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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封为太子 ...

  •   跟我想象的一样,我和徽柔姐姐落水的事情,随着仗杀的那几名宫人,不了了之。我早有心里准备。徽柔想的少,只当做意外。这两天哭的眼泡都是红肿的,觉得我落水都是因为她,是她坚持爬假山的缘故,才连累了我。却完全忘记了自己掉下湖中是为了拉住我。这样的徽柔姐姐,让我汗颜。或许从这一刻起,我才是真正接受了小丫头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我生性凉薄,得到的也不多。仅留下的一点点温暖,也大多算计得来。有的人说,真正想要的根本不是可以算计的。可是我所得太少,若不算计,岂不一无所有。上学,求职,哪一个队伍愿意有我这样拖后腿的存在?所以我算计boss的赏识,算计同事对自己能力的认可,算计友谊,甚至算计家人的陪伴

      而现在,小丫头这份突如其来的,没算计便得到的温暖,烫的我心尖都是热的。我有了一个新的家,爹爹,娘亲和徽柔姐姐。还有尽心照顾我,不顾危险救了我的怀吉,陪伴我多年的福来和顺喜,也都是我的亲人了吧。

      我还在养身子,最近几天也没去宫学。徽柔姐姐也被下令修养,不得出门。我没见到她的人,只是每天都能收到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好玩的。苗娘子受了惊吓,每日担心,我们吃的,穿的,都要检查好几遍才能放心。日日提心吊胆,很快就瘦了一圈。我没办法,只得尽力安抚他们。

      等我身体大安后,二皇子变了,这是所有仪凤阁的人都觉察到的事情。我不再爱说话,不再日日缠着苗娘子,我的乳母韩婆子和怀吉他们,要他们给我讲故事。不再需要福来和顺喜陪我都蛐蛐。我就那么一日一日地半躺在床上,看书,做功课,或者望着窗外的阳光发呆。以前我总是笑得像个二傻子,就是跑的急了摔倒了,也不哭,总是笑着,一边说“没事,一点都不疼”,一边看着自己蹭破的的皮肤,泪嗒嗒地疼得直吸气。现在我笑得越来越少,说话的语气越来越硬,连周围的宫人对都我越发恭敬起来,当差期间随意聊天的人越来越少,声音越来越低。我的那间屋子也越发安静起来。

      爹爹和娘娘来看过我几回,送了我好些赏赐的吃食,我也依然那样,稳稳重重的样子。爹爹一方面对我小小年纪,就如此敏锐多思,有一种吾儿聪慧,后继有人的欣慰,一方面又对我不到七岁的人生里,两次死里逃生,而带来的急剧成长,唏嘘不已,同时还有不能言说的愧疚。

      另一个变化的人就是怀吉了。怀吉之前来照看我们,但是他心里是一心向着官家的。这次出事之后,我明显感觉到他态度上的一些变化,以前是贴心地照顾,现在颇有一种要保护我们的意思。

      察觉到了怀吉的这种变化,我当然要继续做些工作的,爹爹把他给了我,又是我极中意的,跟我一心才好。在外面伺候的几个人对我的行踪和要做的事情不会太了解。福来和顺喜一来不是多事的人,即使知道些蛛丝马迹,若无大碍,也会装作不知道。再说,我也信任他们二人对我的忠心。

      怀吉无疑是非常聪明的,又是近身服侍,我不希望他事事禀报,我总会有自己的小秘密。可我以后要做的一些事情,以怀吉的聪慧,也很难瞒过他。我不希望他发觉我刻意瞒着他,那样我们之间的亲厚将荡然无存。我留恋他的温暖。如果日后我想查探落水这件事,或者想要报复回去,他若能心甘情愿替我隐瞒才好。

      一个晚上,怀吉值夜。半夜的时候,我装作梦魇的样子,嘴里气喘吁吁地说着乱七八糟听不懂的话,又踢翻了被子。我听见怀吉推门的声音,就装作摔到床下。我看见他进来,带着哭腔地说“怀吉,你可算来了。”

      “殿下可是做了噩梦?”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抱起了我,把我放在床上,给我掖被角的时候,我却拉住了他的衣角,“怀吉,陪陪我,好不好?我怕。”

      “好,臣不走,一直陪着殿下。”他拉了一个脚凳,坐在我床边。

      我拉着他的手,“怀吉,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会也拿我还小来敷衍我吗?”
      “殿下,怀吉不会撒谎。”
      “那你能告诉我,公主每次看见张娘子都会躲开的吗?”

      他想回避这个话题,这不是他能置喙的。他犹豫了下,又不想骗我,于是点点头,“基本如此”。

      “我那天听徽柔姐姐说,有人告诉她,心情不好,就登高远眺,人的心胸就会开阔起来。怀吉知道是公主身边的哪个人对公主说的吗?”

      “臣不知,竟有此事。”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臣一定会问清楚公主这件事。”

      “那只小白狗是谁的?宫里某个主子的吗?”

      “臣并没有见到白色的小狗。”怀吉的眉头愈发紧促,“小殿下别担心,臣也会禀告苗娘子的。”

      他说的是禀报苗娘子,我笑了,“嗯,那就好。那天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怀吉,谢谢你!你在湖里拉住我的那一刻,我心里一下就安定了,不怕了。怀吉,你抱抱我,就像那天一样抱抱我,好不好?”

      怀吉没有说什么于礼不合,温暖地笑笑,伸出手抱住了我。

      “怀吉,人生总是如此艰难吗,还是只有儿时如此?”

      他抱着我的手顿了一下,说到“长大就好了。”过了会儿又说,“官家,娘娘,苗娘子,公主,他们都很爱你,非常非常爱你,他们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殿下以后会一生顺遂。”

      我把脑袋搭在他的肩上,“是吗?可我都死过两回了。怀吉,你说,长大,怎么这么难?”我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肩头。我扒在他身上,迷迷糊糊中说,

      “怀吉,有你陪着,我很心安。”然后慢慢的,呼吸越来越稳,越来越绵长。

      然后过了许久,等到他确定我睡熟了,才把我缓缓放下,他没有再出去,一直陪着我,直到天亮。我看了一眼他趴在我床边睡着的样子,心里很是满意,嗯,晚上辛苦了,白日让他休个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事情的真相如何,估计爹爹已经查出来了。我被封为太子。或许是为了补偿我,或许是为了前朝安定,又或者为了掐灭后宫某些人的妄念。同时,封我的生母苗娘子为昭仪。仪凤阁多了很多训练有素的宫人。之前的宫人,多是我和徽柔姐姐的玩伴儿,或者照顾我们起居的人。现在的宫人看来是负责我们安全的。

      封为太子后,我也就搬出了宫城,进入内庭区东部。如此,我便不得不离开仪凤阁。小徽柔拉着我的手哭的惨兮兮的,让我常来找她玩,怕我闷,又送了一大堆的小玩具。苗昭仪也很是舍不得,把身边最得用的美嘉都给了我,还一遍又一遍地嘱咐怀吉几人,拜托他们照料好我,但也不可事事顺着我,该劝的还是要劝劝。

      我需要太子这个位置。我自出生享受的就是皇太子的待遇,如果最后太子成为他人,那我这个做了多年的隐形太子的人会如何?我不敢想。张娘子认为她两个女儿的早夭都与仪凤阁有关。那么如果张娘子得势,我又会如何,我也不敢想。太子之位暂定,到是暂时安了我的心。

      爹爹常常给我讲时政,甚至有时还带我去前朝旁听。能见识到历史上这些肱骨贤臣,我自然喜不自胜。听他们谈话,也确实醍醐灌顶,获益匪浅。

      我在福宁殿日日“加餐”,每日宫学回来,都会陪爹爹一会儿,听听爹爹和那些大臣们的谈话。我看爹爹每日繁忙忧虑,总是会在来的时候带上娘娘和姐姐的小心意。是的,是娘娘。近些日子,娘娘常来照顾我,我看爹爹也乐意,便同娘娘亲近许多。

      她是个极其值得称赞的女子,眼界格局甚至远胜许多朝臣。尤其是行军打仗,历朝军制,更是知之甚详。我身边包括师傅在内,如娘娘这般通晓军务的,实在太少。于是娘娘那儿就成了我另一个常常踏足的地方。

      人们常说,强汉盛唐弱宋。大宋真的弱吗?为什么我如今看到的大宋是文风鼎盛,俊才云集,商业发达,安定太平?唐代韩愈、柳宗元和宋代欧阳修、苏轼、苏洵、苏辙、王安石、曾巩八位散文家列为“唐宋八大家”,其中这六位宋朝名人,都活跃在仁宗执政时期。还有许多榜上有名的人物诸如范仲淹、富弼、韩琦、文彦博、曾公亮、司马光、包拯等诸多朝廷重臣,说是“人才鼎盛,名人满朝”真是一点也不为过。这样群贤荟萃的盛况,只有宋代才有,而宋代也只有仁宗时期才有。

      然而朝局的弊端也是极明显的。沉重的三冗问题,继续下去,再繁华的经济也会被拖垮,再多的兵也改变不了宋朝军事实力底下的状况。

      宋朝冗官问题严重到什么程度呢?爹爹让我看的文书,目前官员数量比唐朝多几倍,唐玄宗时官员有18000人左右。而现在,官员数量是唐玄宗的三倍还多,达到48337人。而且这些官员之间,职责划分不明,互相推诿。为了晋升,贪腐成风。

      然后就是“冗兵”,全国有1259000军队,占到赋税的7/10之多。要知道,宋开国时,不足20完。太祖末年,也不过37万。大量不事生产的军人极大地增加了财政负担。

      最后的“冗费”问题,虽然爹爹极尽简朴,然而规定的各种各种赏赐费用也很惊人。除此之外,还有土地的兼并,军制改革和“诡明户”的诸多问题。

      前些日子,官家宣布了新的“内阁名单”:调范仲淹回京,任参知政事(即宰相),与枢密副使富弼、韩琦一道主持朝政。我知道这是历史上的庆历新政要浩浩荡荡地展开了。

      然而这次新政,多少人呕心沥血,报以极大希望的新政,终究以失败告终。史上在在仁宗去世之前,还心心念念变法之事。他再明白不过,若不变革,大宋的将来只会日益孱弱。于是,他又重用王安石,任为知制诰,酝酿再来一次规模更大的变法。可谓是“生命不息,改革不止”。然而,历史上王安石的变法,在独木难支中,依旧失败了。

      如今宋建国不过八十余载,三冗,即“冗兵”、“冗官”、“冗费”的问题已极其严重。如今除了福宁殿,我都很少见到爹爹了。我知道爹爹每日昧旦晨兴,说是呕心沥血,披肝沥胆都不为过。

      我知道前朝事情紧要,之前还想着给自己的落水出口气,看到爹爹这样,也实在不忍心让爹爹多加忧心。无奈呢,我知道爹爹爱我和徽柔,可是他也在乎张娘子他们。爹爹每日的睡眠时间已经很少了,若再生事端,岂不是连这点浅眠的时间也要占去。为了爹爹,我这点仇,十年不晚。

      而我如今,有名师开眼界,阔胸怀,有官家亲自谆谆教导,要勤政治天下,心中忧万民,自是希望将来自己能子承父业,纳谏言,除积弊,谋改革,促民生,方不辜负这一场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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