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傅红雪（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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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漫卷，天地苍茫。
傅红雪的刀依旧漆黑如夜，只是握刀的手已不再因仇恨而紧绷。
江竹瑜跟在他身后半步，目光始终落在他嶙峋的脊背上。
她知晓此刻的傅红雪如同一柄无鞘的刀，锋芒未敛，却失了方向。
“你若想离开，现在还来得及。”
傅红雪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再裹着往日的寒意。
江竹瑜轻笑一声，快走几步与他并肩：“这话该我说才对。”
她指尖轻触他垂落的袖口轻声道：“你已不是复仇的傀儡，何必再困在这片沙海里？”
傅红雪脚步一顿，目光掠过远处万马堂高悬的旗幡，缓缓道：“傀儡断了线，未必能立刻变作活人。”
仇恨崩塌后，连痛楚都成了奢侈。
江竹瑜心口一窒。
她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傅红雪，你若不知该往何处去，我便替你选一条路。”
“什么路？”
“杀该杀之人，护当护之人。”
她眸中燃起怒火。
“马空群欠我的命，这债我要亲手讨。”
她顿了顿，“你若不愿沾血，便做我的刀鞘。”
傅红雪沉默良久，忽然反手扣住她的掌心。
他的手指粗糙冰冷，却将她的手攥得生疼：“刀若入鞘，便不再是刀。”
万马堂的夜宴依旧灯火通明。
马空群高坐主位，嘴角噙笑，眼底却凝着毒蛇般的阴鸷。
江竹瑜一袭素衣踏入厅堂时，满座皆寂。
她的目光径直刺向马空群，手中匕首寒光隐现。
傅红雪立在她身侧，刀未出鞘，却似一堵无声的墙。
“姑娘远道而来，莫非是嫌马某待客不周？”
马空群抚掌大笑，掌心金杯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我来讨债。”江竹瑜一字一顿。
马空群笑意骤敛。
公孙断的弯刀已出鞘半寸，却被傅红雪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那目光如淬毒的针，刺得人骨髓生寒。
“证据？”马空群眯起眼。
“血便是证据。”江竹瑜骤然扬手，匕首直指他咽喉，“你当年屠我满门时，可曾问过证据？”
刀光暴起！
公孙断的弯刀劈向江竹瑜后心，却被一柄黑刀生生架住。
傅红雪的手稳如磐石，刀刃相撞的火星溅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眼底猩红的血丝。
“你的刀，太慢。”
他冷冷开口，腕间一拧，公孙断的弯刀竟脱手飞出，深深钉入梁柱。
马空群猛地起身，袖中银针疾射而出！
江竹瑜旋身避开，匕首贴着马空群的脖颈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这一刀，为我阿娘。”她声音嘶哑，眼眶通红。
厅堂乱作一团。
叶开的身影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边，手中飞刀蓄势待发。
他的目光与傅红雪短暂交汇，竟闪过一丝悲悯。
为这局中痴人，也为这逃不脱的江湖。
血色仿佛浸透周围的一切时，江竹瑜的匕首终于刺入马空群心口。
她踉跄后退，看着那具轰然倒下的躯体，心中先是大仇得报的快感，随后又是迷茫。
傅红雪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的血与仇人的血混在一处，温热地渗进他掌心。
“值得么？”他问。
江竹瑜仰头望他，忽而惨笑：“你问我值不值，不如问这江湖值不值。”
怎么这江湖总是这般，好似充满仇恨，一切因仇恨而起，又因仇恨而落。
外面忽有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傅红雪收刀入鞘，将沾血的匕首轻轻放回她腰间。
“走吧。”他转身踏入雨幕，“刀已归鞘，该寻条新路了。”
江竹瑜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他说的那句“刀若入鞘，便不再是刀”。
可此刻他的脊背依旧笔直如刃，只是刀光尽敛，唯余一身萧索。
叶开抱手站在不远处，他忽然道：“仇报了，债还了，接下来是该烧纸还是烧香？”
江竹瑜未语，只是走上前握住傅红雪的手。
“不能永远活在仇恨里面，总有东西比仇恨更重要。”
江竹瑜说着更加贴近傅红雪。
他忽然惊觉，这竟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未握刀的手。
以前总是跟着或是攥着衣服。
也许之前的仇恨真的让他们错过了太多感受。
……
夜风裹着砂砾，将篝火吹得忽明忽暗。
傅红雪坐在火堆旁，黑刀横放膝头，刀刃映着跃动的火光，却照不进他漆黑的眼底。
江竹瑜蜷缩在斗篷里，目光悄悄掠过他紧绷的身子。
“冷吗？”她忽然开口，嗓音仍带着沙哑。
傅红雪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火星噼啪炸开。
“你该问火。”
江竹瑜轻笑一声，将斗篷分一半盖在他腿上。
他未躲，也未接话，唯有火光将两人影子揉作一团。
傅红雪忽然想起那夜她挤进怀中的温度，比篝火更灼人。
“你心跳得厉害。”江竹瑜贴着他心口轻笑。
“你感觉错了。”
“撒谎。”
“傅红雪，”她抬起头，指尖抚过他的脸，“若我说爱比恨长久，你信不信？”
傅红雪察觉远处似乎有什么动静想要推开她。
江竹瑜却按住他握刀的手，将脸颊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是风声。”
这一夜，风卷走了最后一粒复仇的沙。
江湖仍在，只是换了人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傅红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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