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清水流光

11、左右方向眩

　　小枝没有想过要劝居逸，从她用尽方法换来这短暂的一年时，她知道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师傅捡她回来的时候，包她的被子里面只有一截树枝形银钗，所以她的名字就叫小枝。十二岁时就被当作试药的药人，让她有一个停在十二岁的身体。性情古怪的师傅交给了她最好的医术和制毒方法，也同时在她的身上种下了‘无名’，一种只有他能控制的毒。就算是这样她依然很感谢师傅，感谢她让她活了下来，如果不是师傅那么自己连体会痛苦的机会都没有，直到她有了个师弟。
　　穆林是师傅所爱女子的孩子，为了那人师傅一生未娶，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穆林越长大越像他母亲，所以对于她的孩子师傅爱屋及乌的移情过去。
　　时间短再加上没什么天分，穆林的医毒学的都不是很精，却还是吃的她死死的。因为师傅死的时候，没有看一眼泪流满面同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自己，只是抓着穆林的手叮嘱自己要一生听他的话，同时交过去的还有‘无名’的控制权。
　　所以当穆林让她以童养媳的身份嫁入居家做内应时，她没有拒绝也没想过拒绝。反正自己之于别人，别人之于自己都没有任何意义，在自己的眼中杀死一只兔子和杀死一个人没有任何不同。可是，她遇见了居逸，一个同样孤独，却罕见的善良的人。
　　他给她糖葫芦、他领她去庙会、他说要补偿给他一个童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意识到了她的存在，可是…她却已经伤了他。
　　如果当时就知道了现在的后悔，是不是拼了命也会救下他所爱的人？可惜她的感觉在漫漫岁月中变得呆化了，那时就算知道他的重要也反应不过来的，所以后悔是躲避不开的吧。
　　现在的居逸应该什么也不在乎了，所以她没有试图劝说他，也许她真的不该自私的把他拉回来，就那么死去虽然有遗憾，但不会这么的无力、不堪。

　　小枝静静的坐在居逸的对面，看着他眼中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难过、有不舍、有为难。
　　直到现在你还在为我担心吗？
　　我变成你的软肋了吗？
　　也许当穆林同意她的注意暂时放过他，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吧，为此是该高兴还是悲痛，她无法分辨。
　　“你的毒真的没办法解吗？”居逸刻意的不让自己流露出太多感情，但问出的话却说明了一切。
　　他真的是恨她，自从知道真相那一刻开始，只要想到父母的脸，他就恨的肝胆俱裂、恨的刻骨抽髓，可是…
　　却抵不了——那颗心。
　　“青出于蓝而胜之于蓝，师傅种的毒总有一天会被徒弟解开的。”小枝轻描淡写的想把话题岔开。
　　“这就是你说的‘贫之所由，形之各异，神而大同’吗？这就是我一直想知道的那些过去你所受的苦？”
　　“居逸，你现在不是该问这个的时候吧！你不是应该问我为什么来做内应，为什么伙同别人残害你的家人，为什么欺骗你那么久！”小枝控制不住的喊了出来，别让她更内疚了，不要对她好，更不要表现出还关心着她！
　　“我是真的恨你！”
　　居逸冷冷的说出这一句，看见的是她瞬间苍白的脸和左右摇晃的身体。他知道她疼，就是知道才故意这么说的，可说完后他的疼没有减轻分毫，却像是背上了双份。
　　“你对我的好一分一毫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却不知你的那些好里有多少真心。我不能原谅你对我的欺骗和我居家五百多口的亡魂，可…。”
　　从最初的愤怒到后来的平静，他知道自己无法原谅她，可她是他的妻子，她是他的侄女，她是他生命中唯一光亮过的火花啊。他恨她可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他的心很乱，他没想过要她还命、也没想好该怎么对她。就这么快的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揭开了他乌龟的外壳，不过给他更多的时间又怎么样？不过是更多的自欺欺人罢了。
　　她知道他没想过报复自己，因为他天性太过善良，不会让任何人在他面前因他而死，那怕这个人害了他。但是她却不忍让他在自己于家人之间左右为难，现在什么才能让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