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乱世边城》倦鸟待归巢

3、何处是归处-初见2

　　二人走至那雅座前，温润的少年对着当先落座的鲜卑人施礼道：“阁下是远道的客人，必还不知此座早已被我等订下，还望阁下能移步，小生无意扰您雅兴，请！”显然他一眼已看出谁是领头人。
　　那领头人似没听到一般，专心的欣赏着手上的玉扳指，坐上另一个青年哼道：“谁说这位置只能你坐？我们主人坐在这那是抬举你们，识趣的赶紧滚开！”
　　少年微笑道：“倒是听闻有些蛮荒之地不懂规矩的人喜欢强占别人东西，但看着这位阁下倒是文雅通达之人，必是懂得先来后到这个理。”这话里也暗合这些年鲜卑对中原边境的杀掠强夺，不无讽刺之意，说的依然非常客气。
　　领头人微皱了皱眉，那叫旭仆青年立即指着桌子道：“先来后到？我们显然比你们先来，所以才坐的！你是瞎了眼还是睁眼说瞎话？你来晚了，占了你位置活该！”这话说的激昂，却无意是承认自己占了别人座，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不由紧握着刀柄挺直了背。
　　温润少年依然礼貌温和向着领头人笑道：“主人没有发话猎犬却先叫开了，猎犬一开口乱叫难免让主人也失了礼数，阁下必定自有主张，不会听信无礼妄语。”他声音虽温和，话却锋利，这位置不让呢显得与狗一般见识，让了这面子也没处放，一时间气氛已尴尬起来。
　　旭仆激愤之色已起，一脚耐不住提起来，只等着主人一个指示就要将这少年立斩刀下。那主人脸色微变，继而大笑道：“汉人果然善逞口舌之利，不如就让你看看这猎犬究竟调教的如何！”说着一手轻拍桌角。
　　那旭仆应声一跃而起，弯刀带柄挥向温润少年，动作简练却迅捷如狼。少年笑容不变，脚向前直欺过来，却是迎着弯刀想要挨揍一般。众人已有叫好的，也有惊呼的，围上来七嘴八舌。旭仆见他迎来，更加了几分力气，眼见那刀柄已劈破对方脑袋。不料那少年陡然错脚转身，像是颇为优雅的为人让个道一般，人已贴着刀面避开了刀刃的攻击，同时抬指轻触刀背，听的“嘣”的一声，刀锋立即偏离了几分。
　　旭仆神色间惊愕立起，显然没料到这一触竟有这么大力道，但刀的去势竟收不回来，他本图一击而中因此用力过猛，此时扑空下盘失稳，直直跌落下来，正要跌向隔壁主人的肩头。围观看客有的惊呼出声，有人捏着汗憋着劲。
　　领头人脸色微沉，伸手握住随从的领口，轻推一把将他推回原位。这旭仆原本凶狠的一张脸已然有些狼狈，同坐上几人见状齐齐面露凶气瞪向少年做出拔刀之势。少年则依然带着微笑看着那领头人，没有丝毫退让之意。
　　一时间双方已是剑拔弩张，众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莫梵看那领头人脸上怒气已现，周围人群里刚和他打招呼的几人也有蠢蠢欲动的苗头，不由起身向领头人和温润少年分别抱拳笑道：“好气量！好身法！在下一个人喝酒正无趣，二位公子不如移尊来此共饮一杯。”适才这空当，他已向阿财打听到那鲜卑人叫阙利，是个大富商，为人豪爽，经常来这边城做买卖游玩，与云城众多商家有来往。这名字似乎在哪听说过，一时却记不起来。他倒不认为这两少年会吃亏，只是如此一来免不了无辜死伤，而他自小最怕厮杀，更何况这么一个美好的夜晚被破坏了实在可惜，于是干脆出面解围。
　　那桌鲜卑人纷纷转过头来对他怒目而视，显然并不领情；而适才一直事不关己一般站在旁边的漠然少年此时却看了过来，淡淡道：“在下正想喝一杯！”那神情似乎早料到莫梵会叫他一般，继而又向阙利微微颔首“几位既然远道而来便是客人，本该礼让！”
　　温润少年闻言也不再坚持，微微后退半步，朝几人拱了拱手，“洽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那领头人阙利脸上阴晴变了一瞬，也欠欠起身回了一礼，“幸会！”
　　直至二位少年移步至莫梵这桌来，阿财方松了口气，感激的连忙去上碗筷酒菜，众人见好戏就这么散场，都意犹未尽的回到座位上，喧哗声又起。
　　莫梵向二人抱拳道：“在下莫梵，善莫大焉的莫，净修梵行的梵。”
　　“在下列膺，今日刚到此地。”冷漠少年当先回话，脸上居然有一丝友好之意，嘴角扬起些许，整个脸立即生动起来，倒也并不是看起来那样拒人千里。
　　温润少年自称温钧，人如其名，温和稳重，是列膺随从。
　　“今天看到你们的商队，是来此地经商？”三人一落座，莫梵便明知故问。
　　列膺看了他一眼，脸色恢复淡漠，“阁下又是为何来此地？”
　　莫梵刚待接话，突然听得众人躁动起来：“来了，来了！”“杜姑娘来了！”说话间都争先恐后朝门外窗外四下张望着——看来是阿财口中的“绝世美人”终于来了。人总是等待越久越期盼，越是姗姗来迟越是能让人把注意力全投进来，看来这两姑娘深谙此道。
　　三人也向窗外望去，街的那头缓缓走来两位女子，一人白衣一人黄衣，远看着均是身材修长，体态婀娜。白衣女子是中原打扮，怀抱一把瑶琴低头款步，黄衣女子则是鲜卑装扮，正反背着双手向周围观望，二人走的甚是清闲，丝毫不在意周围的人投去的各种目光。
　　待人到酒楼门口，莫梵方才看仔细这二位“绝世美女”的模样：白衣女子襦群轻纱，挽着云鬓，只简单绾着两根玉簪，上面的坠珠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清雅又大方，怀抱着的古琴看着也极雅致古朴。只是脸上却遮着一层白纱，看不清容貌，唯露出来的是一双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眸。整个人看起来风姿绰约温婉动人，约莫也就十八九岁。
　　旁边的黄衣女子则是精雕玉琢一般的水灵可爱，巴掌大的脸粉扑扑的，长睫毛掩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四处打量，挺直微翘的鼻梁下一张灵巧的嘴随时都要溢出蜜一般。头上一顶白色小毛毡帽，帽沿上插着一支黄色鸟羽，边缘坠着不规则的小贝壳，罩着长头发编成数十根垂坠在肩头小辫子，十分灵动。紧身小袖齐膝小黄裙，镶边一圈纯白狐狸毛，裙摆下露出一截白色衣裤，脚上着一双小羊皮靴，连靴头都镶着黄色飞鸟，更显轻俏。看样貌应是十五六岁年纪，但那身材曲线尽显，凹凸有致，又不像这般年纪应有。
　　莫梵不禁看的呆了，他自诩阅女无数，这般绝色却也并不多见——黄衣女子的娇俏令人一眼就生出喜爱，而白衣女子更多了份神秘，仅从黄衣女子容貌推测，这白衣女子必定更是貌若天仙。他有些明白为何阿财说起二人是那般神情，越看不清就越想探究，也越是让人浮想联翩。果真此刻在场大多数男子眼睛都转不动了，无不显出倾慕爱怜的神色。
　　可他面前的这位列膺公子却是个十足的例外，二位女子刚进来那会他也狠狠打量了一番——不似欣赏更像审视——这会只是若有所思低头默默喝茶，再也不看一眼。莫梵几乎要怀疑他眼神是不是有问题，这般美人就连隔壁的大妈都会多看上几眼，一个正常的男人如何抵御得了？但一细看他发现那眼中竟似有痛苦之色闪过，好似有什么不愉快的回忆被勾起。莫梵不禁更加好奇，此人年纪轻轻怎会有这般沉重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

　　继续更新来咯，欢迎各位小仙女来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