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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这天早上,景弈岚的第四位师父走马上任。因为景黎地嘱咐,薛岑一大早就来到了景弈岚居住的云乾宫。好不容易才把景弈岚从被窝里挖出来,看他皱着一张小脸不情不愿的跟着师父进了书房。
      这次景黎为景弈岚找来的这位师父是当世大儒万闻兮,此人出生于江南万家,曾经当过大皇子景弈杉的老师,大赞其聪慧过人。只是,当景弈杉十三岁开始随军出征后,却愤然离去。这位老先生生平最看不惯的便是三大五粗的军人,不想,他最得意的弟子居然放弃了学业,却要带兵打仗?老先生自然是受不了,当天就辞官回了江南,所以这次景黎也是花了大功夫才把这位老先生请来宫中教导景弈岚的。
      不过,显然景弈岚并不买他的账,一到下课时间就皱着一张小脸冲出了书房。这堂课他上得郁闷至极,而且他还在气薛岑没有陪他一起上课。薛岑看着他满脸的怒气也无法,他生平最受不了的就是万闻兮这种浑身散发着酸腐气息的文人墨客,所以,任凭景弈岚怎么请求耍赖满地打滚也不肯走进书房一步。
      “弈儿。”薛岑知道景弈岚不高兴,早在他下课之前就等在了门外,还带来了他最爱的糕点,“我带了点心来,弈儿饿了吧?”薛岑蹲在他身前,也不介意景弈岚丑着一张脸,满脸笑容的哄着他。
      景弈岚扁扁嘴,每一次上完课他的心情都不会太好,尤其是今天,看着薛岑自然阳光的笑容,他没来由的觉得委屈。为了防止自己哭,景弈岚一把抢过薛岑手中的糕点,直接塞进了嘴里,桂花的香味瞬间溢满了他的味觉,清怡可人的香气令他顿感轻松。景弈岚环上了薛岑的腰,肉嘟嘟的小脸刚好埋进了薛岑的胸膛。景弈岚一边嘟囔着好吃,一边享受着薛岑充满安全感的胸膛。
      “岑哥哥。”景弈岚唤着他,带着浓浓的哭腔。
      “我在,我在,弈儿。”薛岑加大了拥抱的力度,紧紧的将他锁在了怀里。
      那天以后,每次景弈岚上课时薛岑都会陪着他,不知是不是薛岑的陪伴真的起了作用,景弈岚再也没有委屈得小脸皱一团,也没有想以前那样使劲手段把老师气走。景弈岚最喜欢靠在薛岑怀里听先生讲课,下课后再吃上一块他的岑哥哥为他准备的城外那家小店的桂花糕,他会天真的傻笑出声。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便是一个春秋。
      六岁的时候,景奕岚身边又多了一个人,此人名叫卫澄,是个孤儿。他自幼入宫接受训练,那一年十二岁的他成了小奕岚的贴身侍卫。
      卫澄只比薛岑小了两岁,两人均是小小年纪便气度非凡,因为年龄的关系仍有些稚嫩,但是小小的身量中所散发出的压迫力和气势均是普通孩子——尤其是景奕岚这种爱哭鬼,所不能匹敌的。照理说,同龄的孩子容易亲近,卫澄和薛岑却是属于怎么看对方都极度不爽的那种。
      在得知景奕岚要选武侍时,薛岑只是很不屑地撇撇嘴,“有我保护奕儿就够了,要武侍干嘛?”
      景奕岚听了那个叫感动啊,眨巴着大眼睛就钻进岑哥哥的怀里撒娇,“岑哥哥最好了!”小脑袋蹭啊蹭,活脱脱一只得了奖赏的小狗。也许正因了薛岑那句话,卫澄第一眼看到薛岑就是不爽,可奈何身份低微不敢造次。
      “你就是奕儿的武侍?”薛岑从上到下打量着景弈岚这个所谓的贴身侍卫。
      “是。”卫澄回答得简洁有力。
      小奕岚整个人挂在薛岑身上,笑得灿烂,“岑哥哥,卫澄哥哥的武功很好噢!奕儿看过他舞剑,好帅哦!”大大的酒窝,白嫩嫩的脸蛋,薛岑一把搂住他就不客气的蹂躏起来,捏捏他的脸蛋后恶狠狠的威胁道,“景奕岚,你不准叫我以外的人哥哥!”
      薛岑待景弈岚一向温柔体贴,此时突然变了脸,景弈岚有些委屈的看着他,努力忍住就要狂飙的眼泪,小小小声地说,“可是卫澄哥哥是比人家大嘛……”
      薛岑没有再对景奕岚说什么,而是指着卫澄的鼻子,大声挑衅道,“卫澄,你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如果我赢了,就不准奕儿再叫你哥哥!”
      “殿下爱叫谁哥哥是殿下的自由,薛公子无权干涉吧。”毕竟是小孩子,卫澄立即被薛岑目中无人的挑衅给激怒了。
      “就是嘛。”小奕岚弱弱的附和。随即又被薛岑狠狠飞来的眼刀给吓得眼泪汪汪。
      “闭嘴!奕儿是我的!”十四岁的薛岑理直气壮的宣布着对景奕岚的所有权。
      “切!比就比!”卫澄是彻底被激怒了,当下就一个拳头直击薛岑门面。薛岑也不弱,一个闪身便躲过了。两人皆是赤手空拳,你一拳我一脚的打得不亦乐乎。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目,景奕岚迎着阳光看得很吃力,他看到最喜欢的岑哥哥和刚刚认识的卫澄哥哥正打得激烈。两眼泪汪汪得又泛上了水汽,以前练习的时候他被岑哥哥的拳头打到过,那还是岑哥哥没使出全力的呢,他可是痛得要死,休息了好几天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都褪不下去
      现在的岑哥哥一看就是用尽了全力,招招都不留情面。正在景奕岚担忧着卫澄是否会受伤的时候,他看到薛岑一拳招呼向卫澄的小腹,可是卫澄却因刚才的攻击而躲闪不及。电光火石间,小小的景奕岚冲进战圈挡在了卫澄身前,使尽全力的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景奕岚的后背上,他一声闷哼后倒在了卫澄的怀里。
      果然很痛,景奕岚闷闷的想到,趴在卫澄怀里,许久不流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溢出了眼眶。
      站在一旁的宫女看见二殿下就这样倒在了卫澄的怀里都慌了神,立刻一拥而上,传太医的传太医,报告皇上立刻往御书房狂奔。要知道,这小祖宗可是整个皇宫里最金贵的,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

      正午刺目的阳光中,薛岑一心想赢过那个叫卫澄的家伙,用了十成的实力,高兴得看着对面那小子也已斗红了眼。却不料,就在他击出最后一拳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上来。尽管他生生地收了一半力气,却还是不偏不倚的击上了奕儿的背脊。薛岑看着景奕岚软软的昏倒在卫澄的怀里,整个人都被吓得愣住了。初秋的阳光还带着暖意,御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已然凋零,耳边是焦急的脚步声来来回回,他听见奕儿的贴身侍女慌乱的惊叫。而眼前的景奕岚,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睫毛,在金黄色的阳光中像极了传说中的灵童。可他的眼睛不眨了,脑袋一动不动的靠在卫澄的怀里。世界突然变得安静,金色的阳光变得灰暗,甚至多年后他也依然记得,那一刻,他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他明白他那一拳有多重,从没有练过武的六岁小孩一定受不住,失去景奕岚的痛苦把他完完全全笼罩,就像小时候顽皮,跌进隆冬的池水时那般,冰冷刺骨,看着水面上明晃晃的阳光,却怎么也抓不住的绝望。
      侍卫把景奕岚抱回云乾宫时,薛岑才回过神,和卫澄两人守在景奕岚的旁边寸步不离。卫澄的眼神也是复杂,他一个小小的武侍,即使是一拳被打死了也不会招来疼惜的卑微身份,更何况,对方也不过是和他一般大的孩子,造不成太大的伤害,却没想在那瞬间,会被这个年仅六岁,平时还是个爱哭鬼的二皇子给救了。看着他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整个思维都空白了,然后,有一些感动,有一些惊讶,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偷偷看了眼薛岑担心的神色,有些苦涩的,把头埋得更低了。
      太医立刻就到了,景黎也焦急的走进屋内,直奔景奕岚躺着的床榻而来。一屋子的人行过礼后,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听皇上询问太医景奕岚的伤情。薛岑武艺虽好,但年龄尚小内力不足,景奕岚的昏迷只是因为受了点惊吓,身上的伤并不碍事,在床上躺几天就行了。
      听了景奕岚的贴身宫女讲完御花园里的事,景黎眼神复杂的在三人间扫了一圈,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薛岑和卫澄以后决不能再让景奕岚受到任何伤害。薛岑和卫澄都很坚定的保证以后定会保护好景奕岚的安全后,景黎就回了御书房。
      一直到那天晚上,景弈岚都没有醒。
      景黎在晚膳后又来过一次,他心疼的抚过景弈岚没有生气的脸颊,那双大眼睛紧紧闭着,弯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在景弈岚的床边坐了片刻,景黎向守在一旁的卫澄和薛岑吩咐了几句,才匆匆返回寝宫。

      夜深了。薛岑没有出宫,他令云乾宫的侍从们在景弈岚的床边放了张软塌,准备守在弈岚的身边,而作为侍卫的卫澄则在外间休息。
      最后一次察看过景弈岚的情况后,薛岑失望的看着那双紧闭的双眸,几不可闻地叹息,你在惩罚我么?弈儿,为什么还不愿醒来?
      深深看了一眼景弈岚安静的睡容,薛岑在旁边的软塌上和衣躺下了。

      夜里的皇宫很安静,只有打更的声音不时地传来,就连整齐划一的巡逻队都未发出丝毫声响。一切,都仿佛罩上了一层寂静的黑纱。

      “刺客!护驾!有刺客!”匆促的叫喊声从宸佑宫的方向传来,薛岑立即被惊醒了,他并未睡沉,睁开眼后一片清明,全然不似刚醒之人的懵懂。
      起身来到景弈岚的床边,床上的人儿在黑夜中显得越发脆弱,长长的睫毛无助的卷曲着,而那双灵动的眼依旧合着,一点儿都没被外面的嘈杂声惊扰到。
      原本安静的皇宫在那声呼喊后早就不见了之前的肃穆,在漆黑的夜里变得灯火通明。
      薛岑就坐在景弈岚的床头,静静凝视他的同时,也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虽然刺杀是发生在景黎居住的宸佑宫,但是景弈岚的云乾宫离那并不远,谁也不能保证不会被波及到。睡在外间的卫澄也醒了,在确认了外面的情况后,走进了景弈岚的卧房。
      “殿下还没醒么?”卫澄压低了声音询问薛岑。
      “没有,外面的情况如何了?”薛岑站起身问道。
      “刺客还没抓到,应该还在宫里……”卫澄的话音未落,一个人影飞速闪过,他们二人几乎来不及反应,当薛岑回神时,那黑衣人已用匕首抵住了景弈岚的脖子。
      “弈儿!”薛岑惊叫,景弈岚还昏迷着,丝毫不知此时的他正命悬一线。
      那刺客左手抱起景弈岚挡住自己的要害,右手则拿着匕首,始终没有离开过弈岚的颈项。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慢慢朝门口退去,卫澄和薛岑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双眼紧紧盯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待他退到门外,便立即被御林军团团围住。
      数千支火把将漆黑的宫廷照得异常明亮,薛岑和卫澄跟在刺客身后走出殿门,两人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被刺客禁锢在怀中的景弈岚。那刺客有一双如鹰一般桀骜的眸子,锐利的扫过在场的众人。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御林军们看到刺客挟持的是二皇子景弈岚也都不敢轻举妄动,气氛就这样胶着着,谁也不敢打破。
      “嗯?这里是哪儿?呜……我的背好痛……”景弈岚揉揉眼睛,有些不满地扫视着周围,却发现,他正被数千御林军包围在中间。景弈岚一阵疑惑,随即发现自己正被困在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中。他小心的抬头看去,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寒光一闪,把他吓得直往那人怀里缩。这是,他才发现,一柄匕首正横在自己的颈项。景弈岚立时吓得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泪汪汪地望向人群中的薛岑。
      薛岑没有回应景弈岚求助的眼神,而是向前走了几步,朗声道,“大胆狂徒!放下二皇子!”
      “呵呵,小兄弟,你似乎没有筹码和我谈判吧?”那黑衣人丝毫不把薛岑当回事。
      看到黑衣人如此轻蔑的眼神,薛岑怒了,一把抽出一旁御林军腰间的佩剑,直直的朝黑衣人的门面刺去。那人躲闪不及,只好以手中的匕首格挡飞剑,就在他的右手离开景弈岚的脖子向外挥出的一瞬间,一支箭从背后贯穿了他的右肩,正好卡在了手臂与肩膀连接的关节处,如此一来,黑衣人的右手完全失去了行动力。
      “怎么样?现在有筹码了么?”薛岑道。
      黑衣人的右臂无力的垂下,然而左臂依旧将景弈岚箍在自己怀中挡住了各处要害。那双如鹰般锐利的双眸冷静的扫过在场的众人。突然,他将景弈岚向空中一抛,脚下施力,借着身旁那棵树的高度翻出了宫墙。
      御林军们被突然飞来的二皇子惊得手忙脚乱,无人敢放箭,薛岑一个飞身将景弈岚稳稳接住。御林军这才反应过来,然而,黑衣人早已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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