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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穿衣服的卡查的自述 ...

  •   红雨今天下小了,虽然看不见路边草丛和树叶被雨水打中后抖动的样子,但我就是知道雨在下。不仅我能看见,我身体的每一根骨头都能感受到雨点敲击,可我不敢把头上的帽兜摘下来感受红雨的真实,因为丹狄莱茵会大吼:“不许露出你的脑袋!”
      在他和珀雷蒂眼中,今天是个大晴天。
      能和人类如此近距离走在一起并且相处这么长时间,真是个奇迹!要我学珀雷蒂的说法,那就是:“丝黛尓拉女神在上~”这样的感叹吧!可是,骷髅没有信仰,所以我不能这么说,真要是说了,即使这位女神不生气,珀雷蒂也会跳脚:“你也配念诵纯洁光明的女武神之名?!你这个邪恶的东西!”
      是的,在珀雷蒂眼里,我是邪恶的。那么,夺走公主的人岂不是更邪恶?

      听丹狄莱茵说太阳落山前我们就能离开这座森林,我停下步子回头看了一眼,以此作为对林中同伴们的道别。
      “怎么,有动静?”珀雷蒂抽出巨剑瞪我,他可真是个警觉的家伙,或者说是太过疑心?
      第一天见面我就仔细打量过他,那是从战士的角度给予的评价,而现在我想说:他是个很辜负其高贵相貌的毛头小子!
      只要他不开口说话,贵族特有的优雅气质就会围绕着他;
      只要他不随随便便拔剑,那身精致繁琐的华丽铠甲也更能衬托他讨人喜欢的棕色眼睛;
      只要他再少一些肢体上的语言,他的魅力绝对不会被丹狄莱茵比下去。
      哼哼,我可是读过许多书的!人类看中的外在和内在情□□可是懂得很!
      看人家丹狄莱茵从不多说一句无用的话,对珀雷蒂容易激动过火的情绪,他有时候装作没看见,有时候兴致来了,会吐出一两句嘲讽。成稳、冷静,让我觉得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对他的评价,除了冷漠,其他都堪称完美。但也正是这冰冷的天质,特别吸引人的视线,当我们走出迷雾森林来到一处叫风口镇的地方时,这点便被证明了。
      天还很亮堂,我看见所有路过我们身边的人类都对丹狄莱茵侧目,流露出艳羡的神情。当然,珀雷蒂也有其目光追随者,可他后来露了馅儿,因为他在和丹狄莱茵讨论住宿问题时被惹得发毛,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意识到自己失礼了,他才安静下来。不过这时众人的目光都只跟着抱胸、面色平静的丹狄莱茵打转转了。

      丹狄莱茵拒绝和珀雷蒂住一个房间。
      “为什么你非要和一个骷……卡查住一间?”珀雷蒂压低嗓子。
      “这是你的嫉妒吗?或者说,你想和它住一起?”蓝眼睛似笑非笑,转身牵起我带着皮手套的手,“跟我来。”
      “喂喂,你要去哪?”任凭珀雷蒂怎么嚷嚷,他也没回头,一个劲儿拉着我离开酒馆。
      没多久珀雷蒂追上来:“按你的意思我订了两间房,一间我的另一件你们俩的,这总可以了吧!”
      “谢谢。”
      “你到底要去哪儿?”
      丹狄莱茵没有直接回答他,倒是冲我低声说:“当心你的帽兜,想让别人看见你的脸么?”
      “是。”我应声把帽兜拉得低低的。
      “我会给你物色一只不错的面具,你喜欢铁制的还是……”
      “丹狄莱茵!”珀雷蒂双手交握,指骨发出咯哒咯哒声,“不要再偷东西了!”
      “嘿,我可没说要偷,”他回头诡异一笑,“听说风口镇里有个铁匠很厉害,我想请他来打造一只合适的。当然,要用你的钱。”

      传闻中的铁匠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也是这个铺子的老板。他的块头比珀雷蒂还高还壮实,不过他的手艺似乎不能满足挑剔的丹狄莱茵。他摸着下巴在陈列室(一个普通小镇的铁匠居然有陈列室!)走了一遭。
      “都是些常见的头盔面具,我想看点特别的。”他转眸,铁匠心领神会,让我们等一等,自己走了出去。
      珀雷蒂用“你绝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的眼神看丹狄莱茵,他耸耸肩,随手拿起挂在墙上的盾端详。
      没一会儿铁匠回来,手里捧着个托盘,用红丝绒盖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中央拱起的一堆。
      “我相信您是识货的人。”他说着撩起丝绒,一面雪白光洁的面具出现在我们眼前。我看不出它的材质,但丹狄莱茵的眼神告诉我他一眼就相中了此物。
      “和你的骨,不,皮肤的颜色很配。”他起眯眼,然后看珀雷蒂,似乎在说“掏钱”。
      “这只面具多少钱?”珀雷蒂问。
      “啊,这是用上好的秘银做底,打磨三个月再烤上珍贵的云母粉还有珍珠粉,然后再打磨……”
      “直接说个价。”丹狄莱茵把面具放回托盘,定定直视铁匠。
      “两袋金币!”
      珀雷蒂张大嘴,显然被这价格吓着了。
      丹狄莱茵却对铁匠不紧不慢伸出一根指头。
      “一袋?不行不行,我的成本还--”
      “一颗足够抵上十袋金币的红宝石,怎么样?”他慢慢说道,然后翻开掌心,上面果然躺着颗璀璨的石头,通体散发幽幽红光。颗粒不大,但从任何角度看都完美精致。
      铁匠正欣喜地伸手要拿,丹狄莱茵突然收回手:“不过我有要求,面具要改。下巴再尖细一些,鼻梁和眉骨更凹凸有致点,侧面么……”他提了一堆要求,最后说,“明天这个时候我来取货。”
      铁匠的脸立刻垮下来:“这是不可能的,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相当于十袋金币的红宝石。”被丹狄莱茵这么一强调,他闭上嘴。一直到恭送我们出门都是笑吟吟的。

      回到酒馆房间,珀雷蒂跟我们进了房间,问为什么要改那只面具:“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啊,难道说你能从一副骨架看出人生前的样子?”
      “我只是觉得那样才算好看而已。”丹狄莱茵撇下他,转身把我按坐在椅子上,“卡查,让我看看你的头骨。”说着双手覆盖在我头上。
      丹狄莱茵的指头很修长,我猜那白皙皮肤下包裹的指骨一定也很均称漂亮。它们一点点从我的头顶移动到额头,然后沿着眼眶滑向两侧。
      “真美啊……”听见他如此叹息,语调轻柔地象在赞叹情人,我发现他的脸几乎贴在我的额骨上,十个指尖正向下颌骨两侧移动。
      每个指尖都发出看不见的能量。又是那股热热的触感,象阳光照在骨头上酥酥的。可一旦停留不动热度就会上升,变成恐怖的炙热点。我很慌张,觉得再这样被他摸下去骨头会被烫出洞洞,但一看见丹狄莱茵幽蓝发紫的眼睛我打消躲开他的念头。
      其实我挺喜欢他用微垂的睫毛刷过我眉骨的感觉的,况且他的眼睛颜色一直在微妙变化,象书里描述的大海,有时候波光粼粼,有时候深沉遥远。很美,是的,他才是最美的那个。
      象牙色丝质衬衫下能看见他细长的锁骨在皮肉下起伏,垂顺的一条条衣褶从肩头坠落到腰际,用松垮的皮带象征性束缚成一圈,这些漫不经心的小细节、不起眼的小配饰都让他的姿态优美极了。
      如果他也是骷髅,一定很美。
      想到这儿不禁仰头看他,但他轻声说“别动”,我只好坐正。
      烫人的指头停留在我的下颌骨上,一点点摩挲、摩挲。蓝紫色的眼睛和我对视,我弄不清是自己要掉入他深眸里还是他陷入了我空洞的眼窝,直到--
      “你们够了没?!”珀雷蒂握着拳头咬着牙齿,“你你你……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歪头看看他,再看丹狄莱茵。
      蓝眼睛(现在眼睛颜色变回了蓝色)里面是被打扰后的不悦,他从半跪在椅子边的姿势改为直立--我都没有发现,什么时候他成了几乎趴在我身上了?隐约的,我有点不安。
      “怪癖!你有怪癖!”
      珀雷蒂围着丹狄莱茵不停念,另一方若无其事整理起松散的领口。
      不过当珀雷蒂说“今晚不许你单独和骷髅在一起”时,他忽然转身面向我,弯腰执起我一只手--注意!这时候我没有戴手套所以指骨全露在外面--丹狄莱茵恭敬地在我的手背上也就是骨头上落下一个吻,动作优雅像个王子,并且用蓝得发亮的眼睛注视着我说:“今晚我们继续。”
      “你--”珀雷蒂几乎在尖叫,可是他很快被丹狄莱茵丢出房间,一并丢给他的还有一句“晚安”。

      怎么看,丹狄莱茵的举动都是故意的且很恶劣的。他或许有他的理由,可是破坏朋友之间友谊的行为能被原谅吗?我很担心明天珀雷蒂会不理我们。以他孩子气的性格,说不定真会!
      “不用管他。”丹狄莱茵好像看出我的心思,“你只要记得必须一直跟着我就对了。”
      不解地偏偏头,我伸出指骨敲脑袋,发出“笃笃”的声音。
      “卡查。”他走近半蹲在我面前,“刚刚你感应到我的能量了,对吧?”
      看着他举起一只手张开五指在我眼前晃动,我点点头。那股能量虽然不像白胡子老人的能给我勇气和力量,但是却让我全身骨头跟着发颤。
      “不管召唤你的人给了你什么样的指令,现在我命令你--”突然他用手掌拍在我前额,巨大的能量象团火在燃烧,“做我的仆人,跟随我!”

      等我清醒过来,丹狄莱茵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我拍拍脑袋想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除了一句『救出公主』其他没什么特别。但丹狄莱茵说的“跟随我”,倒是以另一种我目前还无法解释的形式被印刻下来。不是在脑中,而是在……可能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保存在心里”了吧!尽管我没有心脏这个东西。

      天亮后珀雷蒂来找我们,这说明他没有生气。只是他看我和丹狄莱茵的眼神很奇怪。还低声问我:“昨晚你们有没有……”话说一半他又止住,脸色变得很尴尬。
      难得他主动和我交谈我是很高兴的,可是他的问题没有问完我也无法回答什么,只能耐着性子等待他继续。
      然而,这宝贵的交谈很快就被打扮停当的丹狄莱茵打断:“什么都不要告诉他。”
      于是我冲珀雷蒂无奈地摇摇头,希望这个从人类那儿学来的动作被我做起来也能准确传达其应有的意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穿衣服的卡查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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