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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败事有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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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不必说,怎么罚,我自有定论。”话毕,男子转过身,面对着跪在地上的狸子。
狐眼狸冠,白冕图戒。他是缙云界之首——狸王九九吾涅。
吾涅浓黑的剑眉下提有一双狐眼,瞳仁橙棕,高挺的鼻梁下留有胡须,不算长,刚好到下颚尖。他头戴狸王发冠,发冠呈银白色,形状如一只九尾狸展露九尾。吾涅的狐眼里显现的不是狸的妖魅,是严冰沉稳。因而,在吾涅身周的人,总会自生敬畏。
狸子苦恼地瞟了瞟这张冷脸,似乎被震慑得呼吸都慢了一个节拍。也许心虚,狸子不敢直视,只能低下头。尽管如此,狸子的大脑也没闲着,思维随着眼珠轱辘打转,不知的肯定以为她又在琢磨什么鬼点子。
沉寂好久,吾涅才开口:“狸子,起来!”
起来?这事完了吗?狸子愣完赶紧回了神。
还未等她起身,吾涅又道:“说说吧!”
说可以,实情绝不可托出。还好狸子低头跪地时,早已想好怎么圆,脱口一通:“今日嘛,本应该参加成人礼宴,可是,那不是我的成人礼宴,我不想去。无聊下突发奇想,想要为自己制作一个九彩流云灯以作庆贺,听说九彩流云灯的材料在缙云山顶,所以就去了。”
“让你说不是让你编,你是自己好好说,还是要我来替你说?”吾涅将负在身后的手移上前,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
这枚戒指是一个指环,样式简单,图纹复杂,可能除了吾涅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指环上的图纹是什么。众所周知,吾涅转动戒指,就说明他已经怒了。
“我知道是乘郁带你去的。也罢!今日暂且不追究你们私闯禁地的事。”狸子正要开口叙说第二套方案,哪知吾涅不按常规,竟然就此作罢。
真是奇怪,就一个寻常的成人日,可狸子周围的人总有些莫名其妙,与平常略有不同。前有乘郁如此,结果是冒牌,后有狸王吾涅如此,难不成也是冒牌?掉过一次坑,狸子自然谨慎许多,于是弱弱发问:“你是,谁?”
这问一发,吾涅似乎两眼冒火,不知从哪拿出了规令鞭,眼看就要落在狸子的背上。
见状,狸子不顾形象,连滚带爬,绕着檀木桌逃窜。看狸子这老练的逃跑模样,不用猜,直接肯定她是长久逃跑练出来的。
“为师让你看看是谁!两日没抽,师父都不认了,过来。”吾涅拿着规令鞭,瞬间从威严沉稳的一界之王变成训子老父亲。
“师父,师父,先把规令鞭收起来,您老人家保证不打我,我就过去,绝对算数。”说完,狸子龇牙一笑。
不笑可能还有得商量,一笑,想都不要想。吾涅话不多说,追着狸子就要一顿猛抽。狸子出于本能加上逃跑熟练,比小白兔还能窜,吾涅死活都抓不住她。来来去去,整个九礼居跑了好几十遍,狸子也始终跟吾涅保持着一段距离,一段刚好挨不到鞭子的距离。
“疼归疼,罚也该罚,快过来!”吾涅立得端端正正,收了规令鞭,又摆回一副狸王模样。
听了这句话,狸子百分之百确认眼前就是狸王吾涅本人。虽说吾涅对狸子百般容忍,千般疼爱,可她犯了错,怎么也会罚的,哪怕是做做样子,也不会不了了之。见吾涅收了规令鞭,狸子半磨半蹭,爬回原位跪得笔直。
“你静下心来听我说。以下,我说的你必须牢牢记住。”狸子点点头,吾涅又道:“现在,你也长大成人了,别再像个长不大的小狸仙,成天闯祸,多多修炼,提升灵力才是正经。”
狸子立誓一般地说道:“师父,您说什么我都答应,我保证做到。”
如望狸成神,吾涅欣慰道:“嗯!既如此,有些东西也是时候给你了。”
狸子歪头问道:“师父,您要给我什么……?”
话还未说完,吾涅就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召出一颗泛着浅蓝白光晶莹剔透的球,这球接近人头大小,球体里犹如容纳了漫天星河,泛着光光点点,很是好看。
吾涅道:“此物名‘九魅’,它是九尾灵器之一,能助你修炼。”
狸子双眸发光,下颚掉了下去,像一个小孩儿看见了日思夜想的糖人。
吾涅继续道:“以后你就去缙云山顶修炼,那里清净无人,适合你。”
“什么,禁地修炼?师父,您是不是说错了?”狸子一脸懵。
想起禁地那事,狸子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虽然惧怕,可是狸子的好奇心使得她有那么一点想去探出所以然。那个不知是谁的人说她很快就回来了,这让狸子不得不警惕,也许搞清楚来龙去脉,才能不被动,才有可能摆脱这件可怕的事。
吾涅面不改色,道:“没错!狸子,答应我,这事,不许透漏出去,让任何人知道,你最好的师哥和曼玑也不可告知。还有,九魅也别让旁人瞧见,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暂且这样,你叫乘郁不用跪着了,让他回去禁闭三月,抄录一万遍门规!”
有难理应同当不是吗?
于是,狸子问道:“师父,师哥禁闭三月,抄规一万遍,那我呢?一样吗?”
吾涅道:“你不必。”
狸子道:“师父,您方才不还说‘疼归疼,罚也该罚’吗?若是不罚我,就把罚师哥的分我一部分,好吗?”
以前犯错的是狸子,乘郁自愿揽锅,陪狸子一起受罚。如今,这是一口无名锅,乘郁却因狸子被莫名扣上。对此,肯定一起受罚,狸子心里才能好受些。
吾涅不以为然,道:“你的惩罚是修炼,我会定期检查你的进步,若半年内你没达到第五重,就把你逐出师门。”
狸子瘪了瘪嘴,略显无奈。登时,狸子反应过来,惊道:“什么?五重?师父,我怎么可能达得到?你也知道,我是你带过的最差弟子,没有之一啊!师哥那么厉害也才突破第五重。”
吾涅似笑未笑,道:“你不是要惩罚吗?五重就怕了?再多说六重!”
因了解,狸子不再多说什么。她向吾涅行了礼,朝门口走去,刚至门口边,准备开门,身后的声音使她原本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等等!”
狸子转过身,小心脏越跳越快。吾涅警告道:“记住我说的,不可告知任何人,否则,直接逐出师门!”
狸子这才松了口气,答道:“请师父放心,狸子记住了。”
轻轻掩上九礼居的门,狸子大起大落好几次的心,总算安全归底。长吁一气,狸子冲向乘郁,道:“师哥,你快起来。师父不重罚我们,只让我们闭门思过三个月,抄,抄——万遍,门规。”
说到“万遍”时,狸子的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语言也不顺了。
乘郁仰头看她,面色仍旧无起无伏,道:“你没事,就好!”
乘郁轻呼了一口不被人发觉的气,除此,他仿佛对狸子口里所说的那万遍门规无感。乘郁提起衣摆,站正身后,高出了狸子一个头。
狸子目光随乘郁而上,待他站好后,狸子抿嘴致歉:“师哥,对不起。”
话出,乘郁不紧不慢,用手轻抖了抖白衣下摆,道:“‘对不起’,不许对我说!”
狸子道:“谢……”
“‘谢谢’也不许!”乘郁语音里没有显现任何情感,平平淡淡地,却让狸子听之心触。
心知乘郁的好,狸子打心底不想给他添麻烦,可狸子就像不受控制,爱跟一切规矩对干,无可奈何。从初入师门至今,狸子已经改了许多,比起从前,狸子收敛了。怎么也想不明白,狸子不知为何会抗拒规矩,一切条条框框,总能被视若仇敌,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她能感觉出身体里有另一种声音,好似在迫使她去违背,迫使她去作对。本来,狸子在旁人眼中就是异类怪物,再被人知晓她是这样的,怕是会被当做邪魔歪道除了,所以她有时候半装顽皮,好让旁人以为她是不懂事罢了。
这些狸子从不与人提起,就连最亲近、最信任的师哥乘郁也没有告知,一来让师哥担心,二来也恐师哥被牵涉其中。缙云山顶一事,狸子不打算告知任何人,她想自行消化,想偷偷挖掘出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了会儿,狸子回过神,道:“那,这万遍九九门规,师哥,让我一并抄了吧。以前都是你帮我,如今我成年了,你让我试试,好不好啊?”
话音刚落,乘郁摇了摇头,负手朝院门外走去,边走便道:“不行!!!”
狸子立在原地,跺了跺脚,便追了上去,绕至乘郁前方,道:“师哥,师哥,你就许了我吧。你想想,我连九九门规有些什么都不大记得,只依稀记得第一句,什么‘邪魔一道,见之必诛’咦……后面是啥?师哥,你让我练练手,两万遍下来,我定能记住,以后也不至于再违反了。”
九九师门中人,门规必须倒背如流。狸子于中,真是奇葩中的奇葩,不知内情的人难以想象她怎么混到现在的。衣着颜色不同众人,旁为白她为红,这暂且不论,可门规呢?她也未曾从头到尾完整过目,更不要说倒背如流了。
若要问她是如何安稳存活下来的,大致是这两个方面:其一,狸王吾涅对她之事,只要不过于过分,皆是睁只眼闭只眼,草草了事,掌管门规条例的白正长老虽然极为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其二,她有师哥乘郁这强大又精密的过滤网在前,凡事皆能为她挡,自然无人找得了她的麻烦。
“我早已熟背!”乘郁颔首,注视着狸子,眼神好像在告诉她:好坏,有我顶着,你只需做你想做的。
深知强硬不过乘郁,狸子只能鼓着腮吐着气,道:“好嘛!那你一万遍就好了。”
乘郁道:“两万遍!”
狸子愣了,半晌才道:“哎呀!!!师哥,真的一万遍,是我记错了,是一人五千遍,加起来一万遍。”
乘郁移开视野,淡淡道:“两万遍!”
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