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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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不太好。
从早上开始就一直下着蒙蒙细雨，金光瑶屋外的那片牡丹园被这雨天摧残凋零了许多。
刷剌剌——
夏季的雨风还是带着些微凉的，金光瑶今日却觉得心底颇为烦闷，晨起打开的窗扇一直到没有关上，导致窗边书案上的纸张被风吹得挣脱了镇纸，从金光瑶面前飘过落到了地上。
无声地长舒一口气，金光瑶捏了捏自己隐隐刺痛的额角，侧身探手去够地面的纸张。
一直消瘦纤细的手比他快一步捏住了纸张的一角，金光瑶微微一愣，视线往上移去便看见一张十分秀逸的脸。
干净得仿佛被月色洗练过，舒眉朗目，唇角微弯。
“阿瑶哥哥，给。”
来人却是一个清俊的青年。
金光瑶垂眸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纸张，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一抹温柔笑意：“多谢小羽了。”
金光瑶对这个出现在自己书房里的人并不陌生，此人名曰莫玄羽，对外的身份是宗主心腹的外姓门生，其实内里的真相是什么，修真界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猜得到，什么外姓门生，其实就是被兰陵金氏接回金鳞台的私生子！是金光善那个老不要脸的在外拈花惹草留下的种。
你若要问兰陵金氏缘何突然这般大方，不顾脸皮地将私生子女接回金鳞台？
那就要问问当年歇斯底里发疯的金光善了。
金光善此人是个修真界共知的花柳客，只要长得一张让他入眼的容貌，不管那女子是何等身份，甭管香的臭的都能下得去嘴。
所以当初这老混蛋病入膏肓的时候突然发疯，要求金光瑶去查找他的私生子并接回金鳞台，可是把兰陵金氏闹了个好大的没脸，金夫人听闻消息后当场就提剑劈了金光善的房门，放言说他敢做，她就敢拿那些孽种给他金光善陪葬！
接回一个敛芳尊金光瑶就已经够让这位精明强势的金夫人堵心的了，再来几个哪还得了？
然而病得越重越疯狂的金光善却难得在金夫人面前硬气，拿着休书和孝道去压金夫人母子俩，以夫妻俩彻底恩断义绝为代价终于接回来一个有明确证据证明身份的莫玄羽。
这老混蛋是什么心思，大家都看得懂，不过就是病重垂危，临了临了的时候突然生了恐惧之心，害怕几个手握权力的妻子儿女会架空他害死他罢了，所以想找几个新的子女来培养，好分薄对抗已经站稳脚跟的金子轩和金光瑶。
“阿瑶哥哥累得话就休息一会儿吧。”
莫玄羽回头拎起桌上的茶壶，想给金光瑶倒杯茶，不想一摸壶身却是冷冰冰的。
“这——这茶有些冷了，我去帮哥哥换一壶。”
金光瑶正在把桌面上的书信整理好塞回信封，头也不抬地道：“不比麻烦小羽了，我不渴。”
莫玄羽闻言，尴尬拘束地站在桌边，手指不安地蜷缩了几下，一副想留又找不到理由的样子。
金光瑶对茶水冷不冷没有什么关注，平时苏涉常在他身边时都是苏涉在注意这些，想起多年信任的心腹，金光瑶攥着信封的手指渐渐收紧。
苏涉已经很长一段日子没有回来了，金光瑶第二拨派去行路岭的下属带回的消息都表明了苏涉极有可能是被抓了。
低头沉思了会儿，一抬头却发现莫玄羽竟然还木木地站在桌旁，金光瑶默默地在心下叹气。
金光瑶：“小羽，今日的课业可完成了？”
看见金光瑶搭理他，莫玄羽连忙抬头答话：“完，完成了！就是……就是有些地方还不是很懂……”
莫玄羽话里未尽的意思，金光瑶能听懂，只是他好似不懂一般微笑道：“我记得你今日要学的是修真界家族谱系吧？”
迎着莫玄羽期待的眼神，金光瑶垂眸拂了拂自己微卷的袖口：“小羽，若有闲暇时便多往子轩兄长那边走走吧，子轩兄长是世家公子榜上名列前茅的英杰，六艺精绝，你能从他身上学到更多东西。”
莫玄羽这个人在金光瑶的眼中其实非常简单，干净得就像一个刚刚离巢的雏鸟一般，没什么见识，也对这个世间没什么怨恨。
当年去接莫玄羽到金鳞台的就是金光瑶，金子轩一个正妻所处的嫡子，正儿八经的兰陵金氏继承人，自然不可能自降身份去接人，再说就算他自己愿意去，也还要顾及他母亲金夫人的心情。
所以这个不讨好的任务就落到了在金鳞台同样身份尴尬，主不主臣不臣的金光瑶身上，金光善也习惯了将这种烂摊子丢给金光瑶处理，整个金鳞台根本就没人想过金光瑶又是何等感受。
初初见到莫玄羽的时候，金光瑶就看明白了这个少年，还有母亲在身边护着的莫玄羽比他金光瑶当年要单纯得多，看着他的眼神都是怯生生的，甚至还带着欣喜和期待。
就像那年他自己第一次去金鳞台认父时一样，天真得可笑。
听到金光瑶变相地赶他走，莫玄羽有些着急：“阿瑶哥哥，我——”
“莫玄羽！”金光瑶难得语气略重地打断人说话，“你要知道你还姓莫！”
虽然被接回了金鳞台，但是金夫人咬死了不松口，莫玄羽并没有改姓，更没有记入族谱，在金鳞台的位置比金光瑶还要尴尬。
这么个没有身份，没有能力的天真孩子，尤其是在金光善暴毙之后，若不是金光瑶那莫名其妙的一丝同情心而照拂了一些，恐怕早就被这吃人的金鳞台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性子懦弱的莫玄羽咬着唇像个木头桩子般扎根在原地，这种时候倒是倔强得很。
“小羽，没人能帮你一辈子，你要自己学会往上爬。”扭头看向窗外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的娇妍牡丹，金光瑶的眼睛黑沉沉的，“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帮你安排身份，让你带着你母亲一起离开这里，离开莫家庄，去别的地方生活。”
莫玄羽继续闷闷地不吭声，他知道金光瑶既然会说出口，那就一定会帮他办到，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认祖归宗，世家尊贵，名分，这些东西都是他母亲执着了一辈子的东西。
“算了，你先回去吧。”金光瑶挥了挥手，“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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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告别了聂怀桑，蓝忘机和魏无羡二人与温情他们又同行了一段路，在天黑之前，众人抵达了第二座城镇，便决定在城中落脚，明日之后分道扬镳。
温情他们要带着自己的族人们回姑苏去修整，姑苏境内阴气侵蚀的程度还没有调查清楚，正好回去看看；倒是蓝忘机和魏无羡二人要掉头往蜀地走，他们要带着阿箐的魂魄去找找薛洋的下落。
晚间，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在客栈用完了晚膳便各自休息，蓝忘机在房内指导小辈们的功课，魏无羡坐了片刻便感无聊，给蓝忘机打了个眼神后便自顾自地爬上了屋顶晒月亮。
这个客栈位置建得靠河，夏季的夜里蛙鸣声此起彼伏，温情沐浴后换了一身便服，长长的青丝随意挽了个发髻，柔和了她身上那份矜傲的冷清。
刚走到院子里，温情就发现了躺在屋顶上的魏无羡，她左右看了看，提气纵身而起，身姿潇洒利落地飞上了屋顶。
“挪过去点儿，给我让点儿位置。”
拿脚尖轻轻踢了踢翘着脚仰躺在屋顶上过得魏无羡，温情一撩裙摆坐在了屋脊上。
拿手臂盖着眼睛躺尸不动的魏无羡突然耸了耸鼻尖，嗅到了一丝酒香，一睁眼，一个巴掌大，盖着红封的小酒坛就悬在自己的脑袋顶上。
“还是情姐懂我！”
欢喜地一把揭开封泥，一股果子的清香伴着清甜的酒香就飘了出来，魏无羡眼睛都亮了。
“四叔特意给你带的果子酿。”温情仰头喝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酒，“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能讨人欢喜，四叔那么老实正经的人还巴巴地特意给你酿酒。”
“嘿，那是当然！”一口酒下肚，魏无羡惬意地摇晃起了二郎腿，“你们难道有谁不欢喜我的吗？”
温情斜睨了他一眼：“脸大皮厚。”
“明日我和阿宁他们就要先回姑苏了。”
闲聊了几句这些年的事，温情甩手将手里空了的酒坛子扔过了客栈的围墙，扑通一声落在了河水里，站起身来拍了拍裙角道。
“你就和你家含光君一起好好散散心吧，我们就不跟你们挤一起碍眼了。”
“情姐说的哪里话。”被温情打趣的魏无羡伸出指头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我和蓝湛还带着一群小娃娃呢。”
温情被魏无羡角度清奇的回话噎了一下——所以魏无羡你的重点是这个？
又好气又好笑的温情没好气地又轻踹了他一脚，被魏无羡侧身一滚躲了过去。
夏夜的屋顶不比院子里闷热，有风吹起了温情的长发，魏无羡能够看清温情那双在月光下笑意盈盈的眼眸，恍惚觉得，这些年的波折艰难，若是为了这些人仍能贯彻初心，活得自在，也是十分值得的。
“魏无羡，谢谢你。”迎着晚风的温情将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打断了魏无羡的欲言又止，“闭嘴，先听我说！”
被温情温柔不到片刻就又被凶的魏无羡乖乖比了个手势表示已闭嘴。
“我知道这句谢谢没什么意义，但是我这人就是这样，哪怕知道一句谢谢无法与你这些年为我们所做的情谊比拟，但我还是想说。”明明是在感谢人，温情却偏偏说得理直气壮，“你就当让我安心好了，不准反驳！”
说罢又扫了一眼乖乖点头的魏无羡，嘴角笑意又温柔下来：“有时候，我总会觉得自己像是有两个弟弟一样，怎么？我说得不对吗？你看似聪明强大，其实跟阿宁一样，都是个傻瓜。”
一样傻乎乎的将别人看得比自己还重，受了别人点滴之恩，却还以涌泉。
“我岐黄一脉代代行医济世，从来就没有想过世人能有什么回报，但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功德福报的话，我只希望你和阿宁，大家都能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说完也不等魏无羡回话，温情就一跃跳下了屋顶，远远地丢来一句：“我先回房休息了！”
魏无羡抬手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心情真的好极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