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圆地方之洞庭奇谈》七道落影

13、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午休过后，方然去了图书馆。这段时间除了上课、吃饭和睡觉，他基本都泡在了图书馆。倒不是因为他爱看书，而是习惯。从认识钟小印开始，他几乎每天都到图书馆来报到，来查探图书馆的异常，尤其喜欢到一楼的第一借阅室，看看是不是有人靠近那个连同一二楼的密道。可惜，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新的发现。
　　第一借阅室的书籍都是年代久远且内容深远的魔法理论书籍，很少有人来这间借阅室借书。方然在借阅室待了近两个小时，实在有点无聊，他决定回宿舍。
　　就在他走到图书馆门口时，他看到了钟小印。钟小印站在图书馆一楼走廊的尽头，正在和一个人说话。
　　那个人方然见过，上周钟小印在每个年级找人帮忙的时候，她向他介绍了这个人。那人和他们来自同一所高中，比他高一届，名字叫陆怀森。他比方然矮一点点，长得眉清目秀的，而且看起来很腼腆。同钟小印说话时他一直低着头，微微屈着身子，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同时看上去像是在被钟小印欺负。
　　方然原本想直接走人，奈何钟小印看了过来，还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方然只好走到他们面前。待走近时，方然才发现钟小印手里抓着一把硬币。
　　“这是干嘛？”方然奇道。
　　见方然盯着自己手中的硬币，钟小印笑道：“我正在和陆怀森讨论怎么样把这些有录制功能的硬币放李老师身上。”
　　方然看向陆怀森，后者仍然是低着头，脸颊上有一层薄薄的红色。这神色让方然不禁觉得刚刚钟小印一定欺负他了。
　　“不过我已经打消这个想法了。”钟小印道，言语中有几分惋惜，“在李老师身上放硬币不算难事，难的事怎么把硬币收回来。看样子我还是得完善一下我这个法术，要是能做到实时监控就好了。”
　　虽然她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方然却忍不住想，这算不算违法监听别人？真的不会被中央魔法部算作违法吗？
　　只听钟小印继续说道：“听陆怀森说，最近李老师去枫之森去得很勤快，我们准备等他明天去的时候跟过去看看。怎么说你还只有一年级，不能让你犯险，所以这段时间你有什么事多跟陆木犀交流。明天的行动我就不参与了，我和陆怀森要跟踪李老师去枫之森。”
　　“明天我会直接和陆木犀联系。”方然点头道，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你拉我入伙的时候怎么没考虑到我才一年级。
　　“我要去加强一下我的法器，万一真的有什么危险也能自保。”说着，钟小印拍了拍方然的肩膀，然后离开了图书馆。
　　陆怀森则瞥了一眼方然后，立即跟了过去。
　　这么看，这个陆怀森还真有几分钟小印小弟的感觉。想到这，方然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和钟小印在一起的画面，好像也有点像小弟啊。
　　这个画面让方然非常不高兴，他决定以后一定要用心学习法术。他真的一点也不想看上去像钟小印的小弟，真的太没面子了。

　　第一次见到钱金戋时，一股佩服之情从方然心底油然而生。和钟小印、陆木犀二人比起来，钱金戋一点也不像一个三年级的学生。准确地来说，非常像一个武林高手。
　　她长得很好看，皮肤干净白皙，脸上时刻挂着笑，但是目光却有些清冷。当她看向自己时，方然觉得她似乎一眼就把自己看透了。
　　她话不多，且行动力很强。听陆木犀说完前因后果后，她只说了个“好”字便独自进了那条连接图书馆一二层的密道。将方然和陆木犀留在了第一借阅室。
　　时空操纵术复杂且难以操作，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影响术法的操控。钱金戋必须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施展法术。
　　她进入密道后，方然松了一口气，钱金戋气场太强，在她面前他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见他如此，陆木犀忍不住笑了：“第一次见到金戋的时候是这样的，但其实她为人又大方又和气，比小印好相处多了。”
　　方然心想，谁都比那个疯子好相处吧。
　　“为什么钟小印会怕她？”方然好奇地问道。
　　陆木犀摇了摇头：“不知道，感觉从高中开始她就一直很怕金戋，但其实她们两个感情很好。只要小印开口请求她帮忙，她基本都是二话不说。”
　　方然点点头：“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怕钱金戋。”
　　陆木犀不由得一怔，随即笑起来：“说得很有道理。”
　　两人在密道外等待了十来分钟，钱金戋才慢悠悠从密道里走出来。走出来以后她朝陆木犀摇了摇头。
　　陆木犀不太明白，便问道：“是没看到么？”
　　思考了片刻，钱金戋才悠悠开口说道：“看到了，但是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斗篷，遮住了脸，没办法看出来是谁。”
　　“那人身材是什么样的？”方然问道。
　　钱金戋上下打量了一遍方然，回答道：“身高好像和你差不太多，斗篷遮住了，看不出胖瘦。”
　　“应该不是李老师，听你说感觉更像是那个破坏钟小印法术的人。”方然总结道，“穿斗篷遮住自己是为了不让人认出自己，如果是李老师，他完全可以用变形术，不需要穿斗篷。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要穿斗篷，这个密道如此隐秘，而且没有其他人。”
　　方然说这些话时，钱金戋一直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赏。等他说完，钱金戋嫣然一笑，道：“或许，他知道有人会通过时空操纵术看到这些。”
　　钱金戋的话让方然和陆木犀都不由得一惊。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要么这个人也会时空操纵术，要么他能预测未来。”陆木犀道，心里将学校的老师都数了一遍，除了校长和教授时空操纵术的老师，她实在想不到这个学校还有其他会时空操纵术的人。但是能够预测未来的人，她倒是知道一个——她自己。
　　“我也只是猜测。”钱金戋道，“确实我看不清楚是谁，但是我看到那只蛊雕给了那人一个东西。”
　　“什么？”方然和陆木犀异口同声问道。
　　“一枚菱形的令牌，白色的，上面有个像人一样的图案。两只手、两条腿，好像还戴着帽子。”钱金戋努力回忆着刚刚看到的画面，“但我并不知道那个是什么。”
　　“可不可以把那个图案画给我看一下？”陆木犀问道，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本子和笔。
　　钱金戋接过本子和笔，思索了一番后，在本子上画了一个类似火柴人一样的图案。
　　在画完的同时，陆木犀也看明白了。
　　“这是古代象形文字里的’天’字。”陆木犀道，紧接着又面露疑惑，“一个写着’天’字的令牌？那是什么意思？”
　　钱金戋摊摊手：“你都不知道的话，我就更不知道了。”
　　陆木犀皱了皱眉，搜索枯肠许久，都没有想到任何一个关于“天”字令牌的事情。魔法界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东西，而且刻有象形文字的物件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我看到蛊雕把这个令牌藏在脖子的毛底下，用嘴叼出来递给了那个穿斗篷的人。那个人不仅穿着斗篷遮着脸，连手上都戴着黑色的手套，把自己捂得非常严实。”钱金戋说着这些细小的事，说到手套的时候她还特意顿了顿。
　　“连手都遮住的话，那说明他的手长得很特别，可能手上有疤痕或者胎记什么。”陆木犀道，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但是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小印手腕上就有胎记。”
　　三人正思考着，外面传来一阵钟声，钟声沉重且急促。
　　这钟声让陆木犀和钱金戋脸色一变，不等方然回过神来，她们二人已经夺门而出。
　　方然也立即跟了上去。

　　洞庭学院的图书馆本身就是一个钟楼，上面有一个铜质的古钟。平日里那钟跟摆设似的，没有任何作用，也不发出任何响动，所以很多时候人们都会忘记它的存在。
　　在方然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钟声响起，也是在洞庭学院读书时唯一一次。钟声厚重，响一下就能在整个学校里回荡好一会儿。
　　这是警示的声音，告诉学校每个人，危险来临。
　　从图书馆里出来的时候，方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有点动弹不得。
　　他看到李老师坐在那蛊雕背上，一些长得像猴子，但是比猴子大很多的灵兽在校园里四处奔跑。不少学生被那些“猴子”追得四处逃窜，有的人被它抓住了头发，有的人被它抢走了鞋子，场面混乱得不行。天上还有一些像乌鸦，但又比乌鸦要大很多的鸟，它们四处乱飞，见到逃窜的人便飞过去啄他们，许多女生被啄得花容失色，哭了起来。
　　钟小印和陆怀森就站在那只蛊雕的正下方。陆怀森似乎受了伤，左手在流血，钟小印一脸凝重地抬头看着李老师，手中的折扇挡在了陆怀森前面，这折扇很大，大得可以遮住陆怀森半个身子。陆木犀和钱金戋正朝着那两人跑去。
　　只听钟小印对陆木犀和钱金戋说一声：“帮我把陆怀森拖开。”
　　陆木犀和钱金戋依言拽着陆怀森退了两步。钟小印也在这个时候将扇子飞了出去，自己则跳到了扇子上面。
　　只见她在同李老师打斗的同时，周身被一团烟气围绕，似乎形成了一个屏障，将她保护了起来。
　　方然也在这时回过神来，他飞快地跑到钱金戋和陆木犀身边。此时陆木犀正在用法术给陆怀森疗伤，钱金戋正抬头看着钟小印。
　　站在扇子上的钟小印不停地朝李老师发起攻击，李老师十分从容地应对着。方然心里不免担心，钟小印这样频繁出招，只怕撑不了多久。
　　钱金戋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心：“钟小印擅长的就是攻击术，但她也知道自己不是李老师的对手，她就是想困住李老师，然后拖到校长和其他老师赶过来。”
　　提到校长，方然想起了之前校长给的雪茄。他将雪茄拿出来递给了钱金戋。
　　“这是上次校长给的，说关键时候可以保护我们。”在钱金戋接过去的同时，方然解释道。
　　钱金戋会意，念了一个燃烧咒，将雪茄点燃了。雪茄燃得非常快，烟气则越来越浓，将几个人团团围住。
　　“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去帮忙。”说着，钱金戋将燃烧的雪茄还给方然，然后从烟气中跳了出去。
　　透过烟气，方然看到钟小印从扇子上掉落了下来。
　　“她打不过的。”受了伤的陆怀森开口道，“得去帮她。”
　　“校长呢？”距离钟声响起已经过了五分钟了，却没有看到一位老师来此处，这让方然不免心生疑惑。
　　“李老师在这里布了结界，在把那些灵兽引出来的同时，在图书馆附近布了结界，现在是只能出不能进的情况。”陆怀森道。在陆木犀的治疗下，他手背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只留下了三道长长的血痕，看样子像是被蛊雕挠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腕，确认没有大碍以后，他对方然和陆木犀说道：“我去帮忙，你们想办法出去。”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方然一把拉住了他：“你去了未必有用，我们不如想想怎么让校长和老师们进到这里来。”
　　“这个我有办法。”陆木犀道，“你们两，一个一年级，一个二年级，出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去破结界。”说着，陆木犀也从烟气里走了出去。
　　烟雾笼罩的地方只剩下方然和陆怀森。
　　就在两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烟气突然往外扩散，变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罩子。紧接着烟气不断往一处聚拢，慢慢变成了一个人形。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摆了摆手，表示这与自己无关。
　　就在两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刮起了一阵大风，瞬间将烟气全都吹散。刚刚烟气聚拢的地方此时正站着一个人，那个一身白衣，手里拿着一个烟斗，一脸肃穆——正是吴校长。
　　“校长。”方然唤道，心里激动莫名。
　　吴校长“嗯”了一声，抬头往天上看去。方然和陆怀森也随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钟小印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扇子上，正在用法术困住那只蛊雕。李老师也在半空中，他的对面站着钱金戋。他手上被一根的丝线缠绕着，丝线的另一头在钱金戋手上。
　　“李知信，身为老师，却做一些让学生陷入险境的事，你还真是枉为人师了。”吴校长朗声道，同时也吸引到了李老师的注意力。
　　见吴校长已到，李老师突然笑起来。
　　“原本还想陪这两位学生玩一下，既然校长您来了，那我也只能收手了。”李老师道，突然两手发力，念了句咒语，挣脱了丝线。接着他又一把抓住丝线，将丝线用力一拽，想将钱金戋往自己这边拽来。
　　钱金戋没想到他有这么一招，连忙松开了手中的丝线。可是仍然迟了一步，下李老师已经闪到她跟前，一抬手将她从半空中击落。
　　见钱金戋即将掉落，吴校长摊开手，念了一句咒语。空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接住了钱金戋。接着，吴校长身姿一动，朝李老师所在之处飞去。
　　此刻，吴老师已经回到了蛊雕背上，他骑着蛊雕朝钟小印扑过去。就在吴校长即将抓住他的时候，蛊雕的两只爪子也抓住了钟小印。没了钟小印的操控，扇子变回了原来的大小，掉到了地上。
　　“您的学生在我手上，所以我劝您不要动。”李老师说道，有恃无恐地看着吴校长。
　　“你想如何？”吴校长警惕道，目光不住地往钟小印身上看去。
　　蛊雕尖锐的爪子抠住钟小印的肩膀，已经将钟小印的肩膀抓伤，鲜血不停往外流。但钟小印抿着嘴忍耐着，一声没有吭。
　　“我不过是想全身而退。”李老师笑道，“其他老师已经被我放出去的灵兽缠住了，一时半会儿分不开身。只要您肯放我走，您的学生自然会平安无事。”
　　看着钟小印被血染红的肩膀，吴校长不由得皱起了眉，心下担忧起来。他有办法抓住李老师，但无法确保钟小印的安危。
　　在吴校长看着钟小印的时候，钟小印也看着他。她朝吴校长笑了笑，接着将手摊开，露出了手中一枚硬币。
　　“校长，您只需要放我走。”李老师的目光一直锁定着吴校长，看不到钟小印这个小动作。
　　吴校长将目光落回到李老师脸上，想要吸引李老师的注意力，准备在钟小印行动的时候向李老师发动攻击。
　　就在两人准备动手的时候，一枚硬币从下面飞了过来，打中了蛊雕。击中蛊雕的瞬间，硬币像爆竹一样炸了开来。蛊雕吃痛，嘶吼起来，双爪也松了开来。没有蛊雕抓着，钟小印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落在了钟小印身上。和不久前的钱金戋一样，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半空中拖住了她，然后将她轻轻放在了地上。
　　此时，吴校长已经和李老师交手。两人都是难得的高手，一时间难分上下。那只蛊雕虽然被击伤，但仍然背着李老师努力地飞着，翅膀不停地挥舞着。翅膀刮起的风让吴校长难以靠近。
　　“校长，我打过不您。”李老师道，对着校长笑了笑，“但我不想跟您打。”
　　吴校长不想听他说话，一心只想尽快将他擒住。
　　只听李老师吹了一声口哨，原本还在地空中袭击学生的“乌鸦”在听到口哨声时，齐齐朝李老师飞了过去，将他紧紧围住。
　　一时间天空中乌压压一团，将李老师和蛊雕围得严严实实。
　　“糟了。”吴校长低声道。不久之后，“乌鸦”慢慢散开，李老师和蛊雕已不见踪影。
　　吴校长这才低头往底下看去，结界似乎已经消失，越来越多人围了过来。吴校长将目光落在钟小印等人身上，神情越来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