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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小猫昏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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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几个小卒慌慌张张地跑下来。
小猫赶忙掩藏在树旁,探出个脑袋偷看。
她觉得好奇怪,为什么眼前这些人竟是这副奇怪的装扮。而且周围并没有摄像机,并不像是在拍戏的样子。
其中个头最矮的狱卒大着胆子将地上趴着的美人翻了过来:“好像没气儿了。”
全身的骨头几乎都摔碎了,哪里还有活着的余地。
“这可咋交差啊?”
“还能怎么办,谁能想到她会突然跳崖啊?”
“常将军当时就站在边上,不也没拉住吗?”
不一会儿,常赢气势汹汹地过来,瞪了眼小卒们,随后一把拎起那尸体血迹斑驳的衣领。只见那美人的身体如同散架了一般,像只报废的提线木偶,很是可怖。
“不中用的东西。”他吐了口痰在美人的脸上,随后狠狠地把她摔在地上,好似在丢弃什么垃圾似的。临走之前甚至想重重踩她一脚。
小猫再也看不下去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逝者呢!
正道的光,不仅照在大地上,也照在了小猫的身上。她撩起袖子冲出来想要推开常赢,竟发现自己从他的身体里穿透了过去,十分丝滑又诡异。
她愣了愣,又试了一次,却还是从他的背后径直穿到了他的面前。
呃,这个就很像,很像是传说中鬼魂的状态。
我不会是死了吧?想到这里,小猫汗毛竖起,堪比受到惊吓而炸毛的猫。
她伸出手在常赢面前晃了晃,问道:“嘿大哥,你看得见我吗?”
果然是看不见的,常赢朝前迈了两步,直接与小猫的身体融合在了一起,完全没有接触跟碰撞的感觉。
好了,这下小猫对科学的认知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死了,灵魂脱离了□□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这里没人能看得见她,也没人能听得到她说话。强烈的恐惧与孤独将她吞没,她如溺水者一般渴望呼吸。
她想到了王嘉尔。每每绝望之际,他总是会有各种办法赶到她身边来的。
可这次情况大不相同,她可能都不在他的世界上了。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们总以为明天过后还有明天,总以为下次还会正常地见面。总以为,总以为…
所以才没有好好告别。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呢?
她希望他不要忘了她。
又希望他可以忘了她。
对机场万分熟悉的嘉尔,今天却在机场迷了路。他恍恍惚惚像是丢了魂一般,在助理的多次指引下才找到了出口。黑色的墨镜下是他哭到红肿的眼睛。
戴青也面如死灰地坐在主驾驶上,见嘉尔绑好安全带便直接开向医院,没有一句寒暄,车里一片死气沉沉。
“小猫她现在怎么样?”他沙着嗓子,声音酸涩。
戴青回道:“手术做好了,还挺成功的,就是人一直没醒。”
嘉尔的情绪又开始翻涌,他带着那一丝丝少得可怜的希望,试探地问:
“她还会醒过来吗?”
一句话抛出去,车里无人敢回复。窗外车水马龙的世界也无法打破这寂静。
他们都知道的,嘉尔的心如明镜似的,安慰的话不必讲,没用。
那张脸上的神色沉重又悲哀,他面目憔悴,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小猫还没出ICU,原本按规定是不允许探视的。但这并不算什么问题。唐莎作为本院职工完全有办法带他溜进去。她找了件白大褂给嘉尔披上。这样其他家属万一看见,就会以为嘉尔也是医生,不会有什么意见。
“帽子和墨镜能摘掉吗?”莎莎问他,“穿白大褂这样的话很奇怪,不像医生。”
嘉尔应了一声,缓缓取下了脸上的所有装备。
莎莎低头看了一眼前的这个传闻中的男人。他纤长的睫毛在脸上刷出了泪痕。哭到微红的脸颊和泛白的嘴唇让人心生怜惜。
她惊觉,这张脸她见过。
她确定。她知道。她认识。
茂茂常提的Jackson…竟然就是王嘉尔…
可震惊之余,在小猫还没脱离危险的情况下,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了。
好你个小贼猫,居然背着我偷偷跟王嘉尔谈恋爱。等你醒来了,我可要好好跟你算算这笔账。莎莎心想。
随后莎莎递给他了一个浅蓝色的医用口罩,便领着嘉尔进去了。
嘉尔对气味一向敏感。即便口罩戴的再严实,仍是有一股不讨喜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各种精密仪器滴滴滴地报警,此起彼伏,捶打路人的心弦。穿过了长长的走廊,他终于来到了小猫的房间。
第一个感觉就是腿软,似乎跨入病室的每一步都分外艰难。
他望着床上毫无生机的小猫,那个平日里活蹦乱跳,喜欢朝他撒娇的小猫啊;那个一见到他就笑得灿烂无比,向他跑来的小猫啊;那个香香软软的小猫啊,此时竟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脑袋上的头发被剃去了一大半,额头被白色的纱布缠绕了好几圈,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子,手臂和小腿都绑了夹板或石膏,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在这世上。
这该有多疼啊…
嘉尔紧抿着嘴唇,颤颤巍巍地走到她的床前,跪伏在了床边。眼泪大颗大颗地像碎掉的水晶似的往下坠,回闪着暗淡的光,又被他胡乱地抹去。心痛得仿佛要裂开一般。
为什么,明明两天前她还是好好的,好好地挥手说了再见,好好地走进了医院上班,这么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他有些看不清跟前的小猫了,汹涌的泪水遮蔽了他的视线,眼前尽是雾蒙蒙的一片。可他还是努力盯着她,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小猫的身体,却又缩了回来。
他怕她痛,他不知道她哪里会痛。
“茂茂…许茂…我来了……”他哽咽着攥住手边的床单。
莎莎递给他纸巾,他没接,随后莎莎就硬塞进了他手里。
原本莎莎都已经不流泪了,可看见一个大男人哭成这副模样,她不禁又湿了眼眶。
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许茂,头一回见王嘉尔哭成了这个样子,怕是神见了都会心软的。
几分钟过后,嘉尔似乎冷静了一些。他小心地握住小猫的几根手指头,向她传递自己的温度。
他询问了她现在的基本情况,心中有了些定数。
“她为什么会摔下来?”嘉尔揉了把脸,“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偏偏在我公开恋爱后不久出了事?”
“她是从门诊五楼的咖啡厅摔下来的,砸碎了一楼的顶棚,缓冲了一下,再掉到地上。”莎莎回想
道,“事故原因说是意外,咖啡厅那一块玻璃围栏坏了。”
“茂茂平时经常会去那个咖啡厅吗?”
“嗯,她喜欢在上午门诊结束以后去那儿买杯热巧。”
嘉尔不敢细想。
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能在这里过夜吗?”嘉尔问道。
他想起自己以前总没有足够的时间陪她。
“不可以。这里都有24小时的监控,没有人能一直呆在这个房间。”莎莎说,“但我可以每天都带你进来,你多跟茂茂说说话,对她也是好的。”
于是,嘉尔真的每天都往医院跑,在病室里留尽可能多的时间。有时候一小时,有时候两小时,他总想多陪她一会儿,再多陪她一会儿时间。
他同她讲第一次看见她时的怦然心动,同她讲对她日渐加深的依恋。到后来,又和她说他小时候童年的秘密,成长过程中的心酸与不易。他告诉她日照金山是什么样子,告诉她斯米兰群岛的大海有多蔚蓝。他说他想吃遍世界各地的美食却又有管理身材的苦恼,他说他其实并不是一个乐观的人,可大家都以为他很开心。只有在她的身边,他才能原原本本的做Real me,他才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舒适及安心。
所以,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别留下我一个人,好吗?
不要这么残忍,我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
莎莎把碎成三截的乌鸡平安扣装袋子里还给了嘉尔。
“这是茂茂的东西,摔碎了。”
嘉尔看着手里的碎了的平安扣,死死握住,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那个平安扣就好像有一股魔力似的将他吸进了黑色的漩涡。
他实在不愿想起那段噩梦——
嘉南王妃的尸首被挂在黎国主城门口,而嘉南王收到消息的时候,他的夫人已经被挂了整整三天。
他忆起她的一颦一笑,顿觉锥心刺骨,痛不可言。他觉得胸口堵得慌,随后,一股腥粘的液体从嗓子里涌出,没来得及抬手擦去便染上了胸前的衣裳。
她亲手缝制的白色衣裳。
“将军常穿墨色的衣衫。”她笑得很温婉,“可我倒觉得霜色更衬将军,白玉无瑕,素素净净的,甚好。”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将新制好的内衫贴上他的肩膀比量了一下。
“我瞧着大小正合适,将军可喜欢?”
嘉南王将她的手握住:“喜欢啊。可本王是习武之人,常年打打杀杀的,刀剑无眼,怕弄脏了你的一片心意啊。”
“衣裳本就是用来穿的呀。”她摸摸嘉南王的心口,“将军只管好好穿便是了。若是脏了我便洗,若是破了我便缝,有什么的?”
如今,衣裳倒是好好穿在身上,可她怎么却不在了?
嘉南王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叫了起来,铺天盖地的痛苦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
这份彻骨之痛与滔天的恨意同样刻在了嘉尔的心里,不差一厘一毫。
南国皇帝宣嘉南王进宫,劝他为了两国和平,暂且咽下这口气,来日方长,总有复仇的时候,恶人自有天收。
为了安抚这位得力将军,皇帝赐他王城里最奢华的府邸,赏他此生都花不完的金银财宝和镶了玉石金边的罕见兵器。
至于女人嘛,南国向来不缺美人。但凡有任何看中的,他都能给嘉南王送府里去。十个百个都不在话下。
然而,嘉南王却抗旨了。
“臣的发妻,此生唯有许茂一个,臣绝不再娶。”
“臣有两个身份。是南国的嘉南王,也是许茂的夫君。为国,臣理应放下仇恨,为南国百姓免受战争之苦。为己,身为许茂的夫君,臣无法忍受已故的发妻还要受人那般羞辱。此仇不报,枉为人夫。臣恳请皇上削去臣的官爵,自此臣的一切举动皆是个人的主意,与南国无关。”
“若皇上铁了心要阻拦,那便只有杀了臣,臣自然去不得那黎国了。”
嘉南王将额头重重地磕在殿前,视死如归。
“叔叔阿姨,你们来了。”莎莎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嘉尔红着眼望过去,是小猫的父母。早前在视频里见过面的。
他俩似乎看起来又老了一些。
“伯父,伯母。”嘉尔想站起来,可身子竟摇摇晃晃的,多亏小猫的爸爸在旁搀扶了一下。
“孩子,你也要注意身体。”小猫的妈妈嘱咐道。
“抱歉,我没能照顾好茂茂。”嘉尔低下头去。
小猫的爸爸叹了口气:“要真说起来啊,还是我们做父母的亏欠她太多。”
“这姑娘可怜啊,从小我们就不在她身边。想着在这儿,她能受到更好的教育,更好的资源。跟我们去那苦地方干啥呢,是吧。”
“小时候她老给我们打电话。可那时候工作忙啊,就算她受委屈了,也只能在电话里安慰一下。在她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都没法在她的身边。后来渐渐就收不到她的电话了,都是我们打过去。她也不大爱跟我们讲话了。”
小猫的妈妈心疼地望着床上的小猫,默默流泪。
“以前啊,每次跟茂茂视频的时候,都觉得这姑娘缺了股劲儿,好像眼神空荡荡的,无助又孤单。”
“直到她遇见你,眼里才有了光。”
嘉尔的心一颤。
他一直以为,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朝气满满的小猫,她一向都是朝气满满的。
在跨进她的世界之前,他可以说是从未见过她的阴郁。
他觉得她单纯可爱,活泼有趣。他很喜欢这样简单的人,他认为,这世界上像小猫这样纯粹的人越来越少了。
原来她并不是生性如此,而是仅仅对自己如此。
原来他们是彼此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