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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夜访孤鸿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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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访孤鸿殿
周子舒身为府中长子,又是秦怀章首徒,兼任太子伴读,每日诸事缠身,每次进宫都来去匆匆,他知道的那些内庭秘闻,全都是无意间中听来的。
他对五殿下的印象,仅仅是隐居冷宫的眼盲皇子,与世无争,不受重视。其他人也几乎从不提起这位殿下。
知道了五殿下和太后的牵连,周子舒对他越来越好奇,就像是把一根狗尾巴草放在狸猫面前,狸猫怎么可能不扑?
奇怪的是,周子舒再没见过那位老宫女,他特意打听过,都说宫里老人多,不知道周子舒说的是谁。
周子舒决定找机会去孤鸿殿一探究竟。
机会很快就来了,皇后生辰那天,在后宫群宴命妇,周子舒随众皇子陪席。席散后,皇后特意留他留宿皇宫,问他的婚事,言语之间,竟像是要把一位公主赐婚与他。做了驸马,哪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周子舒面上不显,客气礼貌地说,“全凭父母做主。”
周子舒还没走出皇后宫殿大门,太子急急忙忙赶来,气喘吁吁,诚挚地说:“子舒,是我母后想岔了,她向来眼皮子浅,你别跟她计较。”
周子舒说:“子舒不敢。”
太子拉着他的手,掏心掏肺地说:“她是为了我好,一心想把你留在我身边,辅助我成就大业,却不想父皇最是厌恶结党营私,党同伐异之事。”
周子舒说:“子舒明白的。”
太子拍拍他的手,“你懂我就好。”
周子舒说:“天黑风大,殿下先回去吧。”
这时太子随从都追了上来,给太子披上披风,“殿下,回去吧!”
太子指使身边的心腹小太监,说:“子松,送一送子舒。”
周子舒:“不必了,没几步路。”
小太监也不情愿,说:“殿下,皇后娘娘还等着你回话呢。”
太子说:“那子舒,你路上小心。”
周子舒微微点头。
太子被前拥后簇地走了。
周子舒目送他们离开,转过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他心里想,太子惯会说话,一会儿说皇后舐犊情深,爱子心切,一会儿说皇帝选贤举能,公正廉明,真不愧是众望所归的东宫皇储。
却不肯切身处地为他想一想,问一问他是否喜欢皇后推荐给他的那位皇女。他自然是不喜欢的,若是他喜欢,若是他与公主两情相悦,皇后与太子这番作态,岂不是适得其反?
他理解太子所图,不过是想将大将军府与太子绑在一起,全心全意将他送上帝王宝座。
皇帝正值盛年,圣心难测,谁知道他是想把皇位留给哪一位皇子呢?
他边想边走,不知不觉走错了路,绕到了御花园,隐隐约约闻到悠悠箫声。他寻声而往,竟然走到孤鸿殿外面。
夜色中,朦胧月光覆盖偌大皇宫,婉转悠扬的箫声幽幽传来,令人顿足不前,心生感悟。
周子舒听了一会儿,感觉体内真气运转,似有突破,干脆就近在一株梅树下打坐起来,专心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箫声停转,周子舒慢慢睁开眼,只见月色如雪,树影幢幢,万籁无声,不由得生起一种荒凉孤寂之感。
不知道吹箫的是哪位高人。
难道孤鸿殿里,真养着什么世外高手?
周子舒走到墙下,听了半刻,没听到任何动静,便借着轻功翻墙而入。
孤鸿殿就一个正殿兼两个偏殿,院落不小,植满树木花草,地面干干净净。
周子舒顺着石头小径往前走,瞧见一座凉亭。一位单薄少年站在亭中,长发飘飘,眉眼如画,如同月下昙花,静静开放。只可惜他一双眼睛闭着,看不清瞳眸。
似乎预感到什么,单薄少年叹了口气。
周子舒年纪虽小,武功造诣却不浅,秦怀章教授他的流云九宫步更是使得出神入化。他夜访孤鸿殿,一路走来并无发声。
单薄少年转身,准确地面向他的方位,笑道:“深夜来访,有失远迎。”
周子舒站在亭外,谨慎地观察他,“臣见过五殿下,贸然来访,实在抱歉。”
五皇子往旁边的桌椅一摆手,道:“来坐坐?”
周子舒一步步踏上凉亭,站在五皇子面前。
五皇子似乎毫无所觉,先行坐下,摸索着茶壶杯盏给他倒茶,“坐吧,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客人的,只有一杯凉茶,你可千万不能嫌弃。”
茶盏边上摆着一管白玉箫。
周子舒坐在他对面,说:“承蒙五殿下招待。”
这位五殿下虽目不能视,一双手却灵活熟练,斟茶斟到七分满,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且能准确地把茶杯推送至他面前,“喝吧。”
周子舒举起茶杯,说:“殿下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五皇子指指耳朵,说:“我眼睛看不见,听觉灵敏一些罢了。”
周子舒问:“殿下如此冷静自持,就不怕我来者不善?”
五皇子笑道,“我知道你。”
周子舒吃惊道:“你知道我?”
五皇子笑意温柔,面带柔光,仿佛一株月光下悄悄盛放的洁白昙花,说道:“我自然知道你。”
周子舒把茶杯放下来,一滴未沾,“五殿下,怎么会知道我?”
五皇子说:“淑人君子,其仪一兮。”
这两句诗巧妙地把“子舒”点出来。
周子舒疑虑更深:“殿下怎么会认识我?”
五皇子笑道:“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
绕来绕去,他就是不肯说实话。周子舒换个方式问,“殿下怎么知道来的人就是子舒呢?”
五皇子说:“我认得你师门的流云九宫步。”
周子舒问:“殿下从何得知?”
五皇子却不言不语,慢悠悠地喝茶。
周子舒问:“殿下,您是人中龙凤,英华俊逸,何苦困于瓦墙之内,做遗珠弃璧呢?”
五皇子说:“怎么说?你要助我夺位吗?”
周子舒料不到这人如此大胆直接,说道:“子舒不敢。”
五皇子说:“与你玩笑罢了,不必当真。”
周子舒说:“是子舒打扰了。”
五皇子说:“我这里难得有生人,你陪我坐坐。”
周子舒心想,难道孤鸿殿没人守夜吗?他和五皇子在这里聊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过来伺候,那两个小太监都睡了?
他忽然想起七皇子那个蹴鞠,问道:“不知道殿下前几天有没有见到一个蹴鞠?”
五皇子:“蹴鞠?”
周子舒:“对,前些天我们在御花园蹴鞠,弄丢了一个球,我猜是落到孤鸿殿了。”
五皇子突然说:“来人。”
只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宫女从暗处走出来,悄然无息的,鬼魅一般,双手抱着个蹴鞠,正是七皇子弄丢那个。
周子舒心里有点发毛,仔细一看,这不是那天那个老嬷嬷吗?
五皇子问:“是这个吗?”
周子舒:“正是这个。”
老宫女站在亭外把球丢过来,周子舒惊喜接住,检查蹴鞠有无损坏,抬眼再看时,那位老宫女已无踪影。
周子舒:“原来她是你的人。”
五皇子说:“什么我的人?”
周子舒说:“刚刚那位老嬷嬷,我曾在陛下宫殿见过她。”
五皇子却说:“哪来的嬷嬷?我殿里只有两个小太监。”
此时夜凉似水,阴风阵阵,吹得周子舒打了个哆嗦,“殿下莫要玩笑。”
五皇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周子舒,你夜遇恶鬼,必将大祸临头。”
周子舒站起来,面色难看,“殿下,夜深露重,我先回去了,殿下早点歇息。”
五皇子说:“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周子舒不欲多言,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