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程泽渝

2、论早读吃饭

　　早上六点二十，起床号响起，声音穿透力很强，江逢迷迷糊糊地摸着眼镜，换上衣服，三两下洗完脸，随意刷刷牙，就背着小包出了门。
　　食堂里面的人还比较少，江逢好奇地看每一个窗口的东西，最终选定了一碗杂酱面。不咸不淡，就是不知道校长什么家庭，太舍得放油了。
　　吃完饭时间还早，江逢慢悠悠地散着步，准备绕路去看看荷花。马上九月了，荷花已经有些焉了，荷叶仍旧是绿油油的，转头一看已经45了，江逢就向着教室走去。
　　到教室的时候第一排正对讲台的三张桌子果然没有一个人选。其实这个位置很适合夏天，空调吹得到，风扇也吹得到。
　　江逢把昨天留在教室里的书搬到新位置上，规整规整之后，就摸出单词本开始记背了。
　　兰观玉六点五十九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进了教室，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手里拿着包子和豆浆，悠闲地走到了江逢左边的位置。
　　“你右边是谁啊？”兰观玉嘬着豆浆，含糊不清地问道。
　　江逢看了他一眼，“我背单词呢，我怎么知道。等会人家来了你跟人家say hello，给他唱遇到人要说hello。”
　　两人正讲着话，一个男生急急忙忙地坐到了江逢的旁边，说了声“嗨”，就开始翻找英语书。
　　班主任下一秒也走进了教室，看到乱糟糟的教室很是不满，“这就是你们清北班的样子吗？能不能上点心？学校要求早读站起来读，全部站起来大声的朗读！”
　　江逢噌得一下站起来，差点跟讲台上的班主任对视，心想自己真是选了个遭老罪的位置，大声地朗读起来。
　　“senior，senior，高级的，高级的。”
　　“curious，curious ，好奇的，好奇的……”
　　班主任满意地离开了教室，兰观玉戳戳江逢，道:“你选的这是什么好位置，我也是蠢，昨天也同意了。”
　　江逢无奈摊手，“我觉得这个位置听课效果比较好，但是没有考虑到早自习这一方面。太困了，监控底下一点睡觉的空间都不给。”
　　江逢右边的男生终于找到了英语书，不过看到老师不在也丢下了好学生的包袱，掏出口袋里的手抓饼开始战斗。
　　“进门数第四行第一个的同学在干什么！食品不能带进教学区不知道吗？出来！”巡逻的年纪主任康勇把吃手抓饼的赖旭逮了个正着，江逢本来还想找兰观玉聊天，这一声差点没给她吓死。
　　赖旭没想到开学第二天就遇到这一出，三两步出去挨训去了。

　　经过这两波，没人敢再开小差，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熬到了7点40下课铃响。
　　一整个班的同学都松了一口气似的坐了下来，被逮住的赖旭也挨训结束回到了座位上。
　　“我说实话你运气好差，这才开学就给你逮到了，你现在在康勇心里也是榜上有名了。”江逢看着刚回来的赖旭道。
　　兰观玉幸灾乐祸地掏出了自己还没吃完的包子，咽下去一口，“兄弟我跟你说，做人呢要善于观察，比如说我就不会在早读的时候吃早饭，智谋这一块。”
　　“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赖旭拱手。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一节就是班主任何轩的数学课。
　　“同学们，暑假的时候大家都预习了吧？我现在就出一道题，看看十分钟之内有没有人能够做出来。”
　　[x＞y＞z＞0，1/x-y+1/y-z+λ/z-x≥0恒成立，求λ的值。]
　　江逢顿时冷汗直冒，因为自己整个暑假一直在打游戏和看小说，学校让上的网课全是小窗，红楼梦阅读全是AI。
　　冥思苦想发现完全没地方下手，江逢不由得开始啃指甲。
　　“遭了，我没预习。”趁着何轩回办公室的功夫，江逢低声跟兰观玉说。
　　“那你不会做？”兰观玉微微侧脸。
　　江逢刚要回答，班主任回到讲台上，“还有五分钟，完成的同学举手示意我。”
　　班主任转过头去开一体机，江逢抬起头来观望了一下，只有兰观玉孤零零地举着手，大部分同学都还在低头沉思。
　　十分钟转瞬即逝，除兰观玉以外只有两个同学做出来了，江逢悄悄松了口气。
　　老师简单提点了一下这道题之后就开始了正式课程。江逢很庆幸虽然暑假安排了预习但老师仍然要跑一遍预习过的内容，她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沉浸在了课堂中。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上午的课，铃声响起大家都轰的一声起立冲向门口，张佳乐和江逢约好一起走，楼梯上挤满了人，两人排在很后面的位置。
　　“我跟你说，今天那个数学我真差点吓死，我根本没预习，我都不知道老师在讲啥。我等会午自习去问问何老师，尽快把坑填上。”
　　“我暑假也想疯玩的，但是我妈每天都管着我让我看网课做题，但是这道题我还是没写出来……有点不高兴了。”张佳乐叹了口气，摸出手表，“02了，我们才走到3楼，一楼跑得快的都快到食堂了吧。”
　　江逢看着终于渐渐松散的队伍，道:“对啊，五楼走在后面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潲水吃，希望学校善良。”

　　吃完饭张佳乐去买水果，江逢去逛小卖部，准备买点零食。
　　“江逢。”
　　天气很热，小卖部里的空调也抵不住人多，江逢艰难转过身，发现是兰观玉。
　　“咋了？”
　　兰观玉递给江逢一盒杏子味优酸乳，自己也戳开喝。
　　“今天买一送一，我一个人，这一盒给你喝了。”
　　江逢嘬了两口，“你怎么不留着下午自习课的时候喝，那会正好饿了，垫一下不然饿得头晕眼花的。”
　　兰观玉眨了眨眼睛，转过身走了。
　　江逢买了本来准备买三块巧克力分给张佳乐和兰观玉的，想了想，又添了一块给赖旭。
　　出了小卖部，江逢张望了一下，看见兰观玉还没走远，心里有点疑惑，也没细想，跑过去拍拍他。
　　“你拿着等会下午饿了吃呗，巧克力挺抗饿的，就当是谢谢你的优酸乳。”
　　烈日炎炎，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巧克力竟然也有了软化的迹象。兰观玉把巧克力塞到校服口袋里，粲然一笑。

　　十二点五十打迟到，江逢和兰观玉三十多就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人已经很多了，空调面前有两个男生在对着吹，教室里并不吵闹，大部分人都在写作业，聊天的也注意着不想要影响别人。
　　江逢落座之后摸出物理作业，今天内容还算简单，完成起来难度不大。不过思考题还是有一点难，写完正好打午休铃。
　　“行，睡了。”江逢一边趴下一边自说自话。
　　窗帘不知道是谁设计的，比窗户短了一截，不能完全遮住阳光，透进来的光有些刺眼。不过有一些同学不午休正好借着光写作业，倒也不是那么鸡肋。
　　一点四十起床铃响起，广播提示音后康勇叫同学们互相叫醒，准备起立唱歌。
　　文娱委员还没有选出来，班主任走进教室让班长王柯宇暂时先代理。
　　“今天是第一天唱歌，我也不知道大家喜欢什么，我就放几首大家都会唱的歌吧。”
　　如潺潺流水一般的钢琴声流泻而出，大家都随着音乐唱起来。邢源大概是学过美声，唱得感情饱满，抑扬顿挫。
　　几曲终了，自习铃声响了，大家坐下来，王柯宇开始分发语文的练字纸。“午自习结束就要收哈。”说完他就回到了座位上。
　　江逢对练字还算是有兴趣，正楷写得还不错，慢腾腾地精心写完，她左右看了看两个同桌的作品。
　　赖旭几下画完了就开始写英语作业，完全没放在心上。兰观玉看到江逢看过来，马上把练习纸翻过去。
　　“哥的真迹是要进博物馆的，十元一次啊，不许偷看。”
　　江逢无语望天，只看到风扇呼啦啦的转。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还没有选体委，王柯宇又只能代理一下。
　　大夏天的做完热身大家就已经汗流浃背，体育老师还要求跑两圈，大家唉声叹气地右后转弯上了跑道。
　　因为是第一节课，跑了两圈就解散了。一群男生不知道从哪变出了篮球，其他人都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躲阴凉，江逢和张佳乐也不例外。
　　“王柯宇今天代理了好几项工作啊，怪不得昨天老师指定他当班长的时候他没啥表情。”江逢看着远处打篮球的王柯宇，“他初中也是这儿的吧？”
　　“对啊，我初中跟王柯宇一个班，他成绩很好，我们之前同桌的时候也挺照顾我的。”张佳乐也盯着王柯宇看，“你不觉得他很帅么？”
　　江逢喝着水差点喷出来，咳了两声，“嗯……怎么看出来的？我觉得高高瘦瘦的吧，但是呢……反正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兰观玉呢，你跟他是同桌，你觉得他怎么样？”
　　江逢皱了皱眉，不明白话题怎么就到了兰观玉头上，但还是回答道:“就那样呗，反正我觉得他挺装的。”
　　张佳乐没再说，只是眼睛没移开过篮球场。

　　回到教室，一大群人围着空调吹，连接水的地方都被挤占。打篮球的几个男生全身都湿透了，也顾不上吹空调，接了满满一杯水往下灌。
　　江逢看着干干爽爽的兰观玉，很是疑惑，“你满头汗怎么身上一点没湿啊？”
　　兰观玉抽了两张纸擦汗，“因为我比较特异吧，你们这些普通人不会懂的。”
　　听完，赖旭把话接了过去:“你别听他的，我刚刚去厕所看到他换衣服了。”
　　江逢感叹道:“兰观玉你是仙女下凡吧，你今天穿两件明天穿什么？”
　　“我走读啊，回家甩干明早就能穿，湿衣服穿贴身上很不舒服，”兰观玉用作业本给自己扇着风，“而且吹了冷风还很容易感冒。”
　　江逢满头黑线，因为她是那种只要没出汗衣服就能穿两天的那种人，总觉得洗衣服很麻烦。
　　下节生物课，江逢把生物书摸出来预习，生物化学是她最喜欢的科目，她学起来很有激情。
　　兰观玉还在做自己买的练习册，江逢抽空瞅了一眼，行，高二的内容。
　　“不是哥们，这么卷的吗？我高一都没预习，你已经写圆锥曲线了？给不给活路啊？”
　　兰观玉不停笔也不抬头，“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你们这些普通人不会懂的。”
　　上课铃响，江逢坐直身体，定定地盯着已经点开的生物课件，虽然都是自己了解的内容，但搬到课堂上还是有一种再学一遍的冲动。
　　下课前，生物老师和其他老师一样，提了一下想要当生物课代表的同学到办公室去找她之后，就离开了教室。
　　江逢虽然很喜欢生物，但是班上想当生物课代表的同学很多，她还是考虑化学课代表吧。

　　第四节自习，江逢准备先把数学重新预习一下，化学和生物自己倒是了解得比较多，但是数学和物理就两眼一抹黑了。
　　一边啃着书上的知识点一边做题，做到基本不等式就开始推进不动了。明明知道要用基本不等式但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去处理数据。
　　[已知x＞0，y＞0，且x+2y+xy=30，求x+2y的最小值；求xy的最大值。]
　　江逢尝试了很多种办法，都没法推进，举手示意班长之后，去办公室问老师去了。
　　“何老师，我暑假没有预习，不等式这一块我实在是不太懂，可不可以请你给我讲讲？”江逢指了一下练习册，“就这道题。”
　　何轩接过练习册看了一眼，“你把它变成 （1+y）x，用拼凑法再用基本等式，要灵活地变换题目所给的信息，才能准确解答问题。”
　　江逢在一边去写题，兰观玉拿着高二上的练习册走了进来。
　　“何老师，我想问一下这道题……”
　　何轩看了看题，“这个我得想一想，你先等一下。”
　　兰观玉站在旁边伸长了脖子去看旁边的江逢。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写题啊？”江逢小声道。
　　兰观玉转头卖了个萌，正好何轩抬起头要讲题，他赶紧转回去。
　　“这个题呢，有一点难度，我有一点思路你可以回去想想，你看哈……”
　　“嗯嗯谢谢老师。”
　　“你在旁边做一下，我也不确定对不对，如果不对我们一起共同思考一下。”
　　江逢写完后交给何轩批改，何轩点点头，道:“我感觉你的基础非常差啊，按道理来说这个水平的班里，所有人都能独立思考出这道题的做法。”
　　江逢顿时汗颜:“老师我暑假没有预习，但是我现在正在努力补救，就是我学起来有一点困难。”
　　何轩摸着下巴，想了想，正好看见旁边的兰观玉，“那个，兰观玉你跟她是同桌吧，我正好准备规划一个学习小组，你愿不愿意带一下她？”
　　“可以的何老师。”
　　何轩满意地一拍手，“好就这样，还有十分钟下课，我要下班了，你们先回教室。”

　　走廊上。
　　“那个，谢谢你啊，教我其实挺麻烦的，我……理解能力有点问题。”
　　兰观玉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条薄荷糖，“吃么？”
　　江逢接过拆开，是橘子味的。
　　“谢谢。”
　　“老说谢谢干嘛，两句话谢我两次，我答应老师我就肯定认认真真的跟你讲。你能进这个班，说明你不差。”兰观玉把糖咬得咔咔作响，“哎呦我*咬到舌头了。”
　　江逢笑个不停，“你知道吗，古人有云，食不言寝不语。诚不欺我啊！”
　　兰观玉随手拍了一下江逢的肩膀，道:“笑什么笑，我的牙齿不过是爱上了我的舌头，它有什么错？”
　　“行行行，真爱无罪。”

　　吃完饭回来广播里放起了《We Don't Talk Anymore》，紧接着是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 take out your book 。”
　　江逢赶紧回头看，班长果然不在位置上。
　　“欸，兰观玉，是班长欸，深藏……”江逢余光瞟见巡逻老师来了，紧急刹车。
　　“第一部分……”
　　接下来是数学晚自习，何老师边写教案边守自习，班级里只听见沙沙沙的写字声。
　　写完英语的练字作业后江逢简直手快断了，控笔实在不是她擅长的领域。不过好在作业已经写完，整理整理题集就停下写字这项工作了。
　　每次开新的笔记本江逢都会在扉页写上[眼中星The Star In The Eye .]，不过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只是感觉比较装。
　　整理完今天不会的题，正好是二晚下课，张佳乐叫江逢一起去上厕所。
　　“我跟你说啊，我做那个数学做得我头都大了，不知道几个字母几个符号凭什么就能组成那么难的题目。”张佳乐挽着江逢，在拥挤的走廊上穿行。
　　江逢叹了口气，“我其实有一点挫败，我连这些题都还做不出来的时候，兰观玉已经做圆锥曲线的大题了。”
　　张佳乐凑近了一点，说:“班上其实有些人都把高中数学和高中物理学完了。我们就继续拖后腿吧。”

　　厕所人特别多，等上完厕所出来上课铃正好响起，两人匆匆忙忙的回到教室时，班主任已经站在讲台上。
　　“经过一天的相处，大家应该也认识了大部分的老师和大部分同学。各位上过课的科任老师也选出了自己的课代表，我们现在主要选出班长，文娱委员，体育委员，学习委员，清洁委员，希望各位同学踊跃参与。”
　　“选举到此结束，王柯宇仍然得到班长的职位，周怡欢文娱委员，王越鹏体育委员……”
　　“卫生小组6人一组，前后两桌6个人，讲台旁边单人座，分别分配到斜后方的两个组里面，明天我将根据入学考试的情况分配两人一组的学习小组，月考名次前三的小组，可以加五分量化分。”
　　“现在发寝室考核评分表，照上面的要求打扫寝室卫生，整理内务，从明天开始检查寝室情况，不合格的寝室将会扣除班级的量化分。扣除班级量化分1分，扣除个人的量化分2分。扣除个人量化分过多的情况，门口的告示栏里已经贴了，我只说一个点，优秀的人应该各个方面都做到最好，我希望大家尽量不要扣分。好了，继续安静的写作业，我要下班了。”
　　10点整，下课铃声准时响起，江逢和张佳乐一起回宿舍。不过寝室长还要去左边的宿管阿姨那里签到，江逢就先回去了。
　　40分钟8个人洗漱，实在是有些困难，张佳乐在查完寝之后，悄悄爬起来去洗澡，回床的时候差点被巡逻老师听到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