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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调查过往:默德 ...

  •   云玖犹豫了一下,迟疑道:“还有一件事——”
      墨夜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只安静看着她。
      云玖告别时,说了很多谢谢,金发的年轻男子仍然神情复杂,他忍不住轻轻拉住云玖的手,万分感慨说:
      “看到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是一场梦。”
      云玖一怔,不禁苦笑:“有谁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在一场梦中呢。”

      墨夜办事迅速,当晚,秋雨过后,云玖坐在床上再次浏览毕宿五网站,就看到了他的回复。
      云玖想,如果直接在数据网上联系艾雯诺,湘君一定知道,但若自己拐弯抹角去找她,最后还是瞒不过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于是她索性直接向艾雯诺的社交账号发送了请求:
      我是小玖。
      正在云玖想艾雯诺能不能把“小玖”和自己对应上时,请求已经通过了。
      于是她写道:
      “艾小姐您好,打扰了。”
      对方回道:
      “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可能有些忙。”
      云玖:
      “能否和您约一个时间?”
      对方可能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给了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午时一点,云玖来到神话公司附近的一座公园,找到艾雯诺说的“从东门进去的步行道的第三张长椅。”
      虽然昨晚下了雨,但现在正有中午的暖阳,并不阴冷,云玖等了一会,公园里人不多。有时一看见打扫卫生的机器人,不管是低端或高端型号,云玖就觉得不自在,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
      如果她冲随便一个机器人说“湘君”,只怕对方真的会答应她。
      从昨天起,她都没有去虚弥,大概是因为背着湘君问询他的过去而感到惭愧,但此事又分明无错。
      云玖不时看看左右两边的来人,却不想背后响起一个沉定的女性声音:
      “抱歉,久等了。”
      云玖猛地竖起脊背,回过头,艾雯诺身穿米白色大衣,修长的颈间系着一条亮蓝色丝巾,那天在虚弥是夜晚,况且仅匆匆一瞥,此时云玖看到她涂着淡妆,眼底下有一抹疲惫的青影。
      云玖站起来,有些局促地微笑,给对方让座,一边说:
      “感谢您愿意抽出时间,我就不啰嗦了,我找您是想了解湘君——默德的过去。”
      艾雯诺的眼睛打量了她几眼,云玖感到对方的目光虽然温和,但这几眼已经判断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是否在说谎了。
      艾雯诺双手放在口袋中,她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我想也和他有关,开始以为是他让你来找我的呢。”她看向公园内寥寥无几的几个人,目光来回扫视。
      “这个地方虽然开放,但反而不容易被听到谈话的内容——我是这样准备的,不过接下来要说的话,也不需保密。”
      艾雯诺看向云玖:
      “你是出于个人的原因,想了解他么?”
      她在审视她,云玖坦白直率地迎上她的目光,点点头:“我想了解他的过去。”
      艾雯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笑,笑容含着一丝失落,她开口道:
      “湘君——是他现在用的名字?我知道的他,叫默德。
      他真正的样子也和现在不同。现实中的他,有一头柔软的白发,平时垂到肩膀上,近尾端时有些弯曲,他的面孔清秀,甚至很美,他的眼睛是一种很浅的棕色,应该是茶色吧,如果他闭上眼睛,可能会像个洋娃娃。”
      说到此处,艾雯诺笑了一下,那是一种温柔的笑,云玖一面通过她的描述在脑海中勾勒真实的默德的模样,一面听那细碎的、不经意流露而出的温情,便惊讶地明白,她当初一种朦胧的猜想是正确的——艾雯诺暗暗喜欢默德。
      一个天才的设计师,一个如此沉默优秀的女子,云玖感到挠心。
      艾雯诺继续说:“他的眼睛总是很明亮,因为他太聪明了——聪明也不能形容他,他是一个天才。他很高、很瘦,自从那次车祸发生后,他就变得更瘦了。”
      车祸?云玖睁大眼睛,心中急切,却不好打断她。
      艾雯诺明白云玖的意思,解释道:
      “他来到公司半年后——也就是虚弥项目启动后的两个月,他发生了一场车祸,好不容易保住生命,但失去了双腿。”
      云玖大骇。
      “按理说,我们乘坐的飞车是不会发生车祸的,只有人工驾驶才有危险,但默德——不知为什么,他喜欢自己开车,可能是因为开车时又在考虑虚弥的事情吧。
      你或许会奇怪,他为什么没有修复双腿,那次车祸后,因为项目里的事情太多,他直接住在了公司里,他对设计这个世界过于痴迷,最后竟把治疗的事情一再推迟了,毕竟修复机体需要很长的保养时间。”
      “他就是这样一个,无比聪明,并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奉献给自己所爱的事情上的人。”艾雯诺的眼中忽然焕发出一种奇特的光,那是交织着感动、深深的崇敬、心疼和仰望一个人的落寞时的感情。
      “你还记得吗?”艾雯诺转向云玖问,“曾经在虚弥中流传的谜题,人们都称他是天才设计师。”
      云玖不知道,她只能保持沉默。
      艾雯诺倒没有在意,表情逐渐变得悲哀与愤恨:
      “他那样年轻,在短短的时间内构建起虚弥,遭到古斯塔夫的嫉妒,本是属于他一人的荣誉,却被分去一半,从一开始,对外界说设计师是释迦默德,最后,他竟然……”
      艾雯诺闭上眼睛,她分明咬紧牙,悲愤却无处发泄。
      云玖静静等待着,艾雯诺凝眉说:
      “我只是建模小组的人,他们是设计师,平时都很难见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详情不得而知,古斯塔夫现在掌控着虚弥,他又是Sim先生信任的人,我们即使有所怀疑,却连打听都不敢。
      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只是听其他同事说虚弥山顶爆炸了,我起初并不在意,因为这和我们建模小组的无关,维护人员紧张工作了一整晚,才平息事态。
      但第二天,我就听说设计组开会,虚弥要开始进行一次更新变动。我依然不知道他出了事。直到渐渐的,我们都发现虚弥的设计已经不一样了,和原来的风格路线严重偏离,那时我想:默德怎么了?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设计?
      我实在忍不住,有一天去问之前跟默德的一个组长,说起默德,他竟然脸色大变,只是说:现在是古斯塔夫管事,别的我都不知道。
      我终于起疑,问:默德去哪了?
      他慌慌张张地就要走,我拉住他,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最后警告我:别再说这个名字了,他已经不在了!
      你不知我当时的心情。”
      艾雯诺这次沉默了更久。她神情严肃,看着远处一排黄叶的梧桐。
      “我知道项目组内发生了很大的事,但每个人都不愿多说一句话以免牵连到自己,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那种纯粹的美和善良已经见不到了,不,它曾经闪现,又被熄灭了。
      我翻阅网络上的信息,想找到关于默德的线索,最后这玩家的讨论区追溯到虚弥山上的那次爆炸。
      可能是古斯塔夫……”
      她压低声音:“设计了一种算法,将思维上传到虚弥中,但同时毁灭现实中的躯体,默德被迫成为了牺牲品,当时还和叛乱分子有关,那场爆炸大概是古斯塔夫想把默德的数据毁掉,我也一直以为他消失了,前几天却看到了别人拍的你和他的视频。
      默德要真想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该用那样引人注目的外形,我是偶然发现,但一看到那段视频,我就想到了他。后来你也知道了。”
      艾雯诺说完,瞥了一眼时间,云玖知道她是中午抽空出来的,在讲述中心里存了很多问题,只可惜不能再浪费时间。
      “抱歉占用了你这么多时间,只是有一件事——默德很年轻,怎么一来到这里就能……”
      云玖还没有说完,艾雯诺便回答:
      “默德是从派尔来的。”
      派尔?云玖睁大眼睛,派尔生物科技,她一瞬间回想起采薇礼服上的装饰,采薇是派尔的产品,原来采薇……怪不得,他是独一无二的,不论硬件或是软件。
      艾雯诺说:“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Sim先生没有完全信任他。”
      云玖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么多信息,于是和艾雯诺道谢告别。

      云玖回到林中别墅,正在门厅换衣,楚泓听到声音走来,倚在白色大理石的门框边看她,云玖把自己进行的调查当做她的小秘密,不打算如实告诉楚泓。
      楚泓看了她一会儿,明白她不会说,才开口道:
      “还记得你先前说想去学者塔吗?我们预约成功了,前一段时间你在建庄园,我没和你说。”
      “什么时候可以?”云玖双眉一展,对此事有些期待。
      “随时。”
      “明天好吗?”她今天剩下的时间需要思考,再查一查那次爆炸。
      楚泓颔首:“午餐还给你留着。”
      云玖心知楚泓不悦,于是问:“明天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嗯。”楚泓应了一声,嘴角终于露出一点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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