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祭碧落间》君陌尘

9、方便面

　　俞歆凝骑车回到家里．她的车速是一流的．加上从不带书包，不拿课本回家，骑起来更是轻便地很．
　　＂父亲果然还没回来．＂她望着昨晚收拾到４点的房间．＂幸亏我本来睡眠时间就很少．否则晚上只睡一个半小时，今天一定会像傅盏棠一样１０节课一直睡下来．还有今天行翼帆的熊猫眼，呵呵，不知他晚上到底在干些什么．＂她想．
　　昨天俞歆凝的父亲喝到凌晨３点才醉得不成样子的被同事拖回家中．俞立刻关了电脑像往常一样看父亲撒完酒疯然后把他拖上床．俞有时真的很佩服自己的父亲，每天晚上醉成那样，白天还能若无其事的去上班，他到底是不是人啊？酒精对俞父的麻痹作用恐怕太小了点．不过幸亏他能上班，否则俞家里的经济根本支撑不下去．
　　俞歆凝无奈地摇头：这样的日子的确很腻－－上学，回家，照顾酒醉的父亲．可有什么办法呢？丢下她不管也不行啊．况且他每天上班、喝酒也没有腻．＂父亲，你何必那么执着呢？＂俞只能发出这一声叹息．
　　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和电视，边听电视边上网．朝一夕没有来，俞无所谓地打开ＱＱ邮箱，开始写电子邮件．
　　朝一夕：
　　你好，我无聊，写着玩的．
　　我从没收到过别人的信，呵呵．
　　我这个人很懒，就爱吃，看电视，看书之类的．
　　喜欢手敲击在键盘上的感觉，好象自己是个作家，呵呵．
　　我喜欢安妮宝贝，张爱玲，三毛，萧红......的作品，虽然读起来会胃痛，但还是喜欢．
　　还喜欢喝咖啡，发呆，给任何东西取名字，天马行空地乱想．
　　我喜欢孤单，享受孤独～
　　或许你不喜欢我写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可我还是想写．
　　我没有朋友，无人帮助，无人了解．
　　我特想当一个统治者，特想流芳千古．
　　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吗？因为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可以毫无顾忌，呵呵．
　　唉～
　　心情总莫名其妙的时好时坏．
　　我喜欢大海，森林，江南，上海，美国，我的卧室．
　　我经常会讨厌自己，我总爱说到做不到．
　　莫非定律：得到的往往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得不到的都想要，不能克制．
　　总有不少人觉得我聪明，还有不少觉得我笨．不过都觉得我很冷，不好接近．
　　特希望自己是男生，风流倜傥，潇洒帅气，才华横溢，胸怀大志．
　　不喜欢平凡．
　　喜欢冰雪聪明的奇女子，还有成就一翻霸业的人，佳作千古流传的画家，诗人，等等．
　　小时极度崇拜诸葛孔明．
　　喜欢抬头看天空，洁净地一尘不染，湛蓝透亮，似水晶一般，蓝得令人晕眩．
　　常常想就那样晕过去，静静地晕去，远离尘世的喧嚣．
　　但我或许还舍不得离开．
　　就到这里吧，下次见！
　　尘一凡
　　写完后，俞又从头到尾欣赏了一遍，然后发送了出去，关上了电脑．她把电视开到很大的声音，自己躺在沙发上．有时候，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怕周围太安静呢？她不知道，只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
　　会终于开完了，我打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瞌睡．校领导讲什么，我根本没听见．
　　＂行老师，你快回家补个觉吧．否则明天，你就真成国宝了．＂
　　＂没事，我精神得很，＂可还是忍不住张了个呵欠，＂都这么晚了，像苗老师这么漂亮的女子单独回家，多让人不放心啊，还是我送你吧．＂
　　＂行老师，不劳您费心了，给我个机会吧．＂一位年轻的男老师把我拽到了一边小声说．
　　＂那行，我先走了，祝你好运，＂我把他推到苗亦卉的身边，＂我真要回家好好睡一觉喽．＂
　　＂亦卉，上车．＂他拉开车门．
　　苗亦卉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坐了上去．
　　苗老师的倾慕着还真不少啊，今天看见几个老师和校领导对她献殷勤．不过，像她那么优秀的女子，应该不会看上他们吧．其实，看见我发呆的女老师也不少，呵呵．
　　我还是赶紧回家吧．
　　翌日．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觉我的课，也慢慢吸引了大部分听众．只是（当然不包括俞）有几个好象看我不顺眼的男生，仍然趴在桌上睡觉（不知傅盏棠算不算看我不顺眼）．其他各科的课，我也都在后门听过．讲得都不错．我在办公室也和各科老师都谈过．＂翎一中＂招的都是优秀的老师，不过学生就......这些跟学校和领导有直接的关系，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尽量提高他们的学习自主性和成绩，走一步算一步了．还有我很奇怪的是：既然同学们那么爱上数学课，可数学成绩为什么没物理好呢？难道听讲和成绩真的不成正比吗？那样的话就可以解释俞歆凝成绩一直不差的原因了．
　　我问苗老师，她笑道：＂可能是班主任效应吧．数学主要是多做题，广泛的涉略才能汲取经验和思路．还有，难题的综合性很强，很多同学做不出是很正常的．另外班上的同学都有些眼高手低，以为只要听懂了就行，计算能力也相对较差．......这些我会经常提醒他们的．＂
　　有像她这样的数学老师，我猜班上的数学成绩很快就会突飞猛进的．
　　我去餐厅吃过饭以后，想去教室看看，顺便找个人聊几句．
　　－－－－－－－－－－
　　俞歆凝的桌斗里又是一封信一枝红玫瑰．不过，这次俞没有去碰它，而是任其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现在是下午第四节课与晚自习之间的吃饭时间，可是俞的胃又不合时宜地痛了起来．
　　＂俞歆凝，你怎么了？＂腹盏棠一脸关切．
　　＂没事，胃痛．＂
　　＂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俞轻轻摇了摇头．
　　＂俞歆凝，怎么不去吃饭呀？＂刚从餐厅回来的连映辉抹抹嘴上的油，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送你的玫瑰漂亮吗？＂连映辉站到俞的旁边，俯下身来．
　　＂她胃疼，你别闹了．＂傅盏棠说道．
　　＂胃疼？多半是饿的．吃点热的东西可能就会好些了，你要吃什么？我猜你也不会回答．算了，你在这呆着，我去超市给你买啊－－＂连映辉屁颠屁颠地跑了．
　　＂真是的，自做主张，有人说要吃了么？＂傅盏棠瞪着他的背影．
　　＂那么爱吃，好象，这是我唯一和他相似的地方．＂俞想．
　　一会工夫，连映辉就回来了，旁边还跟着他的同桌．他同桌手里提了一大袋子食物，而连则背着手，慢慢走了过来．
　　＂看，我带来了什么！＂连把手放到前面，＂新上市的牛肉面！＂
　　俞皱起了眉头．
　　连映辉打开了盖子，方便面的热气立刻散发出来，冒着浅白色的蒸汽．＂看，我都特地给你泡好了，快吃吃看．＂
　　＂快把它拿走！＂傅盏棠叫道．
　　＂怎么了？又没让你吃，俞歆凝你尝尝，味道......＂
　　＂我不吃．＂俞捂住鼻口，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为什么？＂
　　＂呕......＂俞捂住嘴，站了起来，然后飞快地往外面跑去．
　　我走到教室门口，恰好看到这一幕，俞歆凝从我身边跑过去．我看向教室里，只见傅盏棠攥住连映辉的衣领吼道：＂她讨厌吃方便面！＂此刻，我已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
　　＂放开！＂连映辉推开傅盏棠，＂你怎么不早说，我怎么知道她不喜欢！还有，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难道你......＂
　　而腹盏棠已经跑了出去．
　　我追出教学楼，见到那个有些瘦弱的身影，坐在楼前花园里的荷花池旁．我走了过去．＂你没事吧？＂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是怎么回事？＂我坐到她旁边．
　　＂没什么，只是不喜欢吃方便面而已．＂
　　＂为什么？＂
　　＂你想知道吗？＂她侧过头问我．
　　＂嗯......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老师，你的好奇心很重．＂
　　＂呵．＂这我也知道．不过好奇心重，未必是件坏事．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我的母亲有些懒，从我能吃东西后就经常泡方便面给我吃．他走了之后，父亲根本不做饭．他起码还知道不能让我饿着，于是买了几大箱方便面堆在房间里．但不知为什么，从那以后我只要闻到方便面的味道就想吐，更别提吃了．可是我从小就是个饥饿的孩子，必须吃很多很多的东西，而且好象永远也吃不饱．＂她停住了．
　　＂那你怎么办的？＂
　　＂还能怎么办？学做饭呗．＂她轻描淡写．
　　＂能问一下那时你多大吗？＂
　　＂小学一年级．＂
　　才一年级就失去了母亲的照顾，我的心里一阵难受．＂那你学会做饭前吃什么？买东西吃吗？＂
　　＂呵．＂她冷笑了一下．＂我父亲根本不给我钱，也不给我买别的东西吃．我想那时我若会偷钱或偷食物的话可能会好些，可那时傻傻的我根本不会，挨饿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吃方便面．我每次都捏着鼻子，把面泡好后硬塞下去，可吃完后还会吐出来，于是再吃，再吐，终于熬到了会做饭的时候．＂
　　我听不下去了，我的心里一阵绞痛，为什么她会有那样的父亲，为什么，她会有那么悲惨的童年？！
　　＂对不起，让你食欲不振了吧．我先走了．＂她慢慢起身，向花园外走去．走到几株柳树旁，她忽然停住了，说道：＂出来吧．＂
　　从柳树后闪出一个人来，是傅盏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算了．无所谓．＂
　　＂你......还好吧，胃还疼吗？＂
　　她忽地笑了：＂我都忘了，胃竟然不疼了．看来，还得谢谢那碗方便面了．＂她的笑容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