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菜一碟》小W李博

106、齐琪的心酸

　　简博一脸轻松地看着齐琪：
　　“每个小孩的心里都会有一个悲伤的小秘密，长大再看，除了觉得有趣，真的没其他的了。大盛之所以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大概是因为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感情的态度，让他觉得我有做gay的潜质。这个臭不要脸的，就是个变态！他为什么要这么想我？我不喜欢那些追求我的女生，就是gay吗？”
　　简博的表述把本来伤感的齐琪逗笑了。
　　“大盛不是这个意思的！这孩子看着高高大大，粗粗拉拉的，其实内心很柔软很善良，还特别感性。”
　　“您这么评价他，我觉得他到挺像个gay的！好心眼儿又傻了吧唧的gay！”
　　娘俩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在对待您和我爸的事情上，我一直做得很不好。我们相处的不够亲密，我有很大责任。刻意的拉开距离，拒绝沟通，不但伤害了您和爸爸，伤害了爷爷奶奶，我自己也未必真的好过。不过人都是在成长的，很多事随着成长，理解上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只是我现在岁数已经大了，很多习惯形成了，想改也有点难，行动和思想就有些脱节。我很想跟大盛那样，跟您走的近些，处的热乎些。只是性格使然，想是想了，做却做不到。不过您记住一句话，血浓于水，不管什么时候，儿子心里是有您和爸爸的，真的，不骗人。”
　　简博轻轻拉起了母亲的手，让齐琪忍了又忍的眼泪流出了眼眶，她俯身亲了亲简博的额头：
　　“嗯，妈妈知道的，不骗人。好儿子，快点好起来，早点生个宝宝，给妈妈一个机会，让我当一个合格的奶奶。”
　　简博笑了。
　　“好，我和雪儿肯定会努力的。争取生两个。”
　　齐琪也笑了。
　　“对对，生两个！对了，听奶奶说，你们两个还没有领结婚证，是吗？”
　　“我们计划着去年年底或今年初领证，五月春暖花开了再办喜酒，然后就去度蜜月。雪儿从到了天津就一直干餐饮，这是个特别栓人的活儿，抽个整时间很难，我毕业后干工程设计，一年又是有大半的时间在工地泡着，所以我们就从来没有机会一起旅游过。尤其是她，这些年为了养家，拼命挣钱，不怕您笑话，她除了老家，就还去过上海。所以我特别想趁着结婚度蜜月的机会带她好好放松放松。结果就成现在这样了。”
　　简博无奈地耸了耸肩，齐琪也是满脸的遗憾。
　　“以后有机会再弥补吧。你们还年轻，来日方长。到时候第一站就到美国，在妈妈那里住一段。”
　　“嗯，等我好了，疫（口罩）情也结束了，我和雪儿一定过去看望你们。到时候让雪儿给您做您爱吃的米粉肉，狮子头。妈妈，我说我怎么这么爱吃肉啊，原来是随了您了。”
　　简博调侃的语气让齐琪忍俊不禁。
　　“妈妈是肉食动物，一顿饭没有肉的话，就跟没吃一样。只是妈妈没有你这么好福气，没有人给我做这么好吃的肉。”
　　“这倒是哈，雪儿做肉的手艺在很大程度上是为我练的。您认识她时间还短，可能还会被她外表给迷惑了。这个人啊，很特别的。长得秀气，女人味十足，可骨子里的韧劲和坚强，一般人真的比不了。就她那样的出身，把弟弟妹妹从小学供到大学毕业，自己也留在了大城市，开创出一番事业，您说她是不是很了不起？”
　　简博打开了话匣子，很多不愿跟人分享的事却主动讲给了妈妈：
　　“我俩搞对象处朋友，一直都是我主动。仔细想想，我好像第一次看见她就被她吸引了。那时候她16岁了，特别瘦小，跟个小孩子一样，怯生生的，说话声音小小的，但眼神中的坚毅和勇敢却让我着迷，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说出来都没人信。您知道我觉得她像谁？像您！”
　　看着齐琪愣住的样子，简博笑了。
　　“很奇怪是不是？妈妈你那么厉害，一个贫苦山区来的打工妹怎么能和你像！但感觉这东西就是奇妙啊，我认识她的时候，说实话跟您也不怎么熟啊，可她轻轻柔柔带些南音的声音，柔弱的外表中藏着的不平凡的大心脏，就是我脑子里妈妈的样子啊！所以我就特别爱看她，爱跟她玩，然后就把友谊发展成了爱情，就是这样，真的就是这样。”
　　简博说得自然而然，齐琪倏地红了眼眶：
　　“妈妈……在你的心里，真的是这样的？难道不该是自私和任性吗？”
　　“怎么会？！在儿子的心里，妈妈您始终是最棒的啊，这一点我从没犹豫过的。就算我曾经以为您不喜欢我，也是会觉得是我做得不够好！”
　　凝视着儿子真挚的眼神，齐琪一个没忍住，俯身抱着儿子，哭出了声。
　　齐琪的老家在无锡，父母都是中学老师，他们本来结婚就晚，婚后几年又两地分居，有她的时候，都已经40多岁了。
　　齐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在齐琪小学毕业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妈妈去世后，齐琪就住在了外婆家，在那里读完了初中，外婆的身体不行了，她就回到了爸爸的身边。
　　回到家里的那一年，齐爸爸双喜临门，当上了重点中学的校长，迎娶了比她小了快二十岁的妻子。一年以后，后母给齐琪生了一个小弟弟。
　　严格论起来，后母待她并不差，可也没多好。吃穿上从未苛待，但有意的疏离，让一个早熟的女孩子懂得，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齐父为人严肃，从小齐琪就和他不怎么亲。高中毕业齐琪成绩优异，离开家到北京上大学，从那时开始，她连春节都不会回家。
　　大学四年，齐琪唯一一次回去，就是参加外婆的葬礼。那一年她和简中致恋爱了，一个有些自我却很善良的男生，认真地陪着她走过了成人后最难过的一段日子。
　　因为这段日子，两人个性很像，又很自我的人，毫不犹豫地选择在大学毕业后不久就结婚了。
　　外人眼中无比登对的璧人，其实在感情中并不和谐。但无论怎么样，那个时候，齐琪总算是又有了一个家。
　　远渡重洋去深造，离婚，重组家庭，又生了一个孩子，齐琪经历过的所有的一切，都和那个原生家庭没有什么关系。
　　“你太外婆没了以后，我就是孤儿了。”
　　齐琪突然说起自己的家事，简博很有些惊诧。他从没见过，也没听谁说过关于他的外公外婆的事。连爷爷和奶奶也没有跟齐家的人见过面。他一直以为外公、外婆都是在他出生前就没了，其实那个时候，他的外公还活着，他只是跟女儿断了联系。
　　齐琪告诉儿子，十来年前，她的父亲病故。
　　继母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齐琪的联系方式，打电话通知她回来参加丧礼。丧礼上，她看着父亲的遗体还有遗照，竟觉得是那么的陌生。
　　据同父异母的弟弟说，父亲过身多年前就患了老年痴呆，走之前谁都不认识了。齐琪没说话，但心里一直在想，不知道在他走之前，是不是还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齐琪的人。
　　不过记得或是不记得又有什么差别呢？这点血脉或许早已被岁月的长河涤荡殆尽了吧。
　　弟弟又说，父亲生前的财产做过了公证，房子还有存款都留给了他的母亲。所以他们都没有继承的份额。当然，他的母亲也说了，父亲的身后事也不用齐琪花一分钱。
　　“有个事呢，还得请你帮个忙，虽然有遗嘱在，但要过户房产，还需要我们儿女做个放弃继承的公证。”
　　这或许才是继母费劲全力也要给她报丧的真正原因吧！这套房子是当初母亲单位最后一次福利分房调整来的产业，后来又是用夫妻共同财产买的产权，不管落在谁的名下，最终还是会有齐琪母亲的一份。
　　所以父亲的这份遗嘱说到底是有瑕疵的，如果齐琪想要争取，破绽很明显：他是无权处置自己前妻的那部分利益的，不管他认不认，法律上齐琪跟他一样，有继承财产的权利。
　　“你过来这边的机票还有酒店的费用，我们可以出一些的。这些年家里的生活条件不太好，爸爸一直要看病吃药，也没什么积蓄。”
　　弟弟在哭穷，齐琪却笑了，笑里有心酸，也有轻蔑。年薪百万美元的金领，怎么可能会跟他们争一套不足100平米的三室一厅和一张刚到6位数的人民币存单。
　　父亲的火化之后的第二天，齐琪跟着继母和弟弟辗转几个部门，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
　　从始至终，那对母子小心翼翼，面带谄媚的笑，说着各种言不由衷的假话；从始至终，齐琪无嗔无怨亦无怒。
　　离开无锡的时候，齐琪带走了生母的骨灰，她会在自己生活的地方给她买一块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