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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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天空舒爽干净，和煦的阳光洒落到宫廷的每一处暗角，就连随风而落的花叶都抹上了一层明媚的色泽。
“果然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呢。”
“乌哭？你在打瞌睡吗？诶，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眼睛没瞎。”
“好想念紫云楼的醉鸭，还有四清阁的美酒。”
“我说，我们出宫去吧。”
“你不要用不容抗拒的语气说询问的话，很虚伪。”冷冷的腔调第一次响起，带着点儿无奈。
“难道你要拒绝？”年轻的新帝负手而立，微笑着，一点儿也不在乎对方的当面嘲讽。金色的阳光流泻在他柔滑的发上，整个人如同被神佛加持过反射出淡淡的光华来。
“哼，为所欲为。”乌哭低斥一句，却禁不住被那样的光华晃得怔忡，不等他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一只手已经被握住，脚步踉跄的跟在了光明身后。
日暖风轻，乌哭垂眸瞪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僵冷的手指有了回温的趋势，视线上移，定格在前方那个并不宽厚的背影上，嘴角慢慢的勾了起来。
紫云楼蒙先皇御赐“天下第一鸭”而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其招牌菜“醉鸭”鸭肉绵软清淡，入口即化，深得老幼妇孺的喜爱。与此相对还有一招牌菜，名曰“脆皮鸭”，顾名思义，此种鸭子外皮金黄香脆，肉质细腻鲜美，招揽来的大多是年少顾客。
二楼的临窗雅间内，光明笑嘻嘻的举筷戳向盘中肥嫩的鸭腿，弯弯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两条缝。他蘸了少许甜酱后将鸭肉塞进嘴里，细细咀嚼，脸上的表情仿佛在品仙肴。
乌哭皱了皱眉，看着盘中疑似肉泥的鸭肉，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天知道为什么年纪尚轻的帝王会喜欢吃只有老年人才嗜好的软烂食物。
“此鸭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光明左手执杯，轻抿一口特意让四清阁送来的太华佳酿，满足的叹息一声，视线飘向一旁静坐的乌哭，诧异道：“咦，你怎么不吃？怕我付不起饭资以你抵押钱款吗？”
“那么大只鸭子还堵不住你的嘴？！”视线扫过桌面的食物，无一不烂碎精细，他实在是提不起胃口，遂起身踱步到窗边，欣赏起街面上热闹的景致来。
鸡丝馄饨，豆沙包子，街角的牛肉面，热气腾腾的豆花汤……
逡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注意到的全部是吃食，腹部被食物香味骚扰的有些痉挛，他恨恨瞥一眼窗下惹人喜爱的馒头，又转回到桌旁。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吃饱喝足的光明脸庞微红，缓步走到乌哭身边，刻意忽略他脸上僵硬的神色，脚步有些踉跄的拉着他走出酒楼。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乌哭皱了皱眉，有些烦躁耳边嗡嗡的嘈杂声音。抬头看看光明，他眼眸半眯，神情悠然，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酒香一直萦绕在鼻端，挥之不去，心情莫名的郁卒。
拐进一个小巷，明亮的温暖骤然退去，带着点点凉意的阴影笼罩了下来，耳边的喧哗声似潮水一般远远的退去了，一声清脆的鸟鸣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更显幽静。
光明停步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木门前，举手轻轻扣了下门扉，片刻后，一个身着灰色袈裟的和尚探出头来，一脸惊喜：“大师，您怎么来了？”
乌哭疑道：“大师？”瞥一眼身边微醺的男子，很是鄙夷。
光明只是笑笑不说话，举步迈入，并将乌哭也一把扯进了门内。
“刚内大师在吗？”
“主持此刻在佛堂讲经，请您在禅院稍待半盏茶时间。”
“没关系，我在竹林石亭等他就好，麻烦师傅通传一声。”
“您太客气了，请随我这边来。”
看二人熟稔的程度，想必光明常来这寺院了，乌哭的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一国之君，无上帝王，自己坐着近似神的位置，竟然还会诚心礼佛，真是可笑。
视线扫过路经的宁静回廊，竹影婆娑，风清日暖，堪称一方净土。只是，在自己眼中，不过是禁锢世人的枷锁之地罢了。
佛家提倡今世善行，来世必得福报，可是究竟有无前世今生，转世成人抑或牲畜，又有谁可以作证，不过是和尚们的妄言而已。
只相信自己，只依靠自己，只拥有自己，那样，才是自由。
浓郁的檀香从大殿方向缭绕过来，这凝神静心的香气却让乌哭感到莫名的烦躁，似乎天生就与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很确信自己讨厌这里。
反观光明一脸怡然自得，斜倚在亭柱上，微敛双眸，脸上的红晕深了些，醇香的酒仿佛在他体内得到了更为充分的发酵，醉人的酒香很快就扩散到整个石亭内。
“喂。”乌哭低唤一声，见他毫无反应，不禁气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冷不防光明的整个身子都靠了过来，头向他肩膀歪过去。
“你别给我装死。”他冷冷道，身子毫不犹豫的移开几分，却见光明毫无知觉的向地上倒去，他一愣，双手已经有自我意识般揽住了光明的腰，让他半挂在自己身上。
“不会喝酒还喝这么多，真会找麻烦。”乌哭低声咕哝一句，扶住光明一起坐到了石椅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肩膀渐渐酸痛，视线移到那人恬静的睡容上，叫他醒来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日头慢慢西斜，穿过竹林的风带了凉意，光明瑟缩了一下，更紧地向乌哭怀里偎去。忽然，耳尖的乌哭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向这里走来，他全身的肌肉立刻绷紧，右手下意识的半张成爪。
“让施主久等了。”一句温吞的话语随风递来，乌哭侧头，看到亭外站了一个老和尚，视线相交的刹那，他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疑虑和担忧。
那老和尚瞄一眼兀自沉浸在梦乡中的光明，徐缓开口道：“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乌哭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那和尚却不依不饶继续道：“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乌哭有些不耐烦了，看一眼还未醒的光明，勉强忍着，没有出声。
“施主，正所谓——”
“闭嘴。”乌哭低斥一声，右手一弹，一道锐利的气流已从指尖激射而出，扑向那和尚的喉口。
“诶，施主，老衲是为你好，你又何必出手伤人呢？”那和尚叹一句，微微晃动身形，避开了那道气流，身后的竹竿早已应声而断。
“啰嗦。”乌哭原本肚子有些饿脾气就不好，这和尚又唠叨不停，正好给他泄愤。
一击不成，他心下吃了一惊，五指动作不停，银光闪烁间，几道细细的丝线已经成网罩向那和尚，大有将他碎尸的趋势。
那和尚摇摇头，叹了口气，手腕轻松一抓一扯，那些银线已经全部被刚烈的力道震断，悉数收入他的掌中。
乌哭正待出手，那和尚右手缓缓平推出来，一股绵厚的力道如海浪般源源不断逼过来，连空气也似乎变得而黏稠，乌哭下意识的一掌接住，胸口一滞，神智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你下手不用这么狠吧。”柔和的嗓音插入几乎凝固的空气中，那股厚重的力量似泥牛入海，四周压力骤降。
那和尚挑起一边眉毛，叹道：“多日不见，陛下功力又增啊。”
却见原本该熟睡的光明不知何时将软下身子的乌哭揽进了自己怀中，左手迎上去化解了对方的掌力。
他眯了眯双眸，点头笑道：“多日不见，你也是俗人一枚了。”
“光明，”刚内走进亭子，又仔细端详了乌哭的面相，一脸严肃道：“乱世之貌，你难道真要留他？”
“我以为你从不管红尘之事。”光明伸手将乌哭脸颊边一缕发丝小心的拨到耳后，动作异常轻柔。
“你会毁在他手里。”刚内直言，希望能挽回些什么。
“我倒是很期待呢。”光明语气仍旧柔和，唇角甚至拉出了大大的弧度。
“或许，”刚内犹豫地说出自己的建议，“你把他交给我。”
“这世间怕是没有人能压得住他吧。”光明低声叹道，视线不离乌哭脸庞，片刻，语气又转为轻快，“多谢，我先告辞了。”他微微颔首以示道别，然后起身将乌哭一把抱起，慢慢走出亭子，空气中远远传来他清晰的话语，“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夕阳的余晖撒入空荡荡的石亭，刚内低头看着自己手中软软垂下的银线，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给自己揽了个大麻烦？”愣了半晌，他突然低声笑骂道：“光明，你这只老狐狸。”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