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易嫁，将军难追》枫桦路

49、扯平了

　　温祁的案子虽然破了，可青瑜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觉得她大哥的死不是偶然。
　　她后来知道，温祁是从琴颂的信里知道青瑄去西北王府安胎的事，西北王府离他的驻地不远，所以去看青瑄应该是临时决定的。贼人本来针对的，一定是青瑄。
　　有了这个想法，最先被怀疑的，就是萧丹霜。可青瑜觉得她虽然人品不好脾气差，却不是个丧心病狂的人。直到发生今天的事，她确实是个丧心病狂的人。
　　“西北王府的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萧丹霜已经镇定下来，抬头看看青瑜：“不是。”
　　青瑜手上一动，已经凝固的伤口，又流出血来。
　　“主动承认了，我可能开恩，给你个痛快。”
　　萧丹霜咬咬牙：“不是。那时候，我手上牌还大好，不必冒这种险。更不必拿萧碧云的命去拼。”
　　她说的不是假话。青瑜虽然不喜欢萧丹霜，可她一直知道，萧丹霜对全世界都是又臭又硬，对萧碧云却是言听计从的。
　　“不想信是不是？不想信也得信，你大哥的死与人无尤，就是温青瑄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克死的，你救她们，就是在救你的仇人。趁她还没生出来，不用你动手，我们现在出去，什么都不做，你大哥的仇就报了！”
　　床上，青瑄又发出一声哀嚎。
　　“闭嘴！”
　　过了一会儿，一声清亮的哭声传来，孩子生出来了，是个小男娃儿。
　　“去把孩子抢过来！”
　　萧丹霜听到青瑄生了个男孩，不顾脖子上的瓷片，疯了一样，边喊边扑出去。青瑜一看拉不住，又不能真的把她弄死，只得推开她，冲到稳婆那，赶在萧家仆人前面，把孩子抢了过来。
　　萧丹霜被青瑜一推，正好摔在花盆的碎片上，手上、胳膊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她也不在乎，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摸了一把脖子里的血，对青瑜说道：“成全你的姐妹情深，陪她一起死吧！”
　　萧丹霜出去后，她的一堆狗腿子也跟着出去了。
　　稳婆上来，跟青瑜求了几句情，说了一堆，无非是她顶着压力完成了任务，如果以后萧丹霜找她麻烦，请青瑜一定出手帮忙。
　　青瑜答应完，稳婆也小跑着出去了。
　　出去没一会儿，院门口传来一阵惨叫。
　　青瑜把孩子放在床上，走到门边一看，稳婆倒在院里，身上已经着起来了。
　　透过火光，是萧丹霜扭曲狰狞的脸。
　　青瑜合上门的瞬间，十几支火箭，冲着主屋呼啸而来。
　　青瑄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挣扎着想爬起来，胳膊实在使不上力气，重重地摔回床上。
　　门和窗户都已经烧起来，房顶传来啪啪的声音，还不断有箭射过来，孩子似乎感觉到了周边的危险，也哭起来。
　　青瑜把孩子抱起来，轻轻晃着。看孩子渐渐平静下来，青瑜心里也静下来，开始思考她们现在的处境。
　　她们的处境很危险。往外跑，会像稳婆一样被射死；躲在屋里，这屋子大概撑不了多久了，不知道先被砸死还是闷死。
　　青瑜看了青瑄一眼，又看了看孩子。不管处境如何，他们只有一个原则：活下去！
　　桌上还放着半坛红糖水，青瑜舀了一碗，又倒回去，直接把坛子递给青瑄：“都喝了！”
　　床边有为了生产准备的热水，现在已经变成血水，青瑜从床上拽下一床被子，扔进水盆，人直接站在被子上，使劲往下踩。
　　等被子吸饱水，青瑄也把半坛红糖水灌下去了，强撑着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顶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眼看着快要坚持不住了。幸运的是，射箭声停止了，大概萧丹霜都觉得没必要再浪费了。
　　“能走吗？”
　　“嗯！”
　　青瑜扯下床单，也打湿了，卷成包裹的形状，系在胸前，把孩子放进去。
　　她把青瑄扶起来，两人合力把杯子包到背上。
　　“跟着我，只管跑。”
　　“好！”
　　青瑜，扶着刚生产完的妹妹，怀里藏着刚出世的小外甥，从火光肆虐的门口冲出去。身后轰隆一声，屋子终于挺不住，倒了下来。
　　来不及庆幸，她们撑着一口气，跑到西边的凉亭下。凉亭外，是几块青石板铺成的小路。
　　青瑜把孩子掏出来，交给青瑄，用上平生最大的力气，把青石板挪开，露出了下面的地道。
　　广泛的爱好又救了青瑜一命。
　　八月，有几天回热，天气闷热难当，青瑜突发奇想，决定做冰沙。折腾了几天，虽然没做出可口解暑的冰沙，却弄清了主院里藏冰窖的位置。
　　每个大户人家，府里都有冰窖，冬天取了冰，藏进冰窖，夏天拿出来就是解暑圣器。为了保温，冰窖一般都不会挖的很大，所以大点的府里，不会只有一个，基本上在每个院里都有。当然，为了美观，都挖在角落里，上面各种装饰。
　　青瑜在焕王府住了一年多，要不是突发奇想要做沙冰，大概永远不会想到青石板下藏着一个小冰窖。
　　冰窖虽小，却很深。好在里面有梯子。
　　青瑄先下去，青瑜把孩子递给她，自己站在梯子上，把青石板又挪回来，只在边上留了一条小缝。
　　夏天已经过去，冰窖里没有多少冰了，却依然阴冷。人在里面待了一会，就开始打寒颤，孩子也哭了起来。
　　青瑜让青瑄沿着梯子爬回去，抱着孩子坐在靠近地面的地方。因着外面的火，那里暖和了许多，孩子慢慢平静下来，在青瑄怀里睡着了。
　　青瑄看青瑜不停在下面走来走去，应该也是冷极了，说道：“你也坐上来吧？”
　　“这梯子，做的简陋，撑不住我们两个大人。”
　　“那我换你一会儿。”
　　“不用，你刚生完孩子，不能受凉，会落下病根。”
　　“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怕什么病根……”
　　“我不会让你死，也不能落下病根。大哥能做到的，我也能。”
　　提起温祁，两个人又安静下来，冰窖里只剩下孩子呼气的声音。
　　突然，一阵巨大的轰隆声从头顶传来，吓得青瑄差点掉下来。
　　凉亭塌了。
　　“对不起。”
　　头顶上方轰轰隆隆噼噼啪啪的声音，青瑜没听清：“你说什么？”
　　青瑄用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声音，吼一样的对青瑜说：“对不起，我跟你说对不起！因为大哥，还有孩子。早该跟你说的，我一直提不起勇气。现在再不说，怕没机会了……”
　　“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死，孩子也会好好的。再撑一会儿，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刚才胸前缠着湿床单，背后披着湿被子，青瑜的衣服都被洇湿了，在冰窖里待久了，冷气直入骨髓。她跺跺脚，恢复一些神志，继续说：“孩子的事，跟你没关系，是我们缘浅。大哥的事，更不怪你，能救了你和孩子，他当时一定很幸福。是我小心眼儿，这些话早该跟你说的，让你难受了这么久。”
　　“我以为，你肯定恨透了我。”青瑄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怀里的孩子好像能感觉到，不安地扭了扭。
　　“你是我妹妹，亲妹妹，有什么仇啊，我会恨透了你？”
　　“是啊，我是你妹妹，你是我亲姐。可我换了你的亲，害死，还害得你陪我一起躲在这里……”
　　青瑜又跺了跺脚：“这一点，你确实欠我一个道歉。不过，我刚才还摔烂了你一盆寒鸦春雪，算扯平吧。”
　　“其实那盆花，应该是你的。我们成婚那日，不知道什么人放在沐王府门口，送给沐王妃的新婚贺礼。那时候的沐王妃，还是你……”
　　“说起贺礼，我也藏了你一份。”
　　青瑜有些头晕，靠着墙边坐下来，继续说道：“你知道大哥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和温祐带礼物吧，大多是从各地搜罗来的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其实，他每次带回来的都是三份。第一次，他拿给了你，是一只竹蜻蜓。你拿着在院里玩，被母亲瞧见了，罚你跪了一个时辰。
　　后来，大哥依旧带三份回来，你的那份，就自己收着了。你成婚前，他当成贺礼藏在里母亲准备的嫁妆里了，说是以后给你的孩子们玩。
　　你知道，我心眼儿不大，还在生你换亲的气，就扣下了。现在，东西还在焕王府的库房里堆着。
　　所以，咱们又算扯平了吧！”
　　“好，算扯平了，都扯平了……”
　　上面被凉亭倒下来的石头捂住了，时间长了，冰窖里有些气闷。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头顶又传来许多声音，好像来了很多人，有说话的声音，走路的声音，搬石头的声音。
　　青瑜打起精神，贴着墙壁仔细听。人声很嘈杂，声音不好分辨，只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字：没有、那边、大将军……
　　大将军！林震来了，有救了！
　　青瑜让青瑄从上面下来，自己爬上去，用力地拍着青石板，使出最大的声音喊着救命。
　　青瑄看到她这样，也在下面拍着墙壁，一起跟着喊。
　　不知道拍了多久，喊了多久，青瑜快晕过去的时候，头顶突然亮了，一片阳光洒下来，好暖和。
　　青瑜冲着焕王伸出手：“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