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主角》悦悦兔

8、“我是第一次做男朋友”

　　新学期开始了，慕蓉也成为了刚入学的大一新生们的学姐。她们协会组织了新生军训的红十字分队，帮忙提供水、纸巾和应急处理。于是，她像是又回到了一年前同一个时间，每天早起晚归，只不过这次可以站在操场边缘新搭的帐篷底下，比起顶着烈日站上几个小时军姿的学弟学妹，已经舒服很多了。过完军训，她又忙起了社团招新。今年她需要穿着一套写着“中师志愿者协会”的白底红字社服，到西十二宿舍楼一间间发宣传单，还要帮着摆摊宣传、做社团宣讲、整理报名名单、安排面试的课室和借用多媒体设备。这些活把她每天忙得团团转，除了上课，就是在学校里东奔西跑。苏景然步入了他本科的最后一年，这学期也更忙了，他说服了爸妈，不想考公务员。二老一开始对此十分不解，不过听说他喜欢做实验，身为教授的爸爸觉得做科研太漫长又辛苦，但看着孩子坚持不懈的解释，最后还是叮嘱他要好好学习，争取保研名额。然而，苏景然老毛病又出现了，因为忙着做实验，竟忘了去上院里一个以变态严厉著称的老教授上的《生物工程》，连续两次被点名缺席，老教授直接就给他考勤记了零分，偏偏这个课考勤占总成绩40%，所以，他注定期末成绩要在及格线下徘徊了。就这样，他因为挂科专业课失去了学院保研的机会，只能寄托于十二月底的考研。苏家爸妈在电话里听到这事，刚开始气得直跺脚，后来就随他去了，反正考不上说不定明年他就会乖乖去考公务员。
　　苏景然自从要准备考研，压力一下指数级暴涨，现在他的课题已经拿到一些关键结果了，导师又希望他把课余时间都花在实验上。所以，他只能晚上十点多回宿舍挑灯夜战，看考研英文和政治，特别是后者，是需要死记硬背的，偏生他看完一遍，合上书，脑子又是一片空白，知识点记得颠三倒四，做起题来惨不忍睹。有次他给慕蓉发了一份刚校对过答案的政治模拟题，上面遍布红叉，右上角写着卷面分“20”。无论他专业课能有多好，也拉不动这个短板了，估摸总分后，发现就连本校怕是也要泡汤了。正因为这样，他每天熬夜到两三点做题，几次撑不住都趴在桌上睡着了，第二天还得爬起床八点半准时到实验室。才过一个月，他感觉自己每天都在各种犯错，实验和考研没一项做得好，焦虑加压力的恶性循环，让他又想熬夜通宵，身体又在不停的抗议。
　　对于慕蓉，他更是完全抽不出空来，有时慕蓉上午给他发的信息，要等到晚上才收到回复；周末想约和他一起去散心，他总是有各种事情缠身。时间一久，慕蓉心里越来越恐慌，舍友们说，情侣只要过了热恋期，没了新鲜感，很多人就分手了。看着周围谈恋爱的同学恨不得每天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在路上要抱着像四脚兽走路、在食堂甜蜜地互相喂食、在教室老师眼皮底下还要趁其不备搂搂抱抱亲亲我我。慕蓉回想，他们俩自从上学期在一起，就一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两人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是实验，并没有别人热恋的感觉啊！她越想越害怕，他是不是嫌弃自己了，感觉自己配不上他了，或者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反正，对于苏景然，她心里想的，都是他不回消息和电话、也不主动找她，难得通话一次，也是疲惫不堪的不耐烦语气，各种负面情绪充斥了慕蓉的内心，让她坐立不安。终于在开学两个多月后，她给苏景然发了短信，“景然，你是不是厌倦我了啊？如果是，请你一定要告诉我”。看着短信成功发送，她觉得自己手已经抖得厉害，心也跳得猛烈，赶紧躺上床，翻来覆去等回复，等待的每一秒都像在等待这份感情的凌迟一样。终于在一个小时后，手机响起来了，慕蓉赶忙坐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假装平静地按了接听。“小慕，我刚开完实验室的组会，还要去开课题讨论的小组会，今晚十点半，你有空吗”？“嗯嗯，那我等你”，慕蓉放下手机，看着现在才七点，在三个多小时里面，她决定要做点什么来度过这漫长的等待。她拿起前几天借的《小妇人》，她都翻完第一章了依然不知道，四姐妹究竟谁大谁小，苏景然电话里说“我们分手吧”的可怕场景总是时不时跳出来跟小妇人们抢占大脑席位。
　　她甚至觉得，上学期苏景然会喜欢上自己，一定是幸运之神眷顾她，可是，今晚之后，神仙就飞走了，过往一切皆如云烟。终于熬过了十分磨人的三个小时，慕蓉把手机竖着摆在面前，还调了最大的铃声和短信提醒声，以防自己错过提醒，然后从十点钟开始，就目不转睛盯着它。十点二十三分，手机响了。慕蓉赶紧用颤抖的双手打开翻盖，右手按了好几次绿色的接听键，竟都没成功，最后只好双手紧握一秒，再用双手食指同时向下一按，电话里才响起来久违磁性的声音，“小慕，我在你们宿舍楼下”！慕蓉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妇人》被她手一甩，都掉到地上，她也顾不上了，一溜烟跑到楼下，直到看到真实站在她面前的男孩，她才意识到自己出门就穿着个长款睡衣，踩着双土得掉渣的拖鞋，还有乱糟糟的头发，天啊，真是想钻进旁边草丛的心都有了，即使要分手，自己也不能表现得这么邋遢吧。苏景然看她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然后赶紧止住，连连点头，戏谑地说，“自然美，很好很好，都这么黑了，也没人看见的，没事儿哈，我罩着你”。然后右手一把搭在慕蓉肩上，两个人像是好兄弟一般肩并肩坐在路边长椅上。
　　慕蓉见他坐下后就不发声了，很是恼怒，“你就不说点什么吗？解释一下也好啊”？苏景然温和地说，“我知道你在生我气，刚刚坐车过来，我就一直在反省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我现在每天都在疯狂构载体，一天下来至少做四五轮的PCR，还要分析各种测序数据，赶着转化植物。等晚上回到宿舍，只想躺上床，可是我还是得忍住继续背书做题，心里真的好累。不过我也知道，这些都不能成为我冷落你的理由，是我自己没平衡好生活和你，我向你说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看着苏景然布满红丝的眼，慕蓉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只会埋怨和瞎想，她想着想着眼泪又要掉下来，抽泣着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已经这么累了。我前些天就是觉得很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你不要我了”。闻言，男孩把她的头放到肩膀上，温柔地安抚，语调轻柔，“不，小慕，即使心里再累、压力再大，我都从未动过和你分手的念头。我看到你的短信时真的吓到了，赶紧把实验做到一个段落，就转交给学弟帮忙了，然后赶紧去坐车。你要相信你自己，你是优秀的女生，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离开你怎么办，你应该要坚信，是我离开你我会怎么办”，说完，他用双手把慕蓉的头扶起来，盯着她，认真地说，“小慕，答应我，你要做自信的女孩，我也是。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慕蓉眼泪早就吧嗒吧嗒地掉，“嗯嗯，我会的！你也要加油，我们一起”！“好”，苏景然把她搂在怀里，一字一顿地说，“我答应你”！慕蓉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突然觉得好心安，是啊，为什么要把他俩和别的情侣比较呢？他已经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而自己，不是更应该专注学习，拿到保研名额，才能和他继续一起啊。过了一会，慕蓉感到头顶在掉水珠，还以为下雨了，抬头一看，发现苏景然竟然也在哭，他的睫毛很长很密，在路灯下像筛子上洒着几颗亮晶晶的珍珠，慕蓉有些惊诧，隐隐的心疼。“傻啊你，你干嘛也哭”？“我刚刚来的路上，就很害怕，你是不是已经讨厌我了，觉得我一点也没有尽到男朋友的责任”？慕蓉破涕为笑，假装生气地说，“好吧！我承认，我觉得你之前的确是应该跟我解释你在忙什么，而不是让我眼巴巴地等你回复等上一整天，也不是十几天都不联系我。你可以晚上睡觉前跟我说一下你今天在忙什么呀，我可以理解的，那样我也不会觉得惶恐了”。苏景然低下头挠挠后脑勺，一脸害羞地说，“嗯，我以后懂了，对不起，我是第一次做男朋友，和女生相处真的很多都不懂，郭瑞说我就是个典型的’直男’”。
　　就这样，他们的第一次分手风波，最终在双方心平气和的谈话后顺利解决了。这件事情教会这对情侣，今后遇到不同的矛盾，首先想到的不是争吵，也不是冲动地说分手，而是一起反省，互相提醒和自我改正，尝试去解决。或许，这就是大家口中所谓的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