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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我听白玉说明情况后,让她先去安排房间,我来处理就餐的问题。白玉应下来,凑到我耳旁小声对我说:“组长,你可不能因为老熟人退步哦!”
      我无奈地对她笑笑,嘱咐她在我没有回去之前不要走太远。说完,抬起头看见方遇一脸复杂地看着我。
      等白玉走远后,方遇抽出椅子示意我们坐下谈。我们并没有寒暄,实际上本科期间的我们算不上太熟络。
      方遇的意思是,酒店还有其他客人,不可能因为研究队不定时的就餐,而延缓或者单独制定就餐时间。并且酒店传递的价值理念是“新鲜、即时”,提前做好菜,等研究队回来再热菜的做法也不可取。

      我沉思了一会,方遇并没有催促我赶快做出决定,这使我有足够的思考空间。
      “研究队早上吃饭的时间是确定的,午餐时间的确很不确定,如果在酒店规定的就餐时间赶不回的话,我会尽量安排外出就餐。”
      方遇松了一口气,从衣服口袋中拿出手机,对我说:“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如果回来就餐就提前通知我,我会提前安排。”说完,他和我对视了一眼,又飞速移开视线:“刚刚那姑娘说你们中午回来吃饭最早也要两点半左右,我们酒店晚餐从四点开始准备,中间还要确定采购食材、清点库存之类的,二十个人来说不确定性因素有些大,所以不好安排。”
      我朝他轻轻摇头,拿出手机添加了他的好友,跟他说我并没有埋怨他的意思。
      “我刚刚听见你叫她‘小遇’?”方遇鼓起勇气问我,“她是你的同事吗?还是其他什么关系?”
      往常的我并没有向他人解释的习惯,但是此刻,我出于不想旁人误会一名单身女性社会关系的心态,于是解释道:“她是我研究所的普通同事,玉是玉石的玉。”
      我看见他脸上有细微的表情变化,眼角氤氲一层浅淡笑意,许是海风轻柔、太阳和煦,方遇整个人沾染上不可名状的暖意,于是我不由自主问:“你呢?怎么回来?”
      他耸耸肩,说:“我小姨前段时间做了胃部半切除手术,我在国外不好照顾她,她术后住在离这儿几公里的一个疗养院,我工作的时候有护工照顾她,休息了就去疗养院陪她。”
      我本来想问他,你的父母和姨夫呢?却突然想起大学时的方遇,只能缄口不言。方遇此刻的表情,并不像我头脑中规划好的那种:人们总是在讲述悲惨经历时流露出悲伤和痛苦,反而透出轻松的笑意。
      我并没有追问,方遇也就没有往后说。
      有工作人员来叫他去工作,他应了一声,转头对我说:“梁犀,说了这么久,我们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重逢后还没有拥抱过。”
      我成年后,没有与他人拥抱过。认识的人,或一直保持可有可无的联系、或再也没有遇见过,所以也没有与他人重逢的经历。
      看着方遇张开的双臂,我向前一步,方遇定定看着我,他的眼睛像入海口远处的海水,透明湛蓝的波浪中闪耀着点点的光。我按照电视剧里主角们拥抱的方式,轻轻环住他的腰,他的腰很细,是我无数次脑海中浮现他的样子时的那种单薄。
      我的中枢神经好像停止传递大脑皮层的指令,在我的身体中胡乱地传输着信号。我感觉他的身体微微僵硬、还带着轻微颤抖。不受控制一般,在我松开他时,我在他耳畔说:“下一次我陪你去看小姨。”
      话一出口,我突然清醒起来,慌乱地抬头看他。却看见他低着头,耳尖红得滴血。他经过我身旁,像无数演戏过一般,我只听见他短促的回应:“好。”

      许是考虑这是我第一次进行带队工作,所以研究所交给我的任务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学术交流,更多的则是使研究队了解海滨市物种分布情况和生物栖息环境。
      分配给我的几个组员,在来之前也清楚了解此行的目的。所以这几天,其实是我在研究所工作之后最为轻松的几天。
      每天休息时,方遇会在他每晚的总结例会前找我聊天,他聊了很多他在瑞士的生活还有工作,讲他合租的公寓外种了一树樱花,屋主是德国人,或许是想念波恩的樱花,于是在搬来之初就种下了那颗樱花树。
      “那颗树有四五个我那么高,四月份的时候,我去上课经过它,花瓣就铺在地上,我都不好意思踩上去。”
      他讲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泛着灵动的光彩,我想,他在异国的生活大概是十分美好的,我们默契地没有谈论更加私人的领域。

      在送走研究队之后,白玉邀请我陪她一起去海滩散步,她邀请我时脸上流露出的神色,和李立甬介绍我认识的第一任女友见我时的表情一样,于是我在心里默默将白玉划分到贴着“喜欢我的”那一类人中。
      我婉拒了她的请求,对她说:“对不起,我并不想与同事谈论私人领域的问题。”
      白玉没想到我拒绝得如此直白,她的眼泪在一瞬间就流了下来。我见不得人哭,只好在脑中搜刮所有安慰人的词汇,组织好语言后诚恳地对她说:“对不起,你先自己缓一缓,缓好之后再写工作报告也可以。”
      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泪流得更加汹涌,许是不想让我看见她难过的表情,她走向前猛地推开我跑开了。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回房间收拾东西,却看见方遇站在我身后,笑意盈盈看着我。
      “你怎么能这么直白拒绝小姑娘?”他歪头,十分不解地问我,没等我回答,又自顾自说:“也是,你大学时也是这样不解风情。”
      “我不擅长应对这样的情况。”我只好解释。
      “这样的情况是指别人的邀请吗?”他皱起眉毛,好似有些苦恼:“我刚好想要邀请你陪我一起去对岸的岛上,还没有邀请出口就已经知道结局了。”
      “你为什么要去那座岛上?”我问。
      “我们领班上个月发了去岛上玩的照片,我看着挺漂亮的。”他走到我身边,方遇身上有一股轻柔的香气,像随海风摇摆的鼠尾草,“而且我基本上也没有和朋友出去玩过。”
      他的语气可怜兮兮,看见他的第一眼,我便将他划分在“温柔舒服”的标签里。后来随着李立甬在我面前不断地讲他的事情,讲他的可怜、讲他的执着,再到后来讲他的投机取巧、讲他的不怀好意,我便将他从原有的标签中取出,先是“明亮纯粹”,到后来的“不善不要接触”。
      我一直难以界定他,单一的标签在他身上不再合适。他轻轻在我坚固不可摧的心中开了一个小口,里面盛放着我想给他的一切。
      我说:“好,正好这几天还有收尾工作。”

      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收尾工作,但是我想,方遇就是我的收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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