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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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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只点着个油灯，秦戏时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手脚冰得像死人。
白锦华急得满头大汗，说话他也毫无反应，又将药往嘴边灌，药还是漏了出来。
试过各种办法，都喂不进去药。
刘大夫摇摇头，恐怕已经回天乏术了。
这时，一个个子矮小，浑身缠满绷带的老头忽然提着饭菜回来了。
刘大夫直唤:“林叔……这小子挺不住了，你能看看吗？”
老头一声不吭，继续往里屋走着，白锦华盯着这个老头，等他走了两步，鼓起勇气探出手，拽住老头的袖子。
“求您救他一命!”
老头置若罔闻，脚步不停地往里屋走着，白锦华别无他法，跟着老头进入里屋。
老头缓缓扯下自己脸上的绷带，转过身，露出一张被火烧毁的脸来。
白锦华将震惊和恐惧都压在嗓子底下，这张脸已经面目全非，看不到鼻子和嘴巴。
“求您救这少年一命，来日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救命之恩！”白锦华压住恐惧，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为何要救？”老头头发已经花白，说话时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不就一个奴才，扔乱葬岗，花点银子买个身体没病的。”
……
“先生求您行行好，人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您救他一命，也算为自己攒功德，先生将来必大富大贵。”白锦华知道秦小五的伤虽不是自己亲手造成的，却也与自己密不可分。
二哥将人伤成这样，白锦华没道理坐视不理。
更何况，她更难做到见死不救。
自责和愧疚占据了她的心。
——
“真心要救?我可不保证他的死活!”老头扭动了一下冻僵的手指，“罢了，我去看看。”
待老头走近前俯身来看，说:“我看这奴才已经……”
老头忽然神色一惊，“彧儿，拿油灯来!”老头在油灯下细细端详秦小五的容貌，心底却已经翻江倒海，压不住的诧异。
“像!
太像了!
实在是太像了!
彧儿，你先带这姑娘出去!”
秦戏时痛到麻木。
意识好像要脱离躯体，不受控制，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吗？
可!
大仇未报!
我不甘心啊！
牙齿忽然被撬开，苦涩的药汁直往喉咙里钻。苦味蔓延到鼻子里，他身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强撑着睁开眼。
老头给他喂着药，用斑驳的手撷去他眼角的泪水，低声说:“戏时，是师父!”
秦戏时忽然呜咽起来，那药汁跟眼泪一并流出来。他伸手紧紧抓住老头的衣角，怕这只是梦。
林青面貌丑陋，他偏过头，避着油灯，说:“戏时，五年未见，师父终于找到你了！”
秦戏时忍不住泪如泉涌，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林青，一霎那，尘封已久的记忆被揭开。
“戏时，身子挺直，腿勿动!”林青拿着一截木棍，背在身后，盯着眼前的小戏时练习武功。
五岁的秦戏时还很贪玩，“好累啊！师父，戏时饿了，想要去吃饭!”说罢，水汪汪的眼睛偷偷瞅着林青，准备下一秒开溜。
林青又开始说那一套，“戏时，师父再说一遍，练功要的是耐心，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将来会有何成就呢？”
说完，一转身，那里哪还有人!
“师父，你慢慢说，我先走喽!”小戏时拉长声音，在前边院墙探头做了个鬼脸就一溜烟跑了。
“哼!臭小子，看我明天怎么罚你！”林青吹胡子瞪眼道，“明日老夫就去向将军告状!”
次日
天色微微亮。
“不好了，不好了，匈奴忽然来犯!将军命大家保护好夫人和公子!”一小厮忽地大声跑来院子前来通报。
身穿甲胄的林青尚未走进秦戏时屋内，听到这讯息，命人保护好家眷，马不停蹄地赶忙往军营赶去。
心下疑惑，匈奴不是两月前才被击退，眼下尚未入秋，怎地又突然来犯!
林青揭开帘子，半只脚正要踏入营帐，却听到将士急匆匆来报，“禀将军，怀化郎将周子毅今早在城内府邸自刎，等兄弟们发现时，已经血尽而亡，只留下了一封遗书，请将军过目。”
“你说谁自刎?”林青难以置信问道，“可曾确认尸身?”
“回禀将军，兄弟们初时也怀疑是他人营造的假象，后多番确认无疑是怀化郎将。人走时，嘴角竟还挂着笑。”
林青心下迷雾重重 ，周家小公子如此郎才艳绝的一个少年，十五岁投身军营，保家卫国，是军营里最年轻的将军，为何会选择自刎。
“报!匈奴离城还有二十里!”
“报!城内发现大量匈奴人，现城墙已被占领!将军……城内的兄弟都没了!”说罢，通报的将士再也支撑不住，倒下了。
一环接一环的坏消息炸的林青缓不过神来。
匈奴来犯有蹊跷，不好!
林青走到骠骑大将军议事帐里，只来得及看见冷却的茶水。
桌上留着一封信，上面潦草写着“林兄，此次匈奴忽然来犯，让我军措手不及，不过我已有准备，望林兄照顾好我的妻儿，大哥来日定设宴感谢。”
再后来
骠骑大将军部队在野狼谷全军覆没，尸身遍野，群狼环伺，乌鸦哀嚎，将士们淌着泪唱着边关歌谣。
“盛世长安花对残阳，忘前朝。
雪落苍茫，雪若白发，雪若花凋，惹乱飞鸟。
同望苍霞，同去天涯，同穿素缟，明月同邀。
心如三月，心如荒草，心如泥沼，陷了也好。
……
狼烟烽火的喧嚣。
谁煮酒一生醉笑千杯难销。
浮花浪蕊的拥抱。”
秦戏时在这瞬间忍不住泪如雨下，他转开目光，盯着屋顶，低声道:“师父……”
他在风雪肆虐的晚上目光渐止，生出另一股寒意。
“我要活。”他哑声说，“师父，我不死，我要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