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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大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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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素来喜怒无常,不知何故忽然又对下人发起脾气,画舫上众人屏气凝神,连乐师都不再弹奏。
昭珩恨不得会轻功,立即带秦莅柔飞走,远离是非之地,却没注意秦莅柔的脸色有些发白。
当大批镇霖卫骑马出现在视野里,当场紧张的气氛终于……终于又被带入另一个紧张的气氛。
镇霖卫极有章法地将四周围起来,衣着明蓝色锦袍的镇霖卫里,最显眼的莫过于少掌司独有的绯红官袍。楚恪左手放在腰间配刀上,面色阴冷地驾马喝道:“本官奉旨搜捕盗贼,所有人及车马,不得随意离开。违令者,杀!”
昭珩见他耀武扬威,没好气道:“孽缘不浅啊,我养好伤后,统共没出过几次门,却在哪都能遇到他。”
秦莅柔捂着胃部,眉头敛起,显然不太好受,却冷静分析道:“看来出了大事。”
昭珩往楚恪脸上看去,戾气满面,便知他心情糟糕透了。唯恐天下不乱地心中暗爽,不知是哪位侠盗这么牛,莫不成偷去了什么好东西。
楚恪对昭珩视而不见,下马后直接朝魏王行礼,“臣奉旨办差,惊扰魏王殿下了。”
魏王本就在盛怒之下,此时狠狠剜了他一眼,腔调极怪道:“楚恪,本王的画舫,你可要搜啊?”
“陛下有旨,微臣所行之事,任何人不得寻理由抗旨。”楚恪抬起眼,与魏王对视,看样子是一定要搜。
昭珩暗暗佩服,连自己亲表哥都不给面子,这个楚恪真是忠心到家。
此时,方才被魏王当场赏耳光的中年人,跪在地上,轻轻拉了拉魏王的衣摆。魏王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指着他打骂道:“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冒犯本王,你以为本王不敢弄死你?”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魏王撒完气,对楚恪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如此,楚大人,请吧。”
“谢殿□□谅。”楚恪听完那一番指桑骂槐,仍旧面无表情,招手示意属下,“搜。”
而停在一旁的马车,也被镇霖卫们逐一搜查,谁家的面子都不肯卖,搞得人心惶惶。
秦莅柔再难忍耐,胃痛已到极点,捂着肚子弯下腰。
昭珩这才注意到,吓得连忙扶住她:“莅柔,你怎么了?”
“胃有些疼。”
“好端端的,怎么胃疼起来?”
“早膳……没吃。”
“胡闹。”昭珩又急又恼,她脸色发白,额头上冒着冷汗,一定是不好受极了。
楚恪原本盯着画舫上的动静,此时再也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眼秦莅柔,眼里闪过一缕抑制不住的担忧。见昭珩抱起秦莅柔,一脸焦急地看着向自己,他冷声道:“秦二小姐身子有恙,耽误不得,世子快回城去寻大夫吧。”
昭珩话不多说,道了声谢,抱起秦莅柔往马车处跑去。
“大人,陈王府的马车还未搜,不如属下跟去……”
楚恪冷冷打断:“不必,让他们走。”
他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冷若寒潭,半点心思也透不出来。只他自己明白,看昭珩抱着秦莅柔,却跑得那样慢,他心里有多想杀人。
这没用的东西。
没看见她都疼成那样了吗?
没多久画舫上搜寻的镇霖卫撤了出来,自然是什么都没搜到。
魏王阴阴一笑,只盯着楚恪道:“如何?”
“殿下光明磊落,楚恪不过是例行公事,绝无冒犯之意。既然如此,楚恪不敢误了殿下雅兴。”说着伸手示意魏王的画舫可以离开。
“你误的也不少。”魏王语气很坏,拉起段鸢便往船舱里去。
段鸢的心思只好从离开的昭珩身上转来,对魏王媚笑道:“殿下,何必动怒呢。”
魏王突然笑了:“好好好,你说不生气就不生气,咱们继续玩。”
待魏王的画舫离开河岸,楚恪送完这尊佛,才冷冷地转身问手下人搜查情况。
“大人,都搜遍了,没有踪迹。”
“所有马车和人都仔细看过了?”
“是。”
楚恪皱眉道:“那便怪了,凭他武功再怎么高强,受了重伤也是走不远的。况这一片全是咱们的人,他能躲去哪里。”
“咱们这里搜不到,杨大人那边兴许会有消息。”
“但愿师兄能抓到他,否则……”否则陛下怪罪下来,这可不是小事情。
……
往城中疾驰而去的马车上,除了车夫,还有三个人。
昭珩靠着车壁,将胃痛的秦莅柔抱在自己怀里,喂她喝了热水,便让她枕在自己大腿上,以便她舒服些躺着。那名被楚恪追捕的“大盗”,正坐在他们对面,同样靠着车壁,吹着小曲,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止血。
他将伤口简单包扎后,很讲究地用马车上铺的白色绒毯,擦拭自己剑身上的血迹。
“大哥,你挺会疼女人嘛。”声音是变声期少年特有的喑哑,这小子话说得老成,年纪绝对不大。
昭珩心疼地看着被他糟蹋的毛毯,“兄弟,很贵的。”
“抠门,以后赔你就是。”
那少年无所谓地笑笑,虽受着重伤,因失血过多,脸色比秦莅柔还要苍白上几分,可没有一丁点儿担忧之色。
他一身藏蓝色劲袍,长发用布条高高束起,最让昭珩注意的是,他右眼下那颗泪痣,与弟弟聂翔一模一样。昭珩明白,眼前的人并不是聂翔,可因同样位置上长得一颗痣,他怎么也不忍心让这小子被抓住。
昭珩并不知道,他这个“盗贼”偷的是什么,犯了什么罪。
当然,主要是昭珩也没那本事让他被抓住。昭珩一上车,这小子的剑便架在了他脖子上,笑嘻嘻道:“别看小爷我受了点小伤,杀你们三个,比杀鸡轻松。我要是被抓,你们也活不了。”
昭珩吞吞口水,抱紧怀里的秦莅柔,脸色谄媚:“得嘞,我明白。”
而后又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镇霖卫不会搜我的马车?”
“我不知道,反正跑不了,随便找了辆车躲。果然,天不亡我。”
昭珩见他满脸得意,很是欠揍,懒得继续刚才的话题,下逐客令道:“哦,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下车?”
“前面路口右转直走,有个李家村,先把你的车夫支开,我下了车你们就立刻回城。”
“你不会杀人灭口吧?”昭珩警惕地看看他。
“你放心,我最讨厌滥杀无辜。”那小子表情很是不屑。
“正好,我也讨厌。”昭珩认真道。
“噗——大哥,你说话真是风趣。”他笑时牵扯了伤口,便不再嚣张,皱着眉头安静靠在车壁上。
“你是缺钱吗?下车后有没有人给你疗伤?”昭珩不忍心,想乐善好施一次。
“啰哩巴嗦,娘们唧唧。”
若不是看在他那一颗泪痣的份上,昭珩才懒得好心,不领情拉倒。
昭珩不再理他,低头轻声问秦莅柔:“好些了吗?对不住,你再忍一忍。”
秦莅柔睁开眼睛,感受到他将自己护在怀里,刚刚喝下的热水,让整颗心都暖起来。哪怕车厢里弥漫着血腥味,她也丝毫不怕。“好。”
“你女人,怎么回事啊?”
“大盗”显然体力不支,闭着眼睛跟昭珩搭话。
“早上没吃,又逛了大半日,胃疼。”
“为什么不吃?”
昭珩低头问:“为什么不吃?”
秦莅柔淡淡道:“就是没胃口。”
“下次决不可这样任性,务必按时用膳,听到了吗?”这年代医疗技术有限,要是得了胃病就麻烦了。
见昭珩脸色头一回这么严肃,秦莅柔老实点点头。
昭珩让她休息,又去喊那小子:“喂,你别睡着了啊。”
“不会的。”声音虚弱。
很快便到了李家村,在村口放下“大盗”,昭珩将毯子一同扔下车,“搞成这样,不要了,送你。”
“说了会给赔你。”
“别,但愿咱们不再相见。”昭珩说完回到车厢里,等着车夫解手回来。再从窗子往外看时,人和毯子都不见了,车厢里却仍有股血腥味。
他心里空落落的,想到那小子脸上的泪痣,更加思念自己弟弟。
进城时又要搜查,昭珩庆幸还好早将人放了,血迹也已擦净,便放心地随手撩开帘子。
检查的人知道是陈王府的马车,本就没打算细查,见车里只世子跟一名女子,立即放了行。昭珩松了口气,有惊无险,若是让人闻出来这血腥气,解释起来又是一番周章。
将秦莅柔抱回屋里,吩咐人去喊大夫,他则微微生气道:“小姐不肯吃饭,你们也由着她?简直胡闹。”
齐妈妈回道:“世子教训的是,平日里我是不肯允她不吃的。只是今早我不在,小丫头们怎么敢说小姐,不吃也就不吃了。世子若生气,教训老奴就是。”
“齐妈妈言重了,我不是教训人,不过是担忧。”昭珩放缓语气。
齐妈妈连连说是,既心疼小姐,又十分高兴。
郑氏那边得知了消息,便借着送点心去书房,添油加醋道:“世子与莅柔回来了,听下人说,还是抱着回房的呢。”
“这是为何?”秦相问。
“妾身也不知道,也许是两人感情好。只是莅柔素来最知礼,怎么也糊涂。尚未成亲,她与世子便这般行事,传出去多不难听。老爷,您说呢?”
“既然不知,为何不去看看?你也说了,莅柔是最知礼的,让世子抱着回来,兴许是身体不适呢?若是婉柔让人抱回来,你也就是这副不冷不淡的态度?”秦相目光如炬,审视着郑氏。
“老爷,妾身绝非轻慢,一早派了人过去瞧莅柔。来跟您说,正是为了与您一同去啊。”
“如此最好。”秦相也不再计较,起身往后院去。
郑氏却暗暗咬牙,心有不甘,只秦莅柔的事情,老爷才会如此上心。对婉柔呢?好似没有这个女儿似的!
而她的宝贝女儿秦婉柔,此刻正咬牙切齿跑回了府,嘴里一遍遍骂着“骗子!”