以为周珣是因为差点把房烧了在自责，更不会因为他话说重了，把人气哭。

　　再说…那句话重了啊！

　　就是他心里憋着伤痛，憋着害怕，憋着难受。

　　他不愿意说，赵远舟也不想主动揭人家伤疤。

　　屋里烟味依然很重，但至少已经能睁开眼。

　　赵远舟不太熟练的敲着打火石，废了些力气才把稻草引燃。

　　‘下次去南北杂货，一定要搞个火折子！一定！’

　　否则每天生火就搞得他火气大！

　　掀开锅盖，铁锅足足盛了大半锅冷水，昨晚剩的一碟饺子在水面飘着～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在水面飘着。

　　赵远舟：……

　　‘不怪他，不怪他…’

　　‘这死孩子知道要添水就已经很好了，不然锅烧漏了还得买…’

　　赵远舟端起那盘忙着‘乘风破浪’的饺子，再把冷水都舀出去。

　　刚好锅烧热了，舀上两勺已经凝固的猪肉，等融化的猪肉糊满锅底，再将饺子一个个夹进锅底。

　　‘刺啦’声响络绎，很快饺子一面就煎的金黄酥脆，泛着诱人的油光。

　　赵远舟将每个面都煎成金黄，磕了两个鸡蛋在碗里，然后将蛋液倾倒在饺子上。

　　片刻，蛋液就凝固，黄灿灿的光瞧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蛋抱饺子出锅，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家里没有芝麻，不然撒上一把就完美了。

　　赵远舟继续舀了两勺猪油进去，烧到冒烟之后，丢进去葱姜爆香，放上一勺珍贵的酱油，然后倒上一瓢多昨天剩的猪骨汤。

　　他打算早上就拌个疙瘩汤，省事儿还好吃。

　　流水滴进雪白面粉，筷子迅速搅成细小面絮。

　　汤沸之后倒进锅里，滚上几滚，扔进去几颗赵婆婆菜园子里脆生生的小白菜，断生之后再溜着锅边淋上一圈蛋液…

　　香气顺着顺着门户飘出，上一秒还沉浸在悲伤中，下一秒肚子就发出“咕咕”的饥饿讯号。

　　周珣：“……”

　　经过流放的苦，他好像变得不能挨饿了，一饿就心慌，严重的时候甚至手抖。

　　周珣擦干眼角将落未落的泪花，很自觉的去捡碗，毕竟这里不是周府，可没人有义务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