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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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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体格和运动量大的缘故,雌虫的食量是雄虫和亚雌的两倍。
一个三天没进食,还被折腾了个够的雌虫……
祁邺冷眼看着雌虫把盘子都舔干净了,然后伸出爪子,跃跃欲试想拿他的碗舔……
祁邺在光脑下达了回收命令,不一会儿碗碟就量子粒分解回收,随后便接收到了雌虫幽怨的眼神:“我还在生长期!”
祁邺打算午睡,起身朝床边走去,爪刚解开军服领处的第一粒纽扣,就感受到身后的滚烫目光。
“面壁半个小时,然后午休。”
雌虫讪讪地哦了一声,朝着墙壁标准地站军姿,黑色丝质睡袍显露出雌虫的健康曲线和紧致肌肉。
希恩尖着耳朵听雄虫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面红心跳,连背上的蝴蝶骨都粉了。
半小时以后,光脑自动提示可以进行睡眠,希恩赶忙转身,雄虫正躺着床上看当日的紧急军情,一丝不苟地处理军务。
雄虫穿着银色的丝绸睡衣,显得柔和了几分,却也添了几分泠然。希恩快步走了过去,挨着床边跪下,道:“雄主。”
祁邺低低嗯了一声,目不斜视道:“去沙发睡。”
希恩嗅着祁邺的味道,有些沉醉,极度疲乏和虚弱的身体让他对星澜花的味道愈加恋恋不舍,轻声询问:“可不可以……不睡沙发?”
雄虫转头,下颌线精致而高雅,希恩仰着头,尽量让自己乖巧:“睡地上好不好,想和您挨得近一点。”
灵魂溯回会造成身体极度疲软和精神极度脆弱,期限为一到两天,可以抑制一切精神抵抗和身体反应,包括生理反应。这也是祁邺选择对雌虫实施灵魂溯回的原因之一。
所以现在近距离接触不会引发雌虫发清。
雄虫默认了,希恩就在床下躺下了,地毯很软,地热让温度也适宜,所以不会感到不适。
祁邺目不转睛处理军务,雌虫目不转睛看着他,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祁邺道:抬爪。”
希恩坐起来把爪伸过去,光脑断面相贴,梦境读取正式启动。
祁邺道:“闭眼。”
希恩乖乖合上双眼,道:“雄主好梦。”
帝国第一军事学院的大教室里,一大群虫惊叹鼓掌,而此刻讲台上的发言虫正高谈阔论,慷慨激昂,那是维尔奇斯家族的嫡雌兰西特·维尔奇斯。
希恩·帕特里克不理会,翻了一页古书,摇头一笑。
兰西特·维尔奇斯立马沉下脸,一语不发,教室从热火朝天到突然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众雌虫亚雌都很不解,明明像希恩·帕特里克这样优秀的雌虫,更应该不爽雄虫的压迫,更应该成为领袖虫物,支持和引领雌权运动。
只是希恩·帕特里克向来高冷,大多数虫敬畏所以并不敢问。希恩的学弟普林亦不解,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声发问:“为什么,帕特里克学长?”
希恩·帕特里克的光脑一闪,“入祁家为雌侍,伺机而动。”简简单单一行字映入眼帘,他的眼神瞬间深沉,然后轻轻合上书,看着普林稚嫩而单纯的脸,眼中还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希恩微笑着反问道:“普林,你觉得这个畸形的社会为什么存在?”
普林先是惊诧于希恩·帕特里克知晓他的姓名,后知后觉又发现希恩在说这句话时眼眸深处的轻蔑,如同冰冷的机械。
风吹进窗,银白色的长发随风轻扬,吹动书页哗啦啦响,希恩修长的爪轻轻按下一页古书,道:“雌虫拥有最强的体魄,繁衍的能力,立足于政治和军事高层,为什么家庭地位那么低?”
众虫议论纷纷窃窃私语之际,希恩·帕特里克烟灰色的瞳孔仿佛是历史的默片机,一幕幕回演,薄薄的嘴唇微微开合:“劣根性和统治工具。”
希恩·帕特里克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就像一步步走下神坛,他朝教室门口走去,就像走向他抗争无果的宿命,银色的长发垂落在深灰色的军服上。他的表情淡漠,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轻很慢很清晰:
“麻木不仁甘被奴役的。”
“将其视作天理束缚自身,强迫他虫,薪火相传的。”
“嚷着要革命转身就朝雄主下跪□□的。”
“自恃雌君身份,大肆体罚雌侍,引以为豪自命得意的。”
“将其作为政治手段,铲除异己的。”
庶虫院里,无数的血污和断裂的肢体,无数的吃虫的刑具和非虫的规则,无数恐惧惊惶的眼睛和狰狞丑陋的面孔。
互相欺压,互相折磨,互相算计,互相伤害,互相猜忌,唯独对雄虫毕恭毕敬,小心翼翼讨好。
贫虫窟里,阴沟里流淌着油污和脓血,无数雌虫亚雌被作贱凌虐到死,默默忍受祈祷着虫神,祈求自己的雄主对自己回心转意。
街道上,雌权主义的领导虫被雌虫或亚雌揭发告密,游行示众,责骂唾弃。
星网上,无数雌虫和亚雌匿名开贴嘲讽,夹带生殖器官,及其低俗侮辱,要求法院严加判刑。
工厂里,雌虫和亚雌矜矜业业研发和生产着用于惩罚自己的各类刑具,力求更新换代,精益求精。
军队里,为了升官上任,为了铲除异己,使尽下作手段,让竞争对手成为雄虫的玩物。
“上层雌虫和雄虫狼狈为奸,巩固政权阻碍变革,抹杀变革分子。”
“下层雌虫拼命维护现存社会秩序,唾弃侮辱想要给他们争取权利的知识虫。”
“社会就是这样维持下去的。”
“如果将其比喻成古地球血腥残忍的木偶戏,那么……”希恩·帕特里克眼中带着无限嘲讽,他从未当众发声,而是长此以往在独行中保持着沉默,他微微停顿后道:“演出的木偶是下层雌虫和亚雌,背后牵线表演的是上层雌虫和亚雌。观看这场滑稽表演的,才是雄虫。”
“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兰西特·维尔奇斯捏紧双拳,瞠目道:“给他们权利,再教他们如何去行使。”
“要改变一个社会的秩序,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啊!”
“我们要做的是引导,让麻木的清醒,让胆小的勇敢,让心怀鬼胎的被感化,这才是我们想要达到的目标,我们应当做推动这一切的先驱。”
希恩·帕特里克回头,光脑上的那一行字还历历在目,他轻轻一笑:“改变需要先驱,更需要牺牲者,而我,不想为任何虫牺牲。”
“兰西特·维尔奇斯,你没有权利逼迫我去抛洒热血。”希恩·帕特里克残忍地笑。
当我们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只能改变自己。
他不试图去改变这个世界,他也等不来这个世界的改变,他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拿到想要的东西。但是这个诉求也破灭了。
兰西特·维尔奇斯气得七窍生烟,怒道:“希恩·帕特里克,就是有你这样自私自利的虫,社会才无法改变!”
希恩平静地接受着声讨和辱骂,他道:“产生反抗意识的雌虫和亚雌,是异端。讲究个虫利益,自私自利的虫,也是异端。”
“不要五十步笑一百步,”希恩·帕特里克淡淡打量着兰西特·维尔奇斯,道:“我承认自己是异端,只为自己夺利,不为群体发声。”
“学长?”普林不可置信地看着希恩·帕特里克的背影,赶忙追了出去,大声喊道,“学长……我不认为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你有你的苦衷,但无论如何都请振作,不要放弃!”
希恩停步,他仰头淡淡看着天边的光晕,他将代替罗恩嫁给祁家的性冷淡虫为雌侍,作为帕特里克家的死侍刀尖舔血。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而已,便抹杀了他十六年所有的努力。
普林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眼眶红了,道:“学长,天无绝虫之路,不管前路如何也要认真走下去!”
希恩的银发和白色的阳光融为一体,他脸上无喜无悲,道:“作为雌虫,我们都太弱小,意识到这一点,我曾摒弃良知,想方设法变强。”
“后来我变强了,但却发现,还远远不够,”希恩转身,他的神情平淡而无情,“但却是我能达到的极限。换句话说,我到了瓶颈。”
“距上次的瓶颈快十六年了,”希恩淡淡笑道:“我需要一个能让我更上一层楼的地方,虽然得多费些力气,不要担心。”
普林捏紧了爪道:“学长,我是雄虫,我或许无法对你的经历完全感同身受,但我也目睹了太多雌虫的惨状。我支持雌虫平权。我知道你一定陷入了无法逃避的困境,但我相信学长可以冲出去!”
雷切尔咬咬牙,双脸泛红,突然羞赧道:“我……很欣赏学长,一直都……”
希恩一怔,然后低声道:“抱歉,我必须无情地打破你的幻想。我不是什么好虫,你欣赏的只是表面的希恩·帕特里克,那只努力、正直、温和又优秀的虫。”
普林满脸痛苦和不解。
“可他十六年前就死了,是我亲爪杀了他,因为我想改变自己肮脏又龌鹾的虫生,满足一己私欲。我是只恶虫。”
希恩·帕特里克这般微笑道。
那个微笑与小雌虫崽的微笑完美重合。
诡异,阴暗,危险,贪婪,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帕特里克家族不需要雌虫崽,只需要能为枪为剑为利刃的恶魔。
他摒弃了良知,背叛了神明,将灵魂献给自私与贪婪,却得到了一个已失去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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