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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在这里,流传着一个传说。
      龙裔的鲜血能让人获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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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王国。奇怪的习俗在这里流传,未结婚的公主都需要居住在高塔中,以一方小小的窗子联通外界。
      王国新生了一位公主,被送到了最高的塔上。正如所有童话中所说的那样,她是这个王国里,最美丽的女孩。
      所有人嘱咐她:“外面的世界十分危险,布满荆棘和陷阱,稍不留神,就会陷入险境。出于你安全的考虑,我们把你放在塔里。”
      公主也这样认为。她乖顺地呆在里面,每天的事务就是阅读和梳妆。
      她是王都最美丽的玫瑰。
      玫瑰就应该被放在罩子里悉心呵护。
      直到有一天,巨龙来到了这个国度。它推倒宫殿,摧毁象征权力的尖顶,将公主的高塔炸出一个大洞,最后抓走了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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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说:“请让我去外面吧,我要救回我们的国王。王都不能没有领袖。”
      她的骑士说:“我亲爱的公主殿下,外面的世界十分危险,布满荆棘和陷阱,稍不留神,就会陷入险境。”
      公主说:“我知道。”
      骑士摇头:“不,您不明白,外面太危险了,我恐怕没办法保护好您,殿下。”
      “请不要这样说,”公主也摇头,“为了我们的王都,这是一个皇嗣应该做的。对我来说,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骑士诚恳地说:“将这件事交给王子殿下吧,他是世间最英勇善战的勇士。”
      公主说:“但我有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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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噩梦很快变成了现实,王子带着国家的勇士,踏上寻找国王的征途后,再也没有回来。与他随行的还有异邦王子,是公主的联姻对象。
      公主带着骑士进入皇宫时,皇后正躲在王座后哭泣。
      皇后说:“我可怜的女儿啊,我们的王都即将覆灭。”
      公主说:“我能为此做什么吗?”
      皇后摇头:“不,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我可怜的女儿。我们是那么弱小,那么可怜,我们改变不了任何事。”
      公主说:“我能为此做什么吗?”
      皇后说:“你不能。外面到处都是危险,它们会划烂你玫瑰花一样娇艳的容貌,会让你雪白的皮肤变得蜡黄干裂,更会让你殒命!”
      公主还是说:“我能为此做什么吗?”
      皇后终于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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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别了皇后,公主找到了王庭最全知的圣树。她是千岁的老者,没有人能问出让她哑口无言的问题。
      公主问:“王都即将覆灭,我能为此做什么吗?”
      圣树和蔼地注视着这个小小的生灵,动了动自己苍老的枝条,说:“亲爱的公主殿下,我相信,您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公主又问:“那我该去哪里呢?”
      圣树说:“去找极南之地的巫师吧。她会给出你想要的。”
      “不过在你见到她之前,需要穿过一片森林,再越过一道裂谷,在她的小屋附近,还有终年不散的毒障。我的孩子,我想你应该考虑一下。”
      公主对圣树道谢。她回到自己的居所,开始整理行囊,为自己的征程积蓄力量。
      骑士摇头:“抱歉,公主殿下,您不能这样。极南之地是王都最危险的边境,我恐怕没办法保护好您。”
      公主也摇头:“不,我不需要你保护我。”
      骑士十分诧异,但他仍然坚持:“公主殿下,我想,您目前并不理解‘危险’代表的含义,因为您从未见过它。”
      公主说:“抱歉,但这是王都最后的希望。我曾经说,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骑士对上公主坚定的双眼,她钻石一样璀璨的双眼,妥协:“我会尽我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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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背着行囊,来到了森林的边上,一只松鼠从冲天的古树上蹿下来,怀中还抱着松子。
      它呲着自己的板牙,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咕噜地转,问:“亲爱的公主殿下,您是来做什么的?”
      公主说:“我来寻找巫师。”
      “极南之地的巫师?”松鼠身体开始抖动,它试图恐吓公主,“不,我美丽的殿下,她是一个疯子,一个可怖的魔鬼,请您千万不要去找她!”
      “巫师会将美丽的女人炼化成怪物,让充满理智的男人发疯,还有——她用瘴气把自己的住所围起来,所有闯入者都会死掉!”
      公主说:“我并不在意她是天使还是魔鬼,我只想和她做一笔交易。我想换回顷颓的王都。”
      “……我无法理解,”松鼠喃喃,“这是王子的责任,没有人要求您做这件事。”
      “您只需要安全地呆在高塔里就好了。”
      “在国王被抓走时,我的高塔也没能幸免于难。事实证明,高塔也并不安全。”
      公主说:“而且,这同样是我的子民,我理应守护。”
      松鼠没有再置喙,它说:“请您一直往前走吧,只要一直往前,您就能离开这片森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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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公主就领着骑士一路往前。她的裙摆边沿已经落满了灰尘,束腰和鱼骨撑让她气喘吁吁。
      她逐渐不明白它们存在的意义,尽管这曾经对她而言,是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司空见惯的事情。
      公主说:“请帮我把它们摘下来吧,骑士大人。”
      骑士犹豫了片刻,这才帮助了她。公主一下子轻快起来,她走在了前面。
      骑士说:“公主殿下,请到我的身后来吧,前方并不安全。”
      公主却说:“骑士大人,请给我一把剑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他无法忤逆公主,只能妥协,将一柄开了刃的匕首递过去,仍然不放心地嘱咐:“殿下请小心,不要让它伤到您了。您从没用过它。”
      “可是如果我不去接触,就永远不会用过它,”公主说,“骑士大人,那这样的话,我该怎么保护自己呢?”
      骑士理所当然地说:“我会保护您的。”
      公主没有说话。她在手边的树上刻下一道,又和骑士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她停了下来。
      公主说:“这是我们第四次经过这里了。”
      眼前的榉树上还留有公主画下的刻痕,周遭仍然是明亮又晴朗的天气,一簇簇阳光穿过叶缝,生机勃勃。
      但让人感到一种虚假。
      “龙裔呀,我亲爱的王,您是世界的主宰,是万物的领袖。”
      “卑劣者,有一个卑劣者窃取了您的权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道缥缈的声音钻进森林清爽的微风里,语调拉得很长,像是古老的民谣。
      骑士问:“是谁在唱歌?”
      公主说:“就在附近。”
      它们听到公主的声音,唱起歌谣:“公主呀,我亲爱的公主,请您低下头看看我们吧!”
      公主低下头,十分惊喜:“是蘑菇!”
      蘑菇们齐声说:“是的!公主殿下!”
      公主笑了,蘑菇们也笑了,只有骑士皱起眉,手掌按上自己的佩剑,冷声质问:“这是你们做的?”
      蘑菇像是被火点着了,七嘴八舌地说:“愚蠢的男人!傲慢的男人!无礼的男人!如果你收敛自己那恶心的嘴脸,我们会考虑回答你。”
      骑士的眉拧得更紧。
      公主对他摇了摇头。她微微俯下身,金黄的发尾顺势搭在肩上,像是太阳在那只薄削的肩头漏下一缕天光。
      她说:“请问,这是你们做的吗?”
      蘑菇们说:“不是!公主殿下!”
      公主说:“那首歌是你们唱的吗?”
      蘑菇们仍然说:“不是!公主殿下!”
      这时,一个大个头的蘑菇大声喊:“是毒蘑菇唱的。公主殿下,它是疯子,总喜欢说些没头没尾的话,请不要理会它!”
      “毒蘑菇?为什么要称呼它为‘毒蘑菇’?”公主讶异,“你们不都是蘑菇吗?”
      蘑菇们如此回答:“我们是蘑菇,它是毒蘑菇,我们不一样,亲爱的公主殿下,请不要把我们和它混为一谈。”
      公主还要说话,骑士就开口了:“是的,毒蘑菇是有毒的,这些蘑菇却没有毒。出于安全考虑,殿下还是不要靠近它比较好。”
      公主没有理会他的建议:“你们为什么自称代表了这个团体?难道蘑菇都是没有毒的,‘毒蘑菇’是另一个品类吗?”
      “并不是,公主殿下。”大个头蘑菇解释。
      “因为毒蘑菇并不喜欢人,如果被路人误食,就有可能为其带来生命危险。可是我们蘑菇是友善的,所以要和毒蘑菇区分开。”
      人会吃蘑菇,为什么敌视反倒会成为错误?
      “我们知道,人吃蘑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吃蘑菇,”一个聪明的蘑菇看出了公主的想法,开口解释。
      “所以,我们原谅你们了。”
      这逻辑真是奇怪,公主刚准备继续说话,不远处传来一道“嘭”的声音。骑士去看,公主也转头看向那里。
      不多时,骑士回来了。
      “是个男人,受了重伤,已经昏迷了。”骑士说。
      公主问:“他也是王国的子民,来找巫师吗?也许我们会一起去屠龙?”
      骑士低声说:“看装束,不像骑士团的人,更像黑市的佣兵。如果他是佣兵,应该……是来猎杀女巫的。”
      “什么?佣兵?来做什么?骑士大人,我没有听清,请您再说一遍吧。”公主有些疑惑。
      这对她来说太陌生了。
      骑士摇摇头:“没什么。您只需要知道他很危险,殿下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又是同样的话。
      公主抿了抿唇,选择保持沉默。
      这时,蘑菇们异口同声说:“请容许我们向你道歉,骑士大人,您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们遇见了太多不正常的男人了。”
      “没事,”骑士说,“我也知道,王都越来越乱了。”
      于是蘑菇们便嗡地笑起来,像是一群小蜜蜂。它们摇晃着身体,仿佛遇见了天底下头等高兴的事情。
      一个蘑菇突然说:“请你们在一起吧!你们看起来是那么般配!”
      这句话很快得到了蘑菇们的响应,像是箱子里装着的苹果,如果一颗腐烂了,那其余的就会更快地腐烂。
      蘑菇们大声喊:“是的!我们可以主持你们的婚礼!”
      “不用了。”公主拒绝。
      蘑菇们笑着:“不要羞涩,公主殿下!”
      它们越发前倾,甚至要贴到公主身上,带来了一种压迫感。
      公主皱着眉,后退一步。
      骑士注意到她的反应,最终还是说:“不用了,我们要离开了。”
      蘑菇们终于停止了笑容,遗憾地说:“好吧,绅士的骑士大人。”
      “公主殿下,这样的好男人已经不多了,您会后悔的。”一个蘑菇突然大声喊。
      蘑菇们的视线焦点仍然是公主,它们都没有开口,但视线却明晃晃地表示自己的同意。它们在等她回心转意。
      骑士看向公主,公主则将眉皱得更重。但碍于教养,她说:“……谢谢提醒。”
      “请上来吧,跳到我的菌盖上,”那个最大个头的蘑菇说,“我把你们送出迷宫。”
      公主看向发声处。这个蘑菇,它足足有半人高,藏在一群蘑菇里,仍然十分显眼。
      她跳上了菌盖,蘑菇将她顶到了高空,她的裙摆像伞一样合拢,上升到树梢之上,看见了森林的全貌。
      “我想我明白怎么走出去了。”公主说。
      因为重力,她又落回了地面,裙摆像气球一样撑开。蘑菇们垫在她身下,让她毫发无损。
      她向蘑菇们道谢,要离开了。
      蘑菇们十分不舍:“美丽的公主殿下,我们会想念你的。还有骑士大人,我们真希望,每天遇见的男人都像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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