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箫音（流星蝴蝶剑）》灰港

6、何去何从

　　两个月过去了。
　　孟星魂还是没能伤到孙老伯一根毫毛。
　　孙老伯，也是个好人。
　　他为什么要想这个？是不是只要一想杀人的理由，就会无法下手？他还是不够疯啊。
　　还是世上没有真正冷漠的人，除非他疯了，否则他就不能随心所欲地杀人？
　　他空虚，空虚地要命。
　　可是他还没有绝望。
　　因为他认识了小蝶。
　　那个总是一身红衣的少女，就像一只蝴蝶，美丽而脆弱。任何人都会很容易地喜欢美丽而脆弱的东西。何况小蝶也喜欢他。
　　可笑的是，他们认识的时候是孟星魂想在河边自杀。
　　任务没完成，他已经想死了。
　　一直是杀人的人，却不知道怎样结果自己的性命！
　　他不想回快活林，又不得不回去。
　　他没有别的家，而小蝶也没有家。
　　他怕面对高老大，更怕面对小何！
　　那次小何想抢他的机会，结果却害自己断了一条手臂！
　　小何现在，比叶翔更沮丧吧。
　　虽然他是自作自受，可孟星魂不能不同情他。
　　他只能祈祷石群留在大理，永远不要回来！
　　快活林是别人的快活林，于他们却是妖怪洞。一到那里，就只有沉进泥淖中去，而且越陷越深！
　　小蝶看着他，温柔地笑着。
　　她说：“我等你。”
　　孟星魂走了出去，心神恍惚，竟完全没有发觉暗中有个人一直在跟着他。
　　这个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嫉妒。

　　高老大在等着他。
　　在黯淡的光线中，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美。美得足以令大多数男人的呼吸停顿。
　　孟星魂的呼吸已经失去了冷静，可是他还是有礼貌地拒绝了她。
　　高老大没有跳起来给他两个耳光，只是说：“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她的目光很冷，声音却很温柔。
　　孟星魂沉默着。他不愿意回答。沉默的意思通常就是默认。
　　高老大走了，带着微笑走的。
　　在快活林招呼客人的时候，她笑得那么甜蜜动人，笑得让丫头吓人们毛骨悚然。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笑着把门关上，然后把每一件能摔的东西摔了个粉碎！她感到一种被背叛的痛苦。她恨孟星魂，因为他伤害了她的骄傲。她恨石群，因为他用那种冷漠的外衣把她挡在千里之外。她恨小何，仅仅因为他偏执地爱着她。
　　她的怒火并没有消退，反而燃烧得更旺了。
　　她找到了叶翔。
　　叶翔无神浮肿的眼睛看着她：“孟星魂不要你？哈哈！”他忽然大笑起来。
　　叶翔抹了抹从鼻子里流下的血。
　　他的武功是高老大教的，虽然真打起来他未必会输。
　　高老大道：“再啰嗦我就把你像一条狗一样撵出去！”高老大的手很大，大得不像一个女人的手，她的拳头也很硬。
　　高寄萍扒光了叶翔的衣服，不耐烦地倒下压在他身上。
　　她还是很生气。她梦想的毕竟是星魂。

　　孟星魂一向是快活林的幽灵。
　　今天他在光天化日下出现了。
　　孟星湖大碗大碗地灌着酒。醉生梦死么，对不起了，姐姐，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真的只是一直把你当姐姐。
　　石群说的对，只有疯了，他才能完成这个任务，才能毫无顾虑地杀死一个善良公正的老人。
　　既然他不能疯，那就醉吧。
　　他觉得很内疚。高寄萍已经挑起了他的欲望，可是他不喜欢随随便便地找女人发泄。何况小蝶会怎么想呢？好吧小蝶什么都不知道。快活林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和她没有关系。哎呀，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梦见自己被活埋了。他睁开眼，嘴里堵着一绺乌黑的头发。更多的头发盖在他的脸上，又香又滑。一只雪白的手臂，无力地搭在他身上，另一只似乎被他压在脖子地下。他转头，迎上了一双怒火万丈的眼睛。
　　孟星魂吓得酒醒了一大半。
　　如果是快活林的随便哪个丫头也罢了，高老大也不会为这种小事责备他，可是这张脸，明明白白是小何的！
　　秀气的面孔，因为愤怒而变得铁青。
　　孟星魂跳下地去，将小何扶起来靠着墙。从孙老伯那里逃出来的时候，小何的脊椎已断成七截。
　　冷汗流了下来。孟星魂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一耳光。你这个白痴，你这个混蛋，竟然占一个根本不能反抗的人的便宜。你傻帽到喝醉了连男人女人都分不清了。不说小何是男人，他还是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同门。四只眼睛就那么瞪着，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本不是喜欢说话的人。尤其是在互相仇恨和自我痛恨的时候。
　　高老大走了进来。
　　孟星魂猛然想起这是自己的屋子，而高老大向来有不敲门的习惯。
　　她满脸堆笑：“已经安排好了。没有人会发现你的身份。”她用眼睛示意孟星魂走。
　　孟星魂正在考虑要不要跟她解释一下。高老大道：“记住把那个人的资料背熟了，然后把本子烧掉。”她的口气更严厉了。
　　孟星魂只好乖乖出去，心里充满了恐惧。
　　关上门，高老大一巴掌打在小何脸上：“贱人！”
　　小何把脸转过去，一句话也不说。
　　高老大发火的时候，说的越多，她火气就越大。
　　可是以前虽然她打过叶翔，打过石群，打过孟星魂，却从来没有打过小何。小何像是她最小的孩子。她不是恨小何，是恨孟星魂！

　　律香川杀死叶翔的时候，孟星魂没有回头。
　　叶翔的惨呼犹在耳边。
　　叶翔是为了救他而死的！
　　当年也是他，亲手毁了叶翔的杀手生涯！原来你是一个恶魔呀，孟星魂。小何也几乎被他害死了。孙剑废了小何的时候他没有出手相救，现在更糟了，他让高老大也恨上小何了。他总以为小何狠毒，他自己又善良到哪里去呢？
　　他流着泪祈祷石群千万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