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46.受伤 ...
-
自打围猎那日后,老公公觉得国君便惦记上了明王,时不时的念叨两句,言语间洋溢着欣赏喜爱,至于原本对这位突然痊愈的弟弟的忌惮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日见国君又念叨起,老公公终于开口提醒道:“明王确是仪度非凡,看起来正派磊落,只是您可还记得当初的顾虑吗?毕竟人不可貌……”
“今时不同往日,你不懂。”
老公公狐疑道:“您就这么相信?”虽然他也直觉明王不会威胁到国君,不知为何,他头次见到明王便这样认为。
“他是国师救的,朕信国师。”其实自那日见了明王,他的顾虑就消失了,而更令他安心的是明王的一番话。明王道:“国师知吾御敌有方,方行此举……”所以蛮族一战,他并未担心,若非祁叶尘主动请缨,或许他便派明王去了,他信明王这二十余年的战功,可真若派去了,他竟觉有些不舍。
老公公不再多言,又道:“不日便是寒衣节,老奴去告知明王?”
“赶紧去。”
寒衣节那日,国君带着宗族老小和一众臣子去了常青山祭祖,自然不缺明王,也就不缺明王妃。
可他明王闻上哪需祭什么祖,倘若万一他闻上不知怎么真朝皇陵作了个揖,怕是整个皇陵立时都得遭雷劈。
皇宫距常青山有些距离,因此众人提前一日便出发了。午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距离常青山十里时稍作休憩,随即众人纷纷下了马车轿撵转为步行前进——毕竟祭祖,身劳意苦些才能体现对祖宗的真切敬意,只国君年岁大了是个特例,可酌情放宽至一里地。遂,及至众人到达山脚别苑已是酉时。
十里路将众人磨得不轻,各自回房休息。千绪倒没什么,只觉此处风清月朗,令人神清气爽,毕竟她这些日子练功不是白练的。
四角的灯笼映得满院明亮温和,千绪独立院中出神。因着明日祭祖,今晚男女分开休息,以保静心净身,是以她早早便看不到闻上了。头一次在陌生之地与明王分开,她还有点不习惯,左右闲来无事,她打量一眼不甚高的院墙,纵身一跃没了影。
偌大的别苑中,各处院落相差不大,千绪蒙着面纱一路小心避开侍卫寻闻上,无奈找了半晌没找到。远眺一处明显气派的院落,当即赶了过去,就在这气派隔壁稍逊华贵之处,恰有一道身影走出房门,可不正是闻上。
她心想:瞧瞧这唯二气派地儿,国君竟还依旧宠明王啊,都把人放隔壁了。想起那日宫门外的阻拦,倒也理解国君的担忧,如今怎么突然和睦了?对此她只能表示:国君目明。
既寻到闻上便足够了,她倒没打算下去打个招呼,只是围墙上或坐或立都太惹眼,她索性趴着以便隐藏身形。只见院中原本安静的闻上向前走了几步,弯腰不知在地上捡了什么。
突然,千绪察觉有物袭来,堪堪支起身子躲过。她看到了,这暗器分明是闻上扔的石子。又有石子相继袭来,她接连躲过,又怕惊动不远处的侍卫,瞧一眼的墙边的树枝,当即折了一根向院中人击去。
她以枝作剑,招式行云流水,闻上初时只是阻挡,她则变着招式和位置攻击他各处,直至招式用尽后,闻上稍侧身躲过一击顺势夺了她的‘剑’,得胜。
千绪缓缓推开身前的树枝,笑道:“你何时知晓我来的啊?”不然闻上方才也不会与她切磋。
“你到的那一刻。”
她略有挫败道:“我有这么大动静吗?”
“瞒过寻常人足够了。”将树枝递给她。
“也是,我这一身都是你教的,被你发现也不奇怪。”千绪无聊掰着树枝,一截一截扔地上。
“来这做什么?”
“出来逛逛啊,你怎么还没睡?”
他垂了垂眸,道:“听侍卫说后山有路引草,想看吗?”
“路引草!”传闻这种草极具灵性,会在夜间发光,迷路之人执之可寻归途,无论去往何处,也就意味着这种草极为罕见。
昏黑的山间,两人闲步走着,尚算稳健。半晌,及至山腰一处崖边,漆黑夜风中摇曳着的路引草正散发着明黄光芒,如家乡灯火引游子归来。
“真的有啊!”她感叹。
“想要吗?”
她侧头看闻上,虽看不清,“能带回家种吗?”
“在这等我。”
她一怔,道:“危险吗?不要了吧——”
“无碍。”他离去的身影顿了顿,问:“喜欢吗?”
昏暗中,似乎看到对方泛光的双眸,她点了点头。
那道身影远去,阻隔她的视线,挡住了路引草的光芒,随即身影一跃,似乎攀到了崖边树干,她看到了被拔下的光亮,一株、两株、三株……
“够了,快上来!”她担心道。
“好。”略迟缓的声音。
见闻上的身形却有些迟钝,她走上前,却听对方道:“阿绪,拉我一把。”声音少有的吃力。
她赶紧上前,并未多想。
毫无预兆的,那道身影跌了下去,她大脑一瞬空白,“闻上!”
房内烛火明亮,榻上人睡颜正酣。
送走老公公和太医,千绪关上房门,至床边坐下,拉出锦被下他的手握了握,温暖柔软,遍布血痕。角落里扔着他方才拔下的五株路引草。
翌日,千绪被山上传来的典乐声吵醒,起身发现自己还趴在床边,抬眸便对上一双眼眸。“你醒啦!”她惊喜,纵然知晓他只是睡着了,“感觉怎么样?腿还疼吗?”手中动了动,是闻上的手,被她握了一晚上。
“不疼。”闻上瞧着她,“累吗?”
她摇头,“不累。”将他的手塞回被窝,起身的瞬间有些眩晕,“我去把粥端来。”
片刻后,千绪回来,见闻上已坐起身,她至床边坐下,自然而然地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见他不动弹,千绪疑惑,“趁热吃啊!”
闻上垂眸瞧一眼一只被纱布包裹的手,不得不吃下已到唇边的粥食。
千绪欣慰浅笑,又道:“昨夜惊动了国君,说你的伤不必参加祭祖大典了,心意到了就好,太医说你的腿伤需修养半月,国君还特意嘱咐我们可在此住上半个月再离开。”
他应了一声。
他的心意?他被迫伤了自己才不致那皇陵被雷劈,他的心意可太大了。不过若非千绪在此,他也不必弄得这么真实,道:“不必担心,意外而已。”
舀粥的手一顿,垂眸道:“我信你的,才未料到你会跌下去。”她仍打心底认为闻上强大到与伤痛灾害无缘,她,没有护好他。突然抬头,道:“你会死吗?”又道:“会死在我之前吗?”其实是突然想起闻上曾言的陪她一世。
“人都会死,倒是说不准何时死。”言罢瞧她一脸纠结,伸手敲了敲她的头,“乱想什么?”
“没有。”
黄昏,千绪送走浩浩荡荡的队伍,转身向后山走去。
她循着记忆去寻昨晚的路引草,路过几个狭窄的小段山谷和陡坡,才发觉昨晚竟如此惊心动魄,是闻上一直在护着她。终于到了一处峭壁,不远的对岸是一棵棘枣树,其上小片空地尤有一株路引草,白日看来平平无奇,唯那饱满的根干上一株紫花尚算可爱。
她走近崖边,只见棘枣树下的山石颇小且遍布青苔,其上一道划痕很是清晰,看来闻上是踩空了。下方树枝因被折断显得杂乱,掩映的山石很是锋利,她可以想象跌落时刺骨的疼。
天色稍暗时,千绪提着一竹筐的泥土踏进院门,方走几步便见窗内的人影,她赶紧上前,道:“你的伤还没好呢,怎么起来了!”
“一条腿而已。”
千绪将竹筐放在廊下,走进房门便见他在窗边坐着,上前道:“都说了让你好好修养,怎么不听话。”
这口吻?闻上瞧着她,道:“你不在,我很无趣。”
这话果令让她一怔,可怎么都瞧着那张俊颜有些无赖,她想了想,道:“你想见我了?想我了?”
这丫头是在挑衅?“嗯。”
她展颜将开心掩下去,道:“看到我,你就会开心啦?”颇为挑逗。
这种半含挑衅的言语,较先前的霸道更撩拨心弦。她面容似乎更美了些,是自遇他始,她的成长伴着过去十多年不曾有的肆意,愈加风华。
闻上瞧着她,眸色不明。
千绪也察觉气氛不对,干咳两声,道:“那你坐会儿吧。”走去他身边将窗子关起来,道:“天寒了,这么晚要关窗的。”又道:“怪我,你现在不方便。”只是靠近闻上的一瞬,她突然起了些鸡皮疙瘩,便在离开时稍快了些,回头正见他好整以暇的悠闲。
她有些微不自在,转身出去将竹筐提进来,“我方才挖了些土,先将路引草种下,我们走时再带回家。”言罢蹲地上,小心将路引草种了进去,这可是闻上一条腿换来的,便道:“这草可真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