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妙言》锈剑承念

97、转机

　　妙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因为您是长辈我才忍耐到现在，不然，我还有更不好听的呢！

　　她被曹真人收留了一个月，也算是看出来了，曹真人面冷心冷，但是对她没有恶意，反而还有些维护。

　　于是妙言正色道：“真人，妙言便是拿您当长辈才直言不讳。守明师叔和妙语的外祖陈老都对妙言有恩。我们修道之人讲究上报四重恩，妙言要是不管不顾回了白云观，这一生不过是苟延残喘，再也别提修道二字！纵然千难万难，妙言依然义无反顾！我决心已定，感谢真人的照拂，我这就收拾东西下山。”

　　“……”曹真人说不出话来了，最后叹了口气道：“你总不能一直在京城打探吧？打探不到你又该如何？”

　　妙言还要说话，曹真人摆手道：“今日起你也不必拘在阁中，可随意走动。待你碰了壁也就死了心！三个月后，无论如何都给我滚回白云观去，今后再也不许回来！”

　　妙言大喜过望，赶紧道：“谢真人成全！只是三个月时间也太短了，半年行不行？”

　　曹真人微怒道：“你别得寸进尺！”

　　妙言苦着脸道：“那您给点提示呗？不然我真的好难。”

　　曹真人看她这般无赖，实在是自己生平少见，无奈地道：“陈惠怎么教导你的，一点礼数规矩都不懂，当日她……”

　　曹真人忽然打住话头，妙言赶紧追问道：“她怎么了？”

　　曹真人再也不说话，脸上露出了伤感的神色。

　　妙言怕再追问引起她的反感，当下道：“师叔确实没有教过妙言太多规矩，主要是当时妙言年纪小又非常顽劣，师叔也不好管教。不过妙语倒是和师叔很像，不但样子像，还略通医术……”

　　妙言看曹真人没有打断她，继续把妙语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讲给曹真人听了。这一讲就讲了半个时辰，最后妙言道：“妙语她心地最好，最是善良了，长相也很好看。”

　　曹真人神色恍然，半晌道：“近日宫里要在灵景宫做道场，抱朴阁人手不够，你也跟过去帮帮忙吧！不许没有规矩丢了我的脸。”
　　曹真人年纪大了精神不济，这话说完不再多说，挥手让妙言退下了。

　　妙言不太明白灵景宫法事是怎么回事，不过曹真人如今松了口，允许妙言四处走动，她心里自然是喜不自禁。

　　第二日妙言一早起来就去向苗师叔表达了自己想下山进京涨涨见识的意思，苗师叔道：“安排车马需要时间，你何必着急？后日我们一同入京就是了。”

　　妙言疑惑道：“师叔要和我一起入京？何必劳烦师叔安排车马，我明日自己下山就成。”

　　苗师叔细细看了妙言一眼，难得的耐心解释道：“宫里过几日在灵景宫有法事，这是之前便定下的，真人昨日命我带上你同去。”

　　本来妙言的计划是独自入京去找老丁叔给薛亦恒带消息，现在听到曹真人如此这般安排她，心想这倒也便宜，至少不用担心进城门假的度牒会被拆穿，毕竟曹真人一眼识破度牒的真假可是让她有了心理阴影，于是她当也不再坚持独自一人下山。

　　苗师叔却不太放心，拉着妙言把各种规矩再三交代了一个多时辰，才放妙言回房休息。

　　抱朴阁隶属于灵景宫，如有大型法事，抱朴阁派人参加也是旧例。曹真人归隐多年轻易是不下山的，苗师叔作为观里主事大多由她代劳。

　　妙言耐着性子等了二日，第三日起身后，早早的带上自己的东西等着下山。

　　看到苗师叔下山的排场，妙言差点张开的嘴都合不拢了，这个时候她终于知道抱朴阁所有人听说她想独自下山时候吃惊的表情了，整个抱朴阁就没有一个人是出门凭借两条腿的。

　　抱朴阁此行下山一共五人而已，来接他们的足有六辆。

　　苗师叔自己乘了一辆，妙言和一位师兄一辆，另两位师兄一辆，其余三辆马车都是装的满满当当的行李。

　　和妙言同乘一车的李师兄，看妙言抱着藤箱上了马车，忍不住调侃道：“师弟，你的行李为何不放到行李车上？”

　　妙言笑着答道：“李师兄，我这箱子也不重，我自己拿着就好，不必麻烦他人。”

　　李师兄摇头道：“师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些杂役本就是侍候我们的，何来麻烦之说？”

　　听了这话，妙言沉默了。
　　这一个多月住在在抱朴阁，做为挂单的女道士，她都发了四套冬衣，四套春衣，更别提日常的膳食也是丰富精美，胜过白云观十倍，就是这样她还常常提到阁里有人抱怨山居清苦。

　　今日出行的这种排场，所用的车马随从，在贵安县就是七品的官员也用不起的。

　　李师兄看妙言不说话，心想果然是荒野小观出来的，没有见过世面，怪不得师父让自己和她一起，寸步不离的看着她，想来是怕她不懂规矩出了丑，让抱朴阁众人面上无光。

　　想到这一层，李师兄来了精神，在车上把灵景宫的规矩等等和妙言说了起来，语气之中颇有自得之意。

　　妙言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琢磨的是，这李师兄一直跟着自己，自己别说打探消息，就是和丁叔传递消息也艰难了。

　　妙言被李师兄牢牢盯着，一眼大周朝繁华的京城景象都没看到，就被送入了灵景宫。

　　妙言被安排和李师兄一个房间，李师兄进了房间，四处打量了一番，颇为不满地道：“以往我都是住的单间，如今却要和你住一间！这地方狭窄不说，朝向还不好，床也窄了许多，褥子也不够厚实……”

　　灵景宫作为皇家的道观，建筑恢弘，占地极广，她们的房间虽说是二人一间，却是卧房，起居室，洗漱间一应俱全。床也是两张，各有衣柜、衣架等日常用品，中间更有屏风隔断。

　　妙言懒得听李师兄抱怨，等她选了床，把自己的箱子抱到另外一张床上放了，转身到了外间，从书架上随意取了一本书坐在椅子翻阅起来。

　　看了几页，妙言大觉有趣。这原来是一本记录灵景宫前辈故事的书籍，写书之人文笔上佳，写得生动有趣，妙言一时看得入了迷。

　　李师兄在屋子里絮絮叨叨的抱怨了半天无人回应，出来看到妙言坐在椅上看书看得入神，忍不住喊了她一声“师弟”。语气颇为不满。

　　妙言看得入神，没有听到，李师兄拨高了声音又喊了几声，妙言才回过神来，慌忙问道：“李师兄，怎么了？”

　　李师兄面红耳赤地指着地上七、八个箱笼道：“你倒是会享清福，箱笼也不收拾的么。”

　　妙言看着地上的箱笼，疑惑道：“我的箱笼都收好了，这些都是师兄你的吧？”

　　她这话一出，李师兄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位师弟不过是一个外面来挂单的，不主动巴结自己给自己收拾箱笼也就罢了，屋子里冷的冰块似的也不知道去抬个火盆进来，反而稳稳地坐着看书，莫不是想等着自己侍候她。

　　李师兄越想越是气不过，阴阳怪气地道：“师弟可真是自在人。您歇着，师兄我去搬个火盆过来，您可还需要热茶？”

　　妙言看书入了迷，双眼不离书卷胡乱点点头道：“也好！”

　　李师兄气得摔门而去。
　　过了片刻后，黑着脸的李师兄回来了，火盆她倒是没有真的搬了回来，她身后带着两个杂役，抬了一口颇大的箱子进来。

　　抬腿“咣咣”踢了踢放下的箱子，李师兄对妙言大声地道：“师父给你的！”

　　妙言疑惑抬头，问：“什么？”

　　李师兄忍不住了，恶声恶气地道：“你是耳背吗？这箱子里的东西是师父给你的！”说着一边又踢了箱子几脚，谁知道下脚重了些，痛得她呲牙咧嘴。

　　妙言也发现李师兄有些不对了，放下书卷过来道：“李师兄，你怎么了？你不是去搬火盆吗？怎么搬回来一口箱子？”

　　李师兄肺都快气炸了，她本来出去想找师父告告妙言的状，谁知道一过去，师父就让她看着把这口箱子抬回来给妙言，还交代她看顾好人，不要让妙言到处乱跑。

　　李师兄这一肚子的委屈根本来不及诉说，就被撵了出来。

　　李师兄越想越气，道：“您可别叫我师兄，我这搬箱烧火的，可做不了你的师兄。”

　　这话终于让妙言觉不出对了，解释道：“李师兄，抱歉了，我刚才看到这卷书非常有趣，一时入了迷。这个箱子是苗师叔让师兄带给我的，是什么呢？”

　　妙言说着弯腰打开了箱子，是一整套崭新的法衣，道门开道场做法，所穿衣服佩饰非常讲究，冠、衣、袍、法器等都是有规矩的。

　　妙言本来以为自己过来也就是来打杂的，没想到现在苗师叔给了她这一箱子的法衣，这是要她参与做法了，可是妙言确实不会，她也不太懂其中的规矩，心中顿时担忧起来。

　　李师兄看到这些东西，心里虽然很生气，也知道了苗师叔的意思，她是个聪明人，也猜测到可能这是曹真人的意思。

　　本来李师兄以为妙言就是来给她们打杂的，没想到，曹真人交代让她参与法事，想到这一层，李师兄也不好再为难妙言，强忍着心里的不快道：“师父说，让你跟着我，我做什么你做什么，可千万注意了，别出丑让人觉得我们抱朴阁没有规矩！”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其实也不难，三日后才开法事，一共是四十九天，我们三天才轮到一次，你也不必太紧张。”

　　妙言点了点头，道：“多谢师兄提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