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伊乡人

12、签字仪式

　　薛玲玲脑袋秀逗了一阵子，对钱寻寻能够逆袭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她进公司的时间也不短，千辛两家的事听了不少，却对千家小姐、现在的辛家少奶奶高矮胖瘦一点不知，所以薛玲玲并没有看出钱寻寻有什么特别之处。
　　千夫人对她这个女儿一向保护的很好，甚少在媒体前暴露，成年后更是尽量避开各种媒体，即使是和辛梓睿的大婚，也不过发个通告，也不附照片，让人好生奇怪了一阵子。
　　等钱寻寻把表格填完了，薛玲玲把打印好的协议随手推到她面前。
　　钱寻寻有些怔愣，没表现出应该有的意外，让薛玲玲也意识到，钱寻寻可能已经知道这份工作的真实目的了。
　　可是不对呀，她一向小心谨慎，怎么可能走漏消息，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的问题？
　　想到千夫人的指责，她满腹疑虑地等着钱寻寻把字签了。
　　钱寻寻以为自己能够很坦然地把协议签了，在看见封面上“代孕协议”几个字时，心里不由刺痛一下，浑身的血液一下直冲头顶，手足立时冰凉，有种想逃走的冲动，却又无力挪动脚步。
　　作为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对爱情不是没有向往过，觉得这世上既有了她，就一定有一个懂她并欣赏她的那个人，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等着那个懂她并欣赏她的人出现。
　　“让长发的样子留在你心底，许多温柔从不怕随风散去，虽说长大成人和战斗一样艰辛，亲爱的妹妹，我不敢醉……到哪里找那么好的人，配得上我明明白白的青春，到哪里找那么暖的手，可以勾引我暗藏的喜悦，到哪里找那么好的人，赔得起我千山万水的旅程，到哪里找那么真的唇，可以安抚我多年的疑问……和未来赌过千遍万遍，不飞到追到我会后悔。”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她的长大成人真是和战斗一样艰辛，不明不白的出生，一个贴着风流标签的母亲，讥笑指责和抗拒一直伴随她的成长，越是这样，让她越知道应该如何珍惜自己，避开人生中会给自己给未来的孩子带来羞辱的险滩。
　　她像所有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一样，心里也装着一个爱情童话，期待着一份美好感情的开始，她要留一张白纸样的清白青春，等他来牵起自己的手，一起走过万水千山。
　　现在，她要亲手扼杀自己对爱情的憧憬，心不是不痛的，可是，妈妈只有一个，没有了妈妈，即使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爸爸的男人，她也无从寻找，只能如孤儿一样游荡在这个世上。
　　父母在，人生尚知出处，为了这个目标，她努力了好多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钱寻寻盯着协议封面好像没看懂一样，迟迟没有动作。
　　看着钱寻寻的反应薛玲玲心里十分矛盾。她既想钱寻寻的拒绝来证实千夫人的判断错误，又想钱寻寻能够把协议签下来，让自己疲惫的身心得以休整。
　　虽然有疑虑，出于工作职责考虑，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些什么，促使这份工作顺利完成。
　　“其实大家都清楚，你是一个好女孩，一定是遇到什么急事儿，不得已才来签这样的协议，你也别往心里去，生活就是这样，总要遇到些坎坎坷坷，遭遇一些让人措手不及的灾难，没有什么人能够一帆风顺的过下去。你也别觉得自己特悲惨特委屈，比起那些流落街头的人，比起那些在声色场所讨生活的女子，你还有这种机会自救，已经很幸运了，即使心里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生活也还得继续下去，你说是吧？”
　　钱寻寻好像在听，又好像没听进去，坐在那里依然不动。
　　电脑上突然跳出一个问号，薛玲玲咽咽口水，抛出一个引导性的建议诱惑她：“要不你先把协议的内容看一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我们再商讨。”
　　钱寻寻还静默着，薛玲玲沉不住气，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
　　“我可不可以不签这个协议？”
　　薛玲玲一下被钱寻寻的问题呛到了。
　　钱寻寻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像溺水后侥幸浮出水面，看着茫茫大海却找不到陆地，找不到同类。
　　薛玲玲嘴张了几张，狠狠心说：“你现在很需要钱，可是你现在不签，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钱寻寻咬着唇，艰涩地说，“只要你们按照事先说的那样，我会按照你们的要求去做的。”
　　到底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签协议也是对自己利益的一个保障。”也是她薛玲玲开时享有一段正常安稳的时光的保障。
　　“这是法律禁止的行为，怎么会受保障呢？”
　　薛玲玲被钱寻寻的问题天真了一下：“你不签，怎么知道它能带给你保障呢？”如果钱寻寻不签子，离开这里一去不复返，她薛玲玲才最没有保障。
　　薛玲玲把笔递过去，钱寻寻还在迟疑，薛玲玲推推她，她艰涩地咽咽口水：“如果我把字签了，最早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拿到报酬？”
　　“这些协议里都有，签过协议就付定金的。”薛玲玲给她一个定心丸，看她还不动手，再次提醒道：“要不要看看协议？”
　　“不用了。拿了定金我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你们想要撕毁协议却易如反掌。我想锐思科技那么大的一个企业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不顾形象的。”
　　还很清高啊，钱就是钱，她偏用报酬什么的替代，就是不提一个钱字。
　　“里面还有一个保密条款，这个是必须遵守的。”
　　“你说了我就知道了。”做了这样的事，隐瞒都来不及，还好意思往外说吗？
　　等钱寻寻颤巍巍地在乙方签下自己的名字，薛玲玲呼出一口气，不由得在心里更加佩服千夫人的眼力和果断。
　　薛玲玲收起协议，“啪”的一声，很有气势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钱寻寻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有一阵子的怅然若失。
　　薛玲玲可不想在这里陪她，随口问个问题想把她的思绪引回来：“你已经进科实习了吧？”
　　钱寻寻“嗯”一声低下头，很快抬头看向薛玲玲。
　　面试已经结束，在这里挖个坑等着自己又是什么用意？她不愿说谎，有些事想瞒也瞒不住。
　　薛玲玲莞尔一笑：“在哪实习的？说不定哪天身体不舒服要去找你帮忙呢！”
　　“市院。”
　　薛玲玲心里蓦地一惊。
　　星期一那天她正好去过市院，在老同学那里她忍不住大骂千夫人的，还把这段时间的压力和老同学掏心掏肺地说了出来，泄露了她最近的工作性质。
　　“市院哪个科室？”薛玲玲脸上没了笑容，态度很认真。
　　钱寻寻声如蚊蝇：“妇产科。”就知道吗，话无好话，言多必失。
　　薛玲玲脸一下僵住了。要说她工作有疏忽，那一定就在这里了。
　　星期一惊心动魄的一幕幕立即在脑海里翻腾起来，治疗室外奇异的响动，隐瞒真实姓名的钱寻寻，一下让她联想到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难怪她要用假名，难怪她一再强调不想让人知道，原来她真的是早已知道！而且为了达到目的，还和她玩起三十六计，而且是三十六计中的上上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