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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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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有难同当
看着身旁那具血魂烛,头顶燃烧着青白色的火苗,脸上凝结着极度的痛苦狰狞,肖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他下意识去揪身上挂着的灯盏,却不料摸了个空,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哪还有什么灯盏,这才回想起来,一定是刚刚跌倒的时候掉下去了,他目光往那个方向一找,果然就见散落在地上。
肖山看了一眼已经走到祭台边缘的卿言上师,见他正细细查看着,估摸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动手,赶忙跑了过去,伸手去捡那几个早就熄灭的灯盏。刚弯下腰还没等捡到呢,忽听得卿言上师语气不对:“不好,这是双引祭,一旦发动必将引发时空乱流,整个秘境都会被撕得粉碎!好算计,难怪只见祭台不见人!”
肖山听了这话,手下不由一顿,怔愣着下意识抬头去看,却见卿言上师已经祭出两把飞剑,一把湛蓝粼粼一把银光闪闪,旋转着舞动在祭台之上,犹如两条飞舞盘旋的蛇,绞缠着,萦绕着,乍触乍分着,一道道波纹套在一起,不断聚集着力量,不断的凝聚,终于在到达极致的一瞬间,卿言上师的手诀骤成,两道剑光倏忽笔直穿刺入祭台正中,道道波纹随之隐没于剑光之下,尽数倾泻祭台之内。
整个空间都在震动,隆隆的雷声鼓噪,肖山只觉得一阵阵压迫的力量冲击着自己的神魂,身体在力量的激荡之下几乎无法站立。那一座漆黑的骨制祭台,忽然间崩溃瓦解,然而沸腾的能量却被束缚着,向中心收拢,聚集成一团,漆黑如墨,好似一枚灵珠,其间还仿佛隐隐透着灰蒙蒙的雾色。
肖山顾不上捡灯盏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想要过去看个清楚,却被卿言上师喝止:“别过来!”肖山马上不敢动了。
卿言上师收了剑,谨慎的靠近那珠子。就在一步之外,卿言上师冲着珠子打出封印法诀,一连打了好几道,以确保万无一失,这才取出空置的储物袋,要将其收入其中。但是他失败了,珠子纹丝未动。卿言上师皱了皱眉,他伸出手掌,虚握在珠子上,法力激发,想要强行摄取珠子塞入储物袋。不料就在他法力触到珠子的一瞬间,那珠子突然闪烁了一下,卿言上师的神识法力立刻穿透珠子,仿佛它根本不存在一般。
卿言上师吃了一惊,他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眼中可见,神识不见,法力不触,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正惊疑不定之间,珠子却猛的向下掉落,卿言上师来不及思考,探手捕捉,一把捞上那珠子,手掌却被穿了个透,顿时一种灼蚀感从掌心漫延,在那珠子穿过的位置。珠子毫不停顿落在了地面,而卿言上师的手掌心,却多出一枚暗红色的咒纹。
卿言上师下意识回过头,看向了肖山。肖山一直注意着他的方向,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眼神,他惊讶的发现,这个眼神中,竟带着惊惧震骇。
“怎么了?”肖山不解的询问。
卿言上师没有答话,他缓缓竖起手掌,让肖山看到了他掌心的咒纹。
肖山瞳孔一缩,心知不好,立刻就要上前。
“别过来。”卿言上师却道,“你先走。”他扬手打出破障法印,双剑齐出,随着他的手印震荡,片刻间整个空间都颤了起来,神魂内仿佛感应到一阵碎裂之声,之后才又回复平静。“我已破开了空间锁,你回到进入点就能离开。”
肖山很诧异:“那你呢?”
“我走不了了。”卿言上师别过了头。
“为什么?那是什么?”肖山问。
“是阴咒。”卿言上师沉声道。
“阴咒!”肖山心下一抖,他当然听说过这个歹毒的咒术,每一个修者初修行的时候,都曾被耳提面命,告诫过修行之凶险,人心之险恶,而阴咒就是人性恶之极致。
阴咒,最早属于诅咒的一种。所谓诅咒,是施咒者付出某种代价,达到戕害他人的目的,而阴咒,就是以某种代价,换取阴灵的力量来害人。然而阴灵之力很特殊,它不同于世间任何一种力量,它诡异难测,受术者所受到的伤害,并不仅仅作用于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凡人灵魂、修者神魂,这样的痛苦与折磨,才是最残忍的,因此施术者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得是灵魂神魂层面的。世人渐渐发觉,为了让中阴咒者更加凄惨痛苦,他们所要付出的代价,必然越来越大,最终变得无法承受。于是,无数修者致力于修改阴咒,终使之不再由施术者承担代价,而改为直接由受术者本身来承受自身受害的代价。也就是说,一旦中了此咒术,受害者同时也是代价的承担者,阴咒,变成了一个闭合死环,此术再不可解——因为想要解除诅咒,必须要打断代价的付出,才能够中止咒术。
肖山立时明了,卿言上师此时已然存了死志。他却没有听话离开,反而向他走了过去。
“我让你别过来!”卿言上师喝道,“阴咒不可解,你应该明白。快走,离开这里!”
“我走哪儿去?”肖山道,“你为了救我而来,我却要抛下你逃走,我可做不出这缺德事儿。”
“你留下也帮不上忙!难道要让我再扔你一次吗?”卿言上师急道。
此时肖山已经到了卿言上师身前,卿言上师左手微抖袖袍,一道法诀已经祭出,就要打退肖山,谁知肖山就地一滚,恰好避开了法诀,滚到了他的脚边,快速探出右手,向地上那珠子一抓,手掌穿过珠子的同时,灼蚀的痛感酥的传自手心,他摊开手一看,阴咒赫然其上。
“现在我跟你一样了,”肖山微微笑着爬起来,“你还要赶我走吗?”
“你疯了!你不知道阴咒是什么吗?”卿言上师骇然,他绝料不到居然还有人自己上赶着粘这不可解的歹毒阴咒!
“我知道啊,只要是修者,没有谁不知道吧?”肖山答道。
“那你还……”卿言上师感到很不可思议。
“只有这样,你才没理由赶我走啊?我又打不过你,只好出此下策。”肖山理所当然的道。
“有什么意义?你留下,不过多一个人陪葬。”
“怎么会没有意义?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可是没有人愿意孤独的面对困境吧?我陪着你,总好过你一个人,再不济,黄泉路上总还有个伴儿。”肖山爽朗的笑着,“虽然我跟你没法有福同享,但至少,”他晃了晃染上了阴咒的那只右手,“还可以有难同当。”
卿言上师看着他,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让他一时移不开视线。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卿言上师别开眼,他也不知是怎么了,从没试过这种感觉,一向都是他在救人帮人,永远都是他走在最前面,每一个人都对他尊敬有加,信赖有加,人人都想依靠他,而今天,此时此刻,有一个人却要跟他——有难同当!他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以独自面对一切艰险,然而这一刻,他却忽然发觉,自己也有软弱之时,因为他的双眼,竟然开始潮湿起来,他要很用力,才能忍住泪水。
“好吧,”卿言上师吐出一口气,“看看我们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
两个人蹲在了地上,目不转睛盯着那漆黑的珠子,还伸出手指去触碰——既然中了阴咒,也就无所顾忌——但是显然他们什么都摸不到。
肖山还不死心,左手整个手掌都盖上去,一直拍到地面,还是没有半分阻碍。他反反复复拍了好几次,竟觉得有点儿好玩儿,看着卿言上师凝重的神情,不赞同的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目光,觉得更加有趣了。他们俩现在可是同病相怜,肖山心里也就少了顾忌和隔阂,既然已经是患难与共的关系了,还有什么可拘束的呢?
他玩儿似的左捅捅右戳戳,拍过来拍过去,还将右手心的阴咒对准珠子覆上去,谁知就在阴咒与珠子对接的刹那,一股吸力猛然传来,肖山整个人顷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